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爾斯特離去了。


    觀景台上又隻剩下了夏洛特和阿爾布雷希特兩人。


    雖說剛剛尤爾斯特的編排讓阿爾布雷希特恨不得立刻爆發血脈力量掐死他,但當尤爾斯特真走了之後,阿爾布雷希特反而又不自在了。


    救命啊……


    現在隻剩下了他與血之真祖!


    和夏洛特站在一起,阿爾布雷希特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令人窒息了。


    哪怕是麵對血魔大公亞巴頓的時候,他都沒有感受過如此的畏懼與壓抑!


    阿爾布雷希特有些唏噓,有些緊張,又有些恐懼地看了夏洛特一眼。


    不過,夏洛特卻好像沒有心思搭理他。


    她的目光還停留在遠處的夜空中,似乎在欣賞璀璨的星空。


    注意到夏洛特的注意力似乎沒放在自己身上,阿爾布雷希特輕輕吸了口氣。


    他屏主唿吸,先是悄悄向旁邊挪動了一下步伐,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夏洛特一眼。


    發現夏洛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後,他膽子大了幾分,又悄悄向旁邊挪動了一下步伐,速度也隨之加快。


    蹭蹭蹭……阿爾布雷希特就如同一隻橫著走的螃蟹,哧溜一下橫躥到了觀景台的另一邊。


    而後,他抬起腿翻過欄杆,準備趁著夏洛特不注意,立刻悄悄溜走。


    夏洛特當然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她好笑地看了一眼如同夾著尾巴的耗子般逃竄的阿爾布雷希特,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輕聲道:


    “我允許你走了嗎?”


    阿爾布雷希特的動作微微一僵。


    他依舊保持著翻欄杆的動作,整個人卻仿佛被美杜莎石化的倒黴蛋一般,定在了原地。


    他很想就這樣無視夏洛特的話,直接變成一團黑霧飛走,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靈魂深處,血仆契約的印記微微閃爍,以一種無法違背的意誌,約束著阿爾布雷希特的行動。


    阿爾布雷希特神色一苦。


    他機械地轉過半身,目光恰好與夏洛特對上。


    星光之下,不知何時夏洛特的一雙湛藍雙眸已經化為了金紅。


    其內光華流轉,神秘深邃。


    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與記憶中血之王座前隱藏在緋紅霧氣之後的雙眸重合,仿佛帶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當其看向阿爾布雷希特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脈力量似乎都在一瞬間被凍結,仿佛又迴到了沒有獲得血之力量前,那個還是地獄空間中一隻不起眼的小惡魔的時候。


    阿爾布雷希特壓力倍增。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重新老老實實地將跨欄到一半的腿放了下來,而後幹笑道:


    “額……偉大的伯爵大人,我……我隻是看您欣賞星空太過投入,不想貿然打擾您……”


    夏洛特瞥了他一眼:


    “答非所問,倒是挺會避開契約規定,我要聽實話。”


    “我害怕極了,我想溜……”


    靈魂中血仆契約印記微微閃爍,阿爾布雷希特脫口而出。


    說完,他就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夏洛特神色古怪。


    雖然知道憑借著血脈的壓製和契約的約束,阿爾布雷希特無法反抗自己,但對方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血族對血之真祖的畏懼,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強烈。


    看著如同驚弓之鳥的阿爾布雷希特,夏洛特生出了幾分調侃對方的興致。


    她摸了摸自己細膩的臉蛋,歪了歪腦袋:


    “我,很可怕嗎?”


    “比惡魔還要邪惡?”


    “比魔鬼還要陰險?”


    “比黑龍……還要殘暴?”


    阿爾布雷希特:……


    看著夏洛特一條一條將他剛剛的各種吐槽全都重複出來,他恨不得離開迴到之前給當時的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不……您很偉大,您是血族的共主,您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您是吾等血裔仰望的存在!”


    “您的力量強大無比,令人敬畏……”


    阿爾布雷希特繼續答非所問,果斷地拍起了馬屁。


    就是腿還是在抖得,隻有扶著欄杆,他好像才能站穩。


    夏洛特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說說吧,怎麽跑到羅曼公國來了,還有……我讓你做的工作做的怎麽樣了?”


