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是因為想要孩子。


    張商學感覺天都要塌下來。


    她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差了,懷上這個孩子後,還能堅持多久?


    他害怕。


    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張商學冷靜一下後,並沒有先進去房間哄人,而是將餐桌收拾好,起身去陽台給自己點燃一根煙。


    一根煙抽完,他就接著抽了一根。


    尼古丁的味道其實一點也不好聞,吸進嘴巴裏的時候,甚至有些難受。


    他整個人腦子裏都是亂糟糟的。


    他不想要孩子嗎?


    想,怎麽不想?


    可是比起孩子,他更想要她好好的。


    張商學從來沒像現在這麽絕望過,他看著不遠處的天空,風雨欲來,黑雲壓城。


    猶豫很久之後,他撥出方心然的電話。


    張商學差不多兩個月沒給方心然打電話,平時他們都是qq上說念雪的病情,這會兒電話打過來,方心然心裏也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方心然接起電話,說道:“喂,商學,最近和念雪還好嗎?”


    “三姨,我們都還好,你和姨夫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每天兩點一線。


    念雪了,身體怎麽樣了?”


    張商學不想提,要提起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現在很不好,今天晚上她告訴我,她懷孕了。


    三姨,我不想讓她留下這個孩子,這樣會拖垮她的身體,你幫我勸勸她好不好?”


    方心然頭疼,她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念雪還是沒聽她的。


    她沉默了一下,說道:“商學,勸不了的,她之前就來找過我了。”


    “三姨,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她還有多久的時間?”


    “不一定,或許是兩年,或許孩子生下來。你們還要雲城待嗎?還是打算迴來?”


    “三姨,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裏的想法被打亂了。


    我現在…整個人都很亂。”


    方心然是知道的,怎麽能不亂呢?


    “商學,如果念雪要強行生下這個孩子,你同意嗎?”


    “我不同意。”


    方心然知道,一定會是這個結果。


    這件事情,念雪要是一開始告訴所有人,首先張商學這關她就過不了。


    別說張商學不同意,大姐和大姐夫肯定都不會同意。


    方心然道:“先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等做完檢查數據發給我看一下。”


    “謝謝三姨。”


    “這事兒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你爸媽?”


    “我還不知道,我先哄哄她,跟她商量一下再說。”


    方心然道:“如果數據太差,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要。


    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我等明天給她打電話。”


    方心然知道,念雪向來都是很聽話的,但這次她心裏知道,她的命運已經沒有辦法改變。


    或許,她是想掙紮一下的。


    但,如果身體素質太差,或許都堅持不到這個孩子出生。


    一屍兩命,確實就沒什麽必要了。


    張商學知道方心然話裏的意思,這些話,真的是讓他的心碎了一地。


    這種心情沒人能懂。


    “知道了三姨,謝謝三姨。”


    電話掛斷後,張商學又給自己點燃一根煙。


    黑壓壓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空氣中夾著一股子涼意。


    又一根煙滅,張商學做了深唿吸,轉身來到臥室門口。


    念雪哭完後,這會兒一雙眼睛紅腫。


    她背對著門,聽著窗外淅瀝瀝嘩啦啦的雨聲。


    張商學腳步有些沉重,來到門口後,抬手敲了敲房間的門。


    “小雪,你睡著了嗎?”


    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知道這個點她還沒睡著。


    念雪感覺床的另一邊沉了沉,張商學躺在一邊,大手圈住她的腰,一張臉埋在她單薄的後背。


    “對不起,剛才我不應該跟你發火,這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


    念雪一直沒動,張商學道:“我剛才跟三姨通電話了,我們明天先去醫院做檢查好不好?


    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討論這個孩子的去留。”


    念雪還是一動沒動,他哽咽道:“念雪,我沒有你,真的會活不下去。”


    念雪身體一僵,她知道他的心情。


    念雪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拉著張商學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的位置上,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我。


    哥,這個孩子我們生下來好不好?


    如果我沒了,我媽媽肯定振作不起來。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聽起來可能會很自私,可是,這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你知道嗎,我離不開你就像你離不離開我一樣。


    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就想,如果我出事後,你的心情肯定會很糟糕。


    但如果我給你留個孩子,你會振作起來的。


    這次的事情,我沒提前跟你商量,這是我的不對。


    我們都冷靜一下,你就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那這樣好不好,咱們等明天的數據出來後再說好不好?”


    念雪翻身,麵對著張商學的時候,主動親了上去,她想讓她消氣。


    後來,這兩人都沒再吃飯,第二天一早,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兩人去醫院做了相關檢查。


    部分檢查單子要等第二天才能出來,兩人從醫院出來,迴來的時候念雪還給自己買了兩束鮮花。


    生命的延續不就是這樣嗎?


    人都會生老病死。


    她很怕,但心裏已經釋然。


    張商學整個下午,看著念雪一個人插花,然後泡花茶。


    她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中式長裙,看著柔柔弱弱很溫婉。


    因為生病,纖細的手腕上青筋凸起,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膚下,看著又是另外一種美。


    張商學想,沒有人可以再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了。


    這裏,隻能容納下一個叫念雪的女孩。


    等待的過程,對張商學來說很漫長,念雪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她已經做好了決定,不管怎麽樣,她都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誰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早,張商學想一個人來醫院,但念雪還是跟著來了。


    醫生看著檢查單子上的結果,說道:“你這個情況很複雜,還是建議你們去發達城市的大醫院吧。


    還有,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壓根就不適合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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