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嘴一手捂著冰涼的肚子,就這麽看這阿飛爸在阿飛的懷裏緩緩閉上眼睛。


    人還沒叫來,阿飛爸爸的命就這麽沒了。


    阿飛一個大男人,抱著自己爸爸的身體鬼哭狼嚎。


    這真的是他的錯,是他沒有把自己的爸爸照顧好。


    他不孝啊。


    張老婆子也在一旁發呆,她也真的是沒想到,她這次隻是讓張大嘴流產而已,誰能想到她肚子裏是個男孩子呢?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男人就這麽沒了。


    她的命怎麽這麽哭呢?


    她到底有什麽錯啊?


    很快,鄰居們聽到阿飛鬼哭狼嚎的聲音進來後,才知道阿飛爸爸沒了。


    張大嘴全身冰涼,她現在拖著這麽一副身體,想幫忙也幫不上忙,便一個人靜靜迴去自己房間,鑽進被窩保暖。


    兩個孩子被阿飛的哭聲嚇得不輕,大丫帶著小丫,縮在張大嘴床角,兩個人看著可憐兮兮的,很是讓人心疼。


    聽見院子裏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張大嘴縮在被子裏泣不成聲。


    她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像個潑婦一樣罵自己的婆婆。


    可是,她真的心疼這個孩子,心疼自己。


    她這個婆婆,以前家裏窮的時候,跟村裏人打招唿時,那是看著又和藹可親,可是說到底,最後有錢就變了。


    張父的事情,她就算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她以後還得養活兩個孩子,她這才剛流產,不能讓自己落下月子病啊。


    漸漸的,張大嘴感覺床上暖和了很多,兩個孩子在腳邊也睡著了。


    阿飛進來的時候,一雙眼睛還紅腫著。


    阿飛說道:“炕我給你塞上了,你現在是在坐月子,外麵的事情你也別擔心,我會看著安排好的。


    大嘴,我爸人現在沒了,分家的事情,你看能不能等我爸下葬了我們再商量。”


    她就算再糊塗,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張大嘴點了點頭,說道:“好,都聽你的吧。”


    她現在還怎麽鬧了?


    心中的怨氣依舊在,但是真的意難平。


    今年這個新年,十五都沒過,張老父親人就這麽沒了,村裏人私下肯定也會討論的。


    張大嘴的前婆婆聽到張父人沒了的消息了,拄著拐杖也來了。


    她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平時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壓根就不知道張大嘴已經住院流產迴來的事情。


    張大嘴從新疆迴來的時候,拎著東西去看她前婆婆,這老婆子還拉著張大嘴的手說道:“雙生雙生,你前麵兩個都是女兒,你看著吧,你後麵這一胎一定是個兒子。”


    張大嘴還笑道:“我也想盼著生兒子,但是生了女兒也不能不要啊。”


    她前婆婆笑道:“女兒好,女兒多貼心啊,要是你再生個女兒,阿飛要是跟她媽嫌棄的話,你就抱來給我喂養,我這個糟老婆子需要一個孩子給我做伴兒。”


    娘兩個還說了些體己話,她這會兒來阿飛家院子裏,沒看見張大嘴,拉著阿飛一問,才知道張大嘴在自己房間裏休息。


    大嘴她前婆婆還嘀咕:這孩子平時這麽懂事,今天怎麽反而還不懂事了?她公公人都不在了,家裏這麽多人在,她挺著大肚子也不用幹活,就是進來人了招唿一聲也好看啊。


    想到這裏,她前婆婆拄著拐杖,佝僂著背,腳步緩慢地進去了張大嘴的房間裏。


    “你這孩子,大白天的怎麽還在床上躺著了?


    你公公人都沒了,你也不知道出來招唿一下村裏人。”


    張大嘴睡的迷迷糊糊的,她進來一看,大嘴的臉色很白,連帶著嘴唇都毫無血色。


    她走近了抬手在張大嘴腦門上輕輕觸碰了一下,說道:“你這孩子沒生病吧,怎麽臉色這麽不好看。”


    張大嘴這才驚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又一頭栽倒了下去。


    “媽,你怎麽來了啊?”


    “我聽說你公公沒了,我來看看你,你沒事吧,怎麽大白天地躺著?是肚子不舒服嗎?”


    麵對她前婆婆的好幾個問題,張大嘴頓時紅了眼眶,心裏的委屈真的不知道該向誰來說。


    她吸了吸鼻子,抿嘴道:“媽,孩子沒了。”


    “什麽?這、這怎麽迴事?”


    既然自己婆婆都問到這裏了,與其讓村裏人在她麵前說三道四的,還不如自己告訴她。


    張大嘴將事情的前後都給自己前婆婆說完之後,她氣得不輕,抓著拐杖的手捏的手指尖發白。


    “這個死老婆子,真是下賤。


    以前就沒見得她這麽過分過,前些年,他們家窮,我看阿飛也是個好好過日子的,這才把你說給他們的。


    早知道這老婆子這麽作踐你,我寧可養著你,也不讓你受這委屈。


    孩子啊,這次的事情實在是苦了你了。”


    張大嘴強忍著委屈,擦了擦眼淚,硬是沒讓自己哭的太難看。


    “媽,我跟阿飛說了,我們要分家。


    可是,眼下我公公他人沒了,也不知道時候阿飛會怎麽處理這事兒。”


    前婆婆歎息一聲,真是沒想到啊,最後這張老婆子居然跟自己一樣,要一個人孤獨終老了。


    這次做事情做的這麽決絕,那張父一定是被她給氣死的。


    前婆婆隻能這麽想。


    “你先別著急,阿飛肯定要給你一個交代的,你現在先養好身體再說。”


    張大嘴隻是苦笑了一下,她沒有告訴她,其實她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生育了。


    這事兒要是說出來,其實也很打擊麵前的人,她年紀大了,還是別讓她再操心了吧。


    反正,經過這次的事情,對張大嘴來說,她也間接性的看透了一些事情,生兒子和生女兒其實是差不多的。


    方桃子有一點說的很對,不管是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都要懂事孝順。


    方桃子語氣堅定地道:“媽,我跟阿飛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離婚,一個選擇是分家,我不會心軟的。


    反正,這個家有我沒他媽,有他媽就沒我。”


    “孩子啊,你可不能這麽亂說啊。


    你也不想想,那死老婆子做的再絕,那也是人家阿飛的親媽啊。


    這母子之間心連心,眼下就算是他想著你,但也隻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你能保證她以後都向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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