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看自己女兒居然跟關係很要好的楊雪連招唿都沒打,這讓他詫異萬分。


    不過這會兒他沒有心思去問,秋香剛從鬼門關別拉迴來,自己老婆又暈了過去,他身為一家之主,已經顧不上去想這件事情了。


    但是,二虎還是察覺到自己女兒的不對勁了。


    “你跟楊雪怎麽了?”


    方鐵蛋背著二虎,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乖乖,他這可是把好幾年沒出的力氣今兒都給出了。


    這下子,村裏應該不會有人說他懶惰了吧?


    “沒事,人家是老師,瞧不起我這種被人羞辱過的人,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平時秋香見了方鐵蛋,跟著楊雪也是對方鐵蛋兄弟兩瞧不上,現在想來,其實她也是被瞧不上的一個,隻是她隻傻傻看不清楚罷了。


    方鐵蛋本以為秋香不會迴答他這個問題,沒想到她不但迴答了,反而還是心平氣和的迴答。


    “秋香,你是不是把魂丟大梨樹上了,要真的是這樣,我迴去喊我奶奶拿雞蛋給你全身滾一滾。”


    秋香實在是反常。


    就連二虎也覺得自己女兒實在是反常。


    “我好著了,我都死過一次了,再活過來,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秋香念叨似的,情緒有些低落地道。


    她突然想到方心然,估計那天晚上她在村口的皂角樹下等了一夜李長安,迴頭第二天嫁給範見,第三天差點被活埋時,也是像她這般絕望無力吧。


    之前她覺得方心容納一夜之間的改變令人匪夷所思,現在看來,一切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是正常的。


    就比如,她自己。


    秋香突然間,像是醒悟一般,似乎就接受了方心然的改變。


    方鐵蛋聽著秋香的話,迴頭看了二虎一眼。


    兩個大男人互看一眼,心中疑惑不已。


    “鐵蛋,我現在好點了,你趕緊放我下來吧。”


    二虎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方鐵蛋額頭的汗水。


    雖說九月中旬,但時常不勞作的方鐵蛋,這會兒全身的力氣已經發揮到極限。


    二壺感激不已,察覺到自己雙腿已經恢複知覺,便讓方鐵蛋放下來。


    二虎雙腳剛落地,方鐵蛋身上一輕,由於慣性,他差點向後摔倒。


    “你沒事兒吧?”


    秋香扶了方鐵蛋一把問道。


    “沒事兒,我幫你把二虎叔扶迴去吧。”


    秋香心裏閃過意思一樣的感覺,做錯事,還有人肯原諒他,接近他,對她這個罪人來說,就是最好的救贖。


    兩人扶著二虎迴去,秋香媽還在昏迷中。


    秋香看到自己媽蠟黃的臉色,毫無血色嘴唇,懊悔,自責,心疼,讓她的肩膀拉聳下來。


    秋香想到葉子之前別蛇咬暈過去後,方心然就是掐了葉子鼻子底下,葉子才醒過來的,秋香立馬跑到床邊,扶起自己媽,伸手掐著自己媽的人中。


    “我跑去找你之前試過這一招了,你媽沒醒過來。”


    二虎垂頭喪氣,擔心的說道。


    “爸,你在這裏陪著媽媽,我去找人。”


    秋香能想到的就是方心然,她飛快的拔腿跑出家門。


    去找方心然的路上,秋香知道,方心然不會原諒她的,隻要方心然能救自己媽媽,就算讓她下跪,她也願意。


    秋香氣喘籲籲出現在方心然家院子裏時,她瞬間止住了腳步。


    她在村裏人打量和詫異的神情中,看到了他們對她的嘲笑。


    秋香垂著頭,沒了繼續抬腳的勇氣,她恨不得轉身就跑。


    可是想到還在昏迷中的媽媽,她閉了閉眼後,決定還是試一試。


    “你來幹什麽?”


    方桃子看到秋香站在自家院子裏的,幫忙的人團成堆嘀咕著什麽,想到這丫頭差點害了自己三沒,方桃子心裏就不好受。


    現在的她,對於有壞心眼的人,實在憎恨的要命。


    “我···我···”


    秋香腦子一片空白,平時囂張跋扈的她,此刻麵對眾多雙眼睛,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


    方心然從廚房出來,看到秋香時,神色凝重。


    秋香也看見了方心然,她鼓起勇氣,一步一步朝著方心然走過去。


    “我···對不起···


    我媽暈過去了,我求你,幫我救救她。


    求求你了···”


    秋香垂著頭,整個人像是失去重心一般,暈乎乎的像是漂浮在雲朵裏麵一般。


    方心然看到秋香脖頸間青紫色的痕跡時,忍不住歎息一聲。


    “你媽病了不送醫院來找我三妹做什麽?


    我三妹看不了。”


    方桃子直接拒絕,方晴晴從另一間房間出來,看見秋香來,她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秋香慌亂不已,垂著的手不安的捏著自己的衣角,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犯過錯誤等待處罰和批判的人。


    來幫忙的村民,此情此景想要小聲議論,卻也要顧及今天的場合。


    “她怎麽來了?


    她不是被人欺負了嗎?


    怎麽還敢出來了?”


    “就是啊,丟死女人的臉了。”


    “你們說話注意點兒,小心別聽了去。”


    幾位婦女的話傳入方心然耳朵裏,方心然微微歎息一聲。


    “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她知道此事的秋香被人戳的千瘡百孔,她能跑來找自己,心底裏應該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總之,她也受到教訓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人性最大的惡,就是走在大道上的你,迴頭看曾經跟自己一般,在荊棘中求生存的人。


    或許,這個時候伸手拉一把,才是真正的放下吧。


    “三妹,你說什麽了?


    你忘記她是怎麽對你的嗎?”


    方晴晴扯了方心然一把,不是她讓不讓方心然去,而是秋香心眼實在太壞,誰知道她肚子裏又憋著什麽壞水?


    “二姐,沒事的,你放心吧。”


    方心然解下身上的圍裙,去自己屋子裏拿了清涼油,走到秋香身邊,一臉平靜地的說道:“你不是說嬸子暈倒了嘛,咱們趕緊走吧。”


    秋香看著方心然,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淚頓時不爭氣地流下來。


    她真的是對不起方心然。


    真的。


    秋香不知道她是怎麽從方心然家裏出來的,她隻知道,方心然說走的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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