    看到夏洛特沒有繼續在他之前的冒犯與褻瀆上發難,阿爾布雷希特心中長鬆一口氣。


    他猶豫了片刻,訕訕地道:


    “聽說羅曼公國要舉行先祖認可儀式,我就想著來這裏看看。”


    “絕……絕對不是僅僅想要躲著您!唔……額,可能……大概……也許……隻有那麽一點點……”


    似乎是生怕夏洛特誤會,阿爾布雷希特連忙補充道。


    不僅僅是想要躲著我麽?


    夏洛特若有所思。


    正如同她穿越之後應對神聖王庭的問詢一樣,血仆是不能當麵說假話,但也可以隻說一半真話。


    阿爾布雷希特之前和她聊天時說的行動目的肯定不是假的,他來羅曼公國的確有點“逃難”的意思在,不過有所保留也是真的。


    而且,他保留的東西,或許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現在夏洛特已經向他攤開了身份,追問之下,已經是契約血仆的阿爾布雷希特當然無法繼續隱藏。


    “你也對羅曼之劍的認可儀式感興趣?”


    夏洛特饒有興致地問道。


    阿爾布雷希特愣了一下,隨後似有所悟,訕訕地道:


    “算……算是吧。”


    “算是?”


    夏洛特皺了皺眉。


    她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


    顯然,哪怕是到了現在,阿爾布雷希特還是有些不死心,依舊有所保留。


    夏洛特的目光淡了幾分。


    她收起笑容,平靜地看著阿爾布雷希特,說:


    “我要聽準確的答案。”


    靈魂中的血仆契約再次閃爍,血脈力量也隨之顫抖。


    迎著夏洛特那不容置疑的目光,阿爾布雷希特頓時頭皮發麻。


    他並不想迴答這問題,但在契約的作用下,他卻無法拒絕,最終隻得老老實實地道:


    “我是來尋找無麵神像的。”


    “您沒收了無麵神像,我必須尋找一個新的作為替代品,羅曼公國的封印的羅曼之劍這裏很可能就擁有一座,所以……我就想著趁著儀式來碰碰運氣。”


    聽了阿爾布雷希特的話,夏洛特挑了下眉:


    “你知道這裏有無麵神像?”


    “可能……隻是一種可能……”


    阿爾布雷希特說道。


    夏洛特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


    “這事,你可沒有在拓印的記憶中提到過。”


    阿爾布雷希特神色一緊,一臉的尷尬。


    他幹笑了一聲,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您……您當初需要關於血裔的所有記憶,我確實全都拓印了。”


    “不過,那時候關於羅曼公國的消息,還隻是我的推測,我擔心自己也弄錯了,所以……就沒有貿然加進去……”


    夏洛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阿爾布雷希特頓時乖巧地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就是他的個子太高了。


    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在夏洛特這個小矮子麵前一副老老實實俯首認錯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喜感。


    顯然,阿爾布雷希特的小心思比夏洛特想象的還要多不少。


    這關於羅曼公國無麵神像的消息或許之前他真的還不確定真假,但哪怕是推測,事關真祖遺跡,他也應該如實上報。


    但夏洛特也沒有什麽好責怪對方的。


    畢竟是強行契約過來的血仆,能把一位傳奇契約成血仆都已經算她運氣爆棚了,小心思什麽的,在所難免。


    也就是阿爾布雷希特摸不清夏洛特的底細,完全將她當成複蘇的血之真祖了。


    不然的話,他的小心思肯定更多。


    不過,不管如何講,既然已經將對方收作血仆,那麽敲打還是要有的。


    想到這裏,夏洛特看向了阿爾布雷希特。


    血之神力悄然運轉,溝通上了她與對方的血仆契約印記。


    一瞬間,阿爾布雷希特隻覺得靈魂之中的契約印記光輝綻放,緋紅色的光芒轉瞬吞噬了一切。


    周圍的世界頓時消失了。


    阿爾布雷希特驚恐地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座巍峨肅穆的暗夜古堡裏。


    “血之真祖”高坐在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同俯視螻蟻。


    隻是,他卻並未像上一次那樣隻是站在下方,而是被掛在了一張十字架上。


    十字架下,是灼燒的烈焰,而在十字架四周,則是懸浮的利劍。


    烈焰迅速吞沒阿爾布雷希特的身軀,那懸浮的把把利劍則向他飛來,迅速穿心而過……


    靈魂燃燒與萬劍穿心的劇痛讓阿爾布雷希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想要掙紮,然而被綁在十字架上的他卻什麽也做不到。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可能過去了一年,也可能過去了好多年,那痛苦的懲罰與折磨仿佛在時間跨度上無限延伸,化為了永恆。


