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錘也懶得去理會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王秀娥迴家後,她又往地裏挑了兩三迴大糞,下午她還得編框子,現在天越來越冷,說實在的,框子也不好編了,她得加快速度才行。


    吃過飯後,這婆媳兩個坐在一起編框子,王秀娥才跟陳雲霞說起這事兒。


    王秀娥道:“媽,我今天在地裏碰到方鐵錘了,他說他爸媽同意我們兩個的事情了,問我這酒席怎麽辦理。”


    “你怎麽迴答的?”


    “我說,我先迴來跟你商量一下。”


    王秀娥覺得,這是對自己公婆的尊重。


    陳雲霞道:“我跟你爸商量過這事兒,你現在是我們老兩口唯一的女兒,我知道村裏很多人都在說你們兩個的閑話,我跟你爸商量過,你們兩個結婚,咱們該辦的還是要辦。


    我就是要讓這幫人看看,你們兩個是名正言順的。”


    王秀娥經曆了這麽多,自然也就不在乎別人說什麽了。


    王秀娥道:“別人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我不在乎。


    媽,我是這樣想的,我不想跟他辦婚禮,我們領個證就好了。


    日子以後要我們兩個過,跟那些人沒有多少關係。


    健康死了才不到兩年,我不想他在下麵難過。


    本來,我應該三年後再說這些事情的,眼看著兩個孩子越來越大,我也很擔心他們。


    健康他、他應該會理解我的吧。”


    陳雲霞心裏一酸,一個女人背後沒有男人撐腰,這個女人在村子裏日子也是很難過的。


    這些,她都能理解的。


    “健康那麽疼你,他肯定能理解你的。


    我這幾天,就找人去方家走個過場吧,這酒席啊,我跟你爸覺得還是該辦的。”


    “媽,不辦了。”


    陳雲霞歎息一聲,道:“那好吧,那我找人買點東西上人家裏去走個過場。”


    王秀娥點了點頭,幾天後,陳雲霞還是請了李勤儉上門去說,這全當李勤儉是媒人了。


    李勤儉跑前跑後一個月,王秀娥和方鐵錘事情,算是說徹底地成了。


    十一月底的時候,這兩人去領取了結婚證。


    陳雲霞讓王秀娥給方鐵錘還買了兩身衣裳,兩人從鎮上迴去之後,陳雲霞坐了一桌子的飯菜,還特意叫了陳雲霞和方大山。


    這兩人雖然想開了,說真的,他們是真的有點不想去。


    但是想到兩家人以後就是親戚,兩個孩子今天又剛領證了,兩人隻好離開了。


    兩人都是一身新衣服,但是王秀娥並沒有穿紅色,而是深色,馮愛情心裏就是有點不高興,看著死氣沉沉的。


    郭小明倒是很高興,坐在方鐵錘身邊,靠他很近。


    陳雲霞道:“那個,以後咱們就是親家了,今天這兩個孩子成了一家人,以後咱們有什麽事,要互幫互助啊。”


    這兩口子沒說話,也沒動筷子。


    王秀娥覺得心裏很累,但是看到一旁的郭小明這麽高興,她心底裏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道:“爸媽,你們多吃點吧。”


    王秀娥說著,還給馮愛情和方大山的碗裏夾菜。


    她早就不是以前會害羞,還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了,她現在是兩個孩子的媽,叫一聲爸媽,讓兩家人都和氣一點,才不會給旁人落了笑話。


    飯桌上的人,除了陳雲霞兩口子一點不詫異,方鐵錘一家人都很詫異,尤其是方鐵錘。


    她居然叫自己爸媽。


    馮愛情也是一愣,這一聲實在是太突然了,她的心情很複雜,說不上來的難受。


    她有種在做夢的感覺,這一聲媽,讓她有點夢醒的感覺。


    馮愛情道:“你也吃吧。”


    她這才拿起筷子吃飯,方大山不情不願地道:“以後都是一家人,趕緊吃飯吧。”


    陳雲霞知道,這兩口子看著自己兒子給被人做上門女婿,心裏其實也很難受,他們都能理解的。


    他們兩口子之所以現在想的這麽開,就是因為郭健康小時候就被大夫說了,身體差,活不了多久的。


    但是他兒子,還不是活到了結婚生子,要不是有車禍這一遭,陳雲霞都覺得她兒子能活的更久。


    隻可惜,造化弄人啊。


    陳雲霞看著郭小明,說道:“小明,你喜歡你方叔叔嗎?”


    小明手裏還拿著一隻雞腿,他笑著點頭道:“喜歡,我喜歡方叔叔。”


    陳雲霞又道:“從今天開始,你方叔叔跟你媽媽結婚了,從今天開始,他就會住在我們家裏,你以後要喊他爸爸,知道了嗎?”


    小明一雙眸子眨了眨,單純地抬頭看著方鐵錘,說道:“知道了,我以後就叫方叔叔爸爸,爸爸爸爸···”


    方鐵錘心裏有什麽東西瞬間變得柔軟起來,他一雙眸子瞬間變得濕潤起來。


    他抬起大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真乖,多吃點飯。”


    一頓飯吃的格外別扭,飯後,馮愛情兩口子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冬天的夜晚,來得很快。


    郭小明平時跟爺爺奶奶睡的,今晚上非要跟方鐵錘睡,後麵陳雲霞哄了好久,郭小明才跟他們老兩口睡。


    方鐵錘這邊,他洗完腳之後,一直很尷尬,坐在王秀娥房間的凳子上,就這麽一直傻坐著。


    他現在突然有點能懂女人在婆家的處境了,剛結婚,一個人就這麽幹坐著,都不知道幹什麽。


    王秀娥平時跟女兒兩個人睡習慣了,房間裏突然多了一個人,這對她來說,也是格外不習慣。


    她將孩子哄睡著之後,看方鐵錘就這麽坐著,她微微歎息一聲,說道:“你還傻站著做什麽?


    趕緊上來睡吧。”


    方鐵錘這才上床,兩人各自蓋了一條被子,熄燈之後,房間裏異常安靜。


    他們兩個心裏都明白,他們兩個人以後的相處,要慢慢來。


    王秀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郭健康不在的時候,這樣的夜晚她很害怕,可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卻睡不著了。


    這事兒,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方鐵錘道:“你睡不著嗎?”


    “嗯,突然不習慣。”


    方鐵錘也不習慣。


    不,確切地說,他是太激動了,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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