一頓飯不知道是怎麽吃完的。


    牛國慶夾菜的時候,方桃子就是看他不順眼,總覺得他就是在浪費糧食。


    這頓飯,牛國慶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反正是夾著尾巴。


    晚飯結束後,等思雪睡著後,牛國慶給張商學發了消息,兩人去夜市擼串。


    牛國慶還要了啤酒,兩人坐在啤酒攤子上。


    牛國慶依舊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張商學時的情景,那時候他高高瘦瘦,看著營養不良。


    現在看著還是高高瘦瘦,隻是臉色比以前好太多了。


    總的來說,張商學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他幫了自己姐姐,還救活了他的妹妹。


    牛國慶打從心底裏佩服這樣有血有肉的男人。


    牛國慶道:“我這次出門,要是把她搞不定,我媽都不讓我吃飯了。”


    張商學看他大口大口吃飯,笑道:“真羨慕你。”


    羨慕牛國慶有這麽好的父母,羨慕他從小在愛裏長大。


    以前,他一個人獨自帶著妹妹的時候,心底裏就忍不住想,這輩子一定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然後生一兒一女,讓他們在愛裏長大。


    可是經曆一些事情之後,他忘記了初心。


    現在想起來,他真的對不起思雪。


    牛國慶看張商學不說話,問道:“哥,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過去的就讓過去吧,好好活著,往前看。


    來哥,咱兄弟兩走一個。”


    兩人一杯酒喝完,張商學道:“國慶,你說我要是把思雪帶走行不行?”


    牛國慶瞬間覺得手裏的串都不香了。


    “你在說什麽?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你要帶思雪走,你要帶她上哪兒去了?”


    “不是,我這不是才問了嗎?”


    牛國慶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串,說道:“你可千萬別這麽想,也別這麽做。


    你要是把思雪帶走了,我媽魂魄也得跟著走。


    你知道我姐在我媽心裏的位置,說真的比我都重要。


    我姐走的時候留下一個孩子是明智的。


    你看不出來嗎,我媽拿思雪在當我姐養。


    所以哥,就當是我求你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麽胡亂心思。


    你要是帶念雪走了,我媽首先就倒下了。”


    牛國慶突然間覺得這個問題是真的嚴重。


    張商學道:“我就是隨便問問。”


    “這事兒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千萬別跟我媽說。”


    “知道了。”


    牛國慶這才放心了,兩人繼續又喝酒。


    張商學道:“思雪剛生下來的時候,是我對不住她,不知道關心她,還總是逃避。


    時間一晃,思雪就這麽大了。


    時間可過得真快啊。”


    “可不是嗎?”


    這兩人似是感慨,但又沒多說。


    後來,牛國慶沒讓張商學多喝,他自己快喝醉了。


    兩人迴去的路上,牛國慶擔心道:“哥,你今天喝了兩杯啤酒,沒什麽事吧?”


    “沒事兒。”


    他就喝了兩杯。


    其實張商學很想大醉一場,他覺得自己喝醉了,在夢裏才能看見念雪。


    她已經好久沒來自己夢裏了。


    兩人迴來後,張商學洗漱完躺在床上,翻出手機裏念雪以前的照片,一點點從前到後,重新迴憶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


    這手機快用不了了,但他舍不得換。


    張商學將手機裏的相片和視頻,早就導入電腦裏麵。


    他怕這手機哪天真的就壞了。


    張商學躺在床上,越睡越清醒,越看越難受。


    後來,他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


    說好的要一起白頭,她卻隻留他一人。


    張商學心疼,要不是有思雪,感覺每天的日子都是黑暗的。


    他一直在裝堅強,一直在裝放下。


    可是深夜來臨的時候,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些有多難。


    張商學又一晚上失眠了,後半夜的時候,他真的夢到念雪了。


    念雪躺在他的懷裏,那雙眸子一直盯著他。


    張商學緊緊抱著她不撒手,念雪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商學,照顧好孩子。”


    “念雪,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念雪隻是盯著張商學笑,一直笑一直笑。


    後來,她抱緊他,調皮笑道:“商學,我想吃冰淇淋了。”


    張商學道:“好,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他出門的時候,外麵黑漆漆的,張商學在夢裏一直在找超市,一直念叨著冰淇淋。


    走啊走,前麵黑漆漆的,四周狂風大作,他什麽都看不到。


    他看不到前方的路,也看不到來時的路。


    “念雪……念雪……”


    他在夢裏呢喃,耳邊隱隱約約是別人慌張的聲音。


    這聲音他很熟悉,但他們說了什麽,他聽不清楚。


    他隻聽道:“120……送醫院……”


    送醫院?


    為什麽要送醫院?


    他的念雪明明沒事,剛才還在自己懷裏。


    “念雪……念雪……”


    張商學一直在喊念雪,可是周圍黑漆漆的,她什麽都聽不清楚。


    張商學身體被狂風卷起,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點光線,念雪突然出現,伸手推了他一把。


    “張商學迴去,一定要迴去,照顧好孩子。”


    念雪突然消失,周圍肆意的狂風突然停止,身後傳來方桃子和牛軍的聲音。


    “商學,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商學……”


    耳邊再次傳來120的聲音,還有馮金燕的聲音。


    “你自己也是醫生,你怎麽能讓他喝酒呢?


    你不知道嗎,啤酒也是酒……”


    馮金燕都快急哭了,昨晚上張商學迴來之後,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好些年沒喝過酒了,沒想到啤酒也能讓他的身體隨時倒下。


    他不知道,他是暈過去了。


    早上,方桃子做好早飯來喊他吃飯,敲半天門,怎麽都敲不開。


    最後,方桃子喊來牛軍拿鑰匙打開門,這才發現張商學臉色發白,額頭滾燙得厲害。


    方桃子嚇得頓時癱軟在椅子上,這孩子可千萬別有事。


    這到底是怎麽了?


    牛國慶路過張商學房間門口,聽到裏麵的聲音,想到昨晚上那兩杯啤酒,他頓時自責不已。


    他當時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一時興起,兩人就碰了兩杯,張商學不能喝酒的事被他完全拋在腦後了。


    牛國慶瞬間也慌了。


    打120的打120,一旁喊張商學的,牛國慶整個腦子都快要炸開了。


    是他的錯。


    這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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