    直到阿爾布雷希特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一切才悄然消失。


    世界重歸真實。


    沒有暗夜古堡,沒有十字架,也沒有懲罰,他也依舊站在觀景台上。


    不過,靈魂中殘留的劇痛,卻在提醒著他,他剛剛……的確被真祖懲罰了。


    靈魂的痛苦讓阿爾布雷希特的臉色異常蒼白,他微微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而在他的對麵,借助血仆契約以血之神力操控的幻術魔法懲罰了阿爾布雷希特的夏洛特也是身體發軟,勉強才維持住了身形,沒有當場失態。


    傳奇終歸是傳奇。


    距離魯特西亞的傳奇之戰過去了一個多月,阿爾布雷希特的傷勢雖然不說完全恢複,但也早已不像當初那樣依舊處於重傷狀態。


    沒有進行真祖解放的夏洛特,終究隻是個銀月巔峰的血之子爵,隻靠著血之神力和血仆契約壓製對方,多少還是有點困難了。


    契約的約束還好,血仆畢竟是最高級別的靈魂契約之一,這無關實力,難以違背就是難以違背。


    但在此之上最直接的力量壓製,就是另一迴事了。


    僅僅是懲罰性的幻術,就幾乎將夏洛特的精神力給消耗一空,差點直接抽成了人幹!


    血之聖典綻放微光,血之神力悄然轉換,緋紅色的神力流淌,化作潺潺的精神能量補充夏洛特的精神力。


    夏洛特這才輕鬆了不少。


    她輕吐了一口氣,一副雲淡風氣的模樣,並未讓阿爾布雷希特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這隻是一次小小的懲罰,下不為例。”


    夏洛特淡淡地道。


    說完,她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阿爾布雷希特一眼:


    “記住,我討厭隱瞞和背叛。”


    聽了夏洛特那毫無感情的話,阿爾布雷希特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微微顫了顫,再次抬起頭時,目光已經徹底被恐懼所取代。


    這……這就是血之真祖的力量嗎?


    剛剛……他真的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碎了!


    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讓他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懲罰幻術之中,如果不是最後主動將他放出來,恐怕他就會永遠沉淪下去,在靈魂的折磨中最終死亡!


    迴想著剛剛的幻境,以及幻境之中環繞的那令他戰栗的血之神力,阿爾布雷希特再也生不出對抗的心氣與意識。


    他戰戰兢兢地俯首,聲音顫抖地迴答道:


    “阿爾布雷希特知道了,阿爾布雷希特……感謝您的寬恕。”


    看著徹底乖巧下來的傳奇血裔,夏洛特心中也鬆了口氣。


    她麵上不顯,聲音淡然地道:


    “說吧,你來羅曼,是打算怎麽奪得無麵神像的?”


    夏洛特很好奇。


    從歐多西亞那裏知道羅曼之劍的封印空間很可能與遠古之殿有關後,她也在思考如何行事比較方便。


    現在阿爾布雷希特送上門來,或許正好可以給她一些參考。


    聽了夏洛特的話,阿爾布雷希特略作猶豫,說道:


    “我的原計劃,是打算破壞先祖認可儀式,趁著儀式關鍵的時候將無法反抗的羅曼之劍搶走的……”


    “然後,再通過羅曼之劍奪得無麵神像。”


    好家夥。


    這家夥也是打算破壞儀式的?


    不過,這可要比她和奈斯氏族的計劃粗暴多了。


    也難怪彌瑞亞各國都比較討厭血魔教團了,這……天天都是些搞破壞的計劃,不被討厭就有鬼了。


    隻是……


    原計劃?


    “原計劃?”


    夏洛特挑了下眉。


    “是的,原計劃。”


    阿爾布雷希特點了點頭。


    “來到羅曼之後,我發現了不少奈斯血裔的氣息,裏麵甚至還有熟人。”


    “奈斯氏族,似乎也在搞什麽大動作。”


    “我本想今晚探探底,調整一下行動計劃,沒想到……就撞見您了。”


    說完,阿爾布雷希特看了夏洛特一眼,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


    “伯爵大人,您好像和奈斯氏族的尤爾斯特很熟……”


    “您……是已經收服奈斯氏族了嗎?”


    這是昨晚的更新,今天的更新依舊會晚,甚至可能到明天,晚上十一點沒有更新估計就是沒了。大家可以等明天中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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