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金燕被嚇了一跳:“你幹嘛吼我?”


    “我說有沒有?”


    “有有有,你要幹嘛?”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牛國慶幾乎是瘋跑去馮金燕家的,他身上掛著雪花,一進去道:“雪糕了?”


    馮金燕搞不明白,她伸手指了指冰箱,牛國慶直接衝到冰箱跟前,打開冰箱拿了兩盒草莓味的雪糕就往迴走。


    他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


    這家人都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牛國慶人就不見了。


    劉巧兒道:“這孩子怎麽迴事兒?


    我怎麽老覺得要出事兒一樣。”


    馮老大大概是猜到了,他麵色沉了沉,說道:“我去看看。”


    牛國慶衝迴來時,張商學抱著念雪去了房間。


    他心裏一慌,問道:“爸媽,我姐了?”


    這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在哭,劉玉娥逼問之後才知道,念雪又生病了。


    而且活不久了。


    劉玉娥當即傻坐在沙發上,老兩口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方桃子捂著臉,她已經哭暈過一次了。


    “在樓上。”


    牛國慶拿著冰淇淋,走到門口氣喘籲籲。


    方心然和方童童就一直等在門口。


    走廊的燈很亮,家裏的暖氣也很暖和,但牛國慶一點都感受不到溫暖。


    他的腳步有些沉重,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


    她抬手敲了敲門,張商學打開門時,牛國慶將一盒冰淇淋遞到他麵前。


    “姐夫,草莓味的冰淇淋。”


    張商學點頭接過,他要關上門的時候,牛國慶的手突然抓住門。


    “姐夫……”


    “我想陪她……”


    門再次關上,牛國慶高大的身體靠在牆上,一旁的陰影拉得很長很長。


    張商學一進去,念雪氣若遊絲。


    張商學蹲坐在念雪旁邊的沙發上,顫抖著手打開冰淇淋的蓋子,給念雪味到嘴邊。


    “雪兒,冰淇淋來了。”


    念雪嘴唇已經發青,她吃力地睜大眼睛,呢喃道:“應該很甜。”


    冰淇淋入口,已經嚐不到味道了。


    “好吃嗎?”


    “好吃。”


    張商學想給她喂一大口,他的手顫抖得厲害。


    “雪兒對不起,是我的不好,是我的腎髒不爭氣,對不起……”


    “哥,照顧好孩子……


    她是……我們的希望……”


    張商學淚水控製不住,他將人抱在懷裏。


    “別哭……我……我會心疼……


    哥,遇到你……我不……不後悔……”


    念雪勉強笑了笑,她早就知道,因為病痛,現在的她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


    張商學道:“我也不後悔……”


    “我困,想睡了……”


    太累了……


    這兩年,真的是太累了。


    張商學道:“我真的不想你睡著……真的……”


    念雪苦笑了一下,怎麽能不睡著了?


    她道:“哥,我不怕……


    不怕……


    照顧好自己……”


    念雪笑著笑著,緩緩閉上眼睛。


    淩晨的鍾聲響起,張商學抱著她,直到他的身體冰涼。


    房間裏是張商學悲痛地哀嚎,方心然後腦勺靠在牆上,閉了閉眼睛。


    新的一年來臨了,可是,念雪再也沒有春天了。


    後來,方童童進去,說道:“商學,她走了……”


    方心然無力的下樓,她道:“她走了……”


    方桃子身體一僵,直奔上樓,牛軍一聽也跟著上樓。


    劉玉娥麵色一白,人倒在沙發上抽搐起來。


    一時間家裏亂成一團。


    郭少強和江衛國連夜將人送去醫院,老太太七十幾歲,因為這個事情中風了。


    好在送來及時,人是拉迴來了,但下半身怕是再也動不了了。


    這一天晚上,對這一家子人來說,是嚴重的打擊。


    方桃子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


    張商學抱著念雪一整晚,天亮的時候,他給念雪穿上她喜歡的衣服,幫她戴上假發。


    她那麽愛美,要讓她體體麵麵走。


    馮老大也是來了後才知道念雪的事情,他們家瞞得太緊了,他這個兄弟都不知道。


    馮老大來之後,一直在沉默,直到淩晨才離開。


    迴去的路上,馮老大抬頭看著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來,腦子裏是二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天的雪也是這般大,念雪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天被抱迴來的。


    雲台縣,從來沒下過像今年這般大的雪。


    馮老大心事重重,她迴去的時候,其他人都睡了,馮金燕因為想不通牛國慶的變化,就想知道他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在客廳等馮老大迴來的她,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了。


    馮老大一迴來,打開客廳的燈,馮金燕蹭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


    她揉了揉鬆懈的雙眼:“爸你迴來了,牛叔叔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噩耗,馮老大不知道怎麽告訴家裏人。


    “你怎麽不迴自己屋裏睡?”


    “不小心就在這裏睡著了。”


    馮老大歎息一聲,說道:“你念雪姐姐早就生病了,今晚上,她人沒了。”


    馮金燕腦子嗡嗡的,她有些不太相信。


    地板很涼,她一下站在地板上,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張口。


    “爸,是不是搞錯了,念雪姐姐怎麽可能會有事兒,她的病不是早就治好了嗎?


    更何況……更何況她還有孩子。”


    她人沒了,那孩子怎麽辦?


    馮老大道:“人已經沒了。”


    馮金燕一下子癱坐在地板上,一時間是牛國慶今年過來的變化。


    他以前那麽開朗一個人,今年過來看著心事重重,孤獨冷漠,她從來沒想過是因為念雪姐姐的原因。


    可是,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怪不得暑假的時候,他一直陪在念雪身邊,還跟自己說別鬧。


    原來……


    原來是因為念雪姐姐的事情。


    馮金燕哽咽起來,眼淚控製不住。


    他那麽愛她的姐姐,這種消息,他怎麽接受得了?


    馮金燕好心疼他,也心疼念雪。


    跟病魔戰鬥幾年,熬心熬神,最終還是走了。


    馮金燕就想去看看念雪,她穿著拖鞋就往門口走。


    馮老大叫住她:“你上哪兒去?”


    “我想去看看她,想送她最後一程。”


    “迴來,別去了,你牛叔叔和方阿姨,把最後的時間都留給了他們兩口子。


    你去了有什麽用?


    迴房間睡覺去,等天亮了你去看看國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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