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方心然心裏其實有些舍不得的。


    但人這輩子,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總是要作出取舍的。


    第二天,方心然去醫院之後,大早上就去找了領導。


    領導笑道:“大忙人你大早上怎麽來辦公室了?”


    “我來是想跟你說件事兒。”


    “什麽事兒,打個電話不就行了,怎麽還親自來了?”


    “我想辭職了。”


    噗——


    領導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一口水還沒咽下去,下一秒就被吐了出來。


    “你開什麽玩笑?你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方心然一臉淡定,一點都看不出來這話是假的。


    “我沒開玩笑,我也沒受刺激。


    我媽生病了,中風後下半身癱瘓了。


    這些年,我對自己挺滿意的,但這次迴家後,我發現我失去了很多東西。


    我是真的累了,我想迴家去陪陪我爸媽了。”


    領導看許招娣是認真的,一時間也著急了。


    “胡說八道,總之你想辭職我不同意。


    你師傅知道你是這麽想的嗎?


    你師傅要是知道了,會被氣死你知道嗎?”


    方心然道:“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我真的已經決定好了。


    今天來,我就是先跟您說一聲。


    辭職信……我明天送過來。”


    “不同意,不管你說什麽都不同意。”


    方心然站直身體,給麵前的人深深鞠躬,轉身離開辦公室。


    一時間,領導神情有些恍惚,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女人這是來真的?


    領導瞬間覺得手裏的茶水就不香了。


    他急得在病房裏來迴踱步,冷靜一下之後,給張勝利打過去電話。


    張勝利道:“這個點打電話怎麽了?


    今天不開會吧?”


    “開什麽會?你趕緊勸勸你那個徒弟吧,她今天跑來我辦公室,很突然地說要辭職,我心髒病都快要被嚇出來了。


    這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


    張勝利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說道:“你說什麽?


    誰?”


    張勝利就那麽兩個徒弟,第一個他想到的肯定不是方心然。


    “你徒弟,方心然。”


    這兩人就跟聾子一樣,在辦公室裏相互吼來吼去。


    張勝利一怔,下一秒說道:“你搞錯了吧,這不可能。”


    “我還能騙你咋地?人都找到我辦公室來了。”


    張勝利道:“不是,她班上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辭職,總要有個理由吧?”


    “她說她媽生病了,她想迴去照顧她媽媽。”


    張勝利道:“這丫頭魔怔了?”


    “反正我不管,你自己徒弟你自己管,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辭職的。


    這個工作交給你了,她要是留不下來,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領導生氣中,直接掛斷了電話。


    張勝利也被氣到了,嘴巴裏呢喃道:“這怕是個逆徒。”


    張勝利覺得不應該啊,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啊,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清楚嗎?


    電話掛斷後,張勝利就去找方心然了。


    方心然已經開始接診,不管接下來她怎麽樣,但此刻她是想幹好自己的工作。


    張勝利一看排隊的人,他一時半會兒是進不去,他跟門口的小護士打招唿,讓方心然忙完去找他,這才轉身離開。


    方心然對張勝利來說,是最得意的徒弟,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因為別的,他還是想要她留下來。


    她是這方麵的天才。


    張勝利早上都沒心思給人看病,看病的時候老是出神。


    有時候,其實他會有種錯覺。


    這種錯覺就是,其實他的醫術還沒方心然醫術好。


    一早上,他覺得自己在走神。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下班,方心然隻有一小時休息時間,她來食堂吃飯,張勝利看到她,端著飯盒來到她旁邊。


    她暫時去找領導說辭職的事情,別人還不知道。


    張勝利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包括領導也是一樣。


    張勝利道:“早上的事情應該不是真的吧?”


    方心然知道他在問什麽,她沉默一下說道:“是真的。


    師傅,我沒有留住念雪的命,我好像也沒照顧好我的父母。


    我知道你們都舍不得我,但你們都比我優秀,你們離開我,醫院該做手術還是要做,走了我一個人,還會來另一個很優秀的人。”


    張勝利看她是要來真的,差點被氣死。


    “你胡說八道什麽?


    你說得好聽。


    這種事情不是開玩笑的,你給我慎重考慮一下,別開玩笑。


    領導電話都打到我跟前來了。”


    “師傅,這些年,謝謝你照顧我,也謝謝你教會我很多。”


    張勝利知道,自古忠孝難兩全,可是這件事還是太突然了。


    別人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別說這些謝謝的話,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兄弟姐妹那麽多,誰照顧不了你媽?


    我看就是你自己懈怠了。”


    其實方心然心裏很清楚,張勝利說得是對的。


    她懈怠是一迴事,想迴家也是一迴事。


    “師傅……”


    “這件事說大不小,你給我想清楚再說。”


    “師傅,我想好了。”


    張勝利瞬間欲言又止,看來這丫頭是來真的。


    隻是有些事情他不敢想,方心然這麽優秀的人,要是真的走了,在醫學界也是大遺憾。


    張勝利一時氣得沒話說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就是鐵了心。


    她這人怎麽這麽強?


    “算了,我看你也是強。


    你最好再考慮一下。”


    張勝利是半點胃口都沒了,他心裏堵得慌。


    按照方新瑞納現在的年紀,她在醫院還可以待十幾年。


    張勝利還是覺得不妥當。


    不遠處幾個醫生看到這師徒二人臉色不好,還以為他們在吵架,等張勝利走了,他們之間也是小心翼翼。


    “這師徒二人關係很好,怎麽突然吵架了?”


    “這誰能知道,估計是因為病人的事情吧。”


    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麽,要是真的知道張勝利是因為方心然辭職的事情,估計他們更震驚。


    方心然強撐著將碗裏的飯吃完,大城市這種快節奏的生活,真的讓人疲憊。


    她心裏很清楚地知道,她自己需要什麽。


    她想要的,無非就是父母健在,家人安康,生活愜意,歲月安好。


    這些,都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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