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頭暈目眩的失重感過後,尤爾斯特重新迴到現實。


    依舊是那個昏暗的房間,依舊是暗澹到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燭光。


    剛剛經曆的一切宛如一場虛假的夢境。


    但感知著自己靈魂深處多出來的那道荊棘薔薇的印記,尤爾斯特知道這一切都是現實。


    他真的成功召喚了卡斯特爾幕後的神明。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位神明竟然就是血族失蹤兩千年的始祖!


    迴想著有關血之真祖的種種傳說,尤爾斯特暗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從現在起他是徹底失去自由了。


    不管那位存在如何許諾,都改不了他已經成為了對方預備口糧的事實,而且還是隨時隨刻都能吃掉的口糧。


    他今後能做的,也隻有盡可能討對方歡心,亦或是幹脆降低對方對自己的關注,然後……小心翼翼地,膽戰心驚地,艱難地活下去。


    狗屎!


    這甚至還不如與麥西姆長老簽訂臣服契約或者淪為血仆!


    至少後者雖然同樣會失去自由,但隻要苟下去,說不定就能找到重獲自由的機會!


    此時此刻的尤爾斯特恨不得穿越迴自己畫下荊棘薔薇之前,然後狠狠地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公爵大人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隨便向陌生的神明祈禱。


    他這還是第一次做,就直接來報應了。


    隻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再懊悔也沒有辦法,隻能唉聲歎氣地接受悲慘的命運。


    “唉……真祖冕下,為何您不能像其他真神那樣對自己的後裔好一點呢?”


    “將成為始祖的神恩卷屬視為大恐怖,這個世界上恐怕也隻有血族了吧?”


    尤爾斯特在心中歎道。


    當然,也隻敢在心中歎道了。


    契約已經定下,鬼知道那位恐怖的存在是不是在關注他。


    貿然說出來心中所想,萬一傳到對方耳朵裏惹了對方不開心,他說不定立刻就轉職成新鮮的口糧了。


    曆史上又不是沒出過類似的事!


    不過,雖然成為了傳說中的血之卷屬讓尤爾斯特垂頭喪氣,但神恩卷屬終究是神恩卷屬。


    在迴歸現實之後,他就明顯感知到自己那有千年都不曾變化的實力,竟然有了些許瓶頸鬆動的跡象。


    尤爾斯特有一種感覺……自己現在的實力上限又提高了,隻要飲下足夠多的超凡之血,然後再好好的睡一覺,他就很有可能領悟出更高深的血脈共鳴,實力也更進一步。


    就算不能突破到公爵,也很可能達到伯爵所能達到的最高峰!


    這明明是很讓人開心的事情。


    但他高興不起來。


    牧羊人自然希望自己的羊長得又快又好,又肥又壯。


    因為這樣,肉才能又多又好吃。


    這麽一想,尤爾斯特更加抑鬱了。


    不過,抑鬱歸抑鬱。


    既然已經成為了血之卷屬,他也就徹底綁上了血之真祖的戰車。


    奈斯氏族記載,血之卷屬乃是真祖的手足。


    若是真祖隕落,完全能夠在卷屬的身上再次複蘇。


    也是因此,不想看到始祖複蘇的血裔,自然也會清算所有的血之卷屬。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和存在意義著想,尤爾斯特也不得不幫助這位複蘇的始祖隱藏身份,完成對方各種蠻橫專斷的要求……


    】


    想到這裏,尤爾斯特再次歎了口氣,開始抹去自己進行召喚所留下的痕跡。


    好在的是,他是利用自己的血液作為觸媒進行召喚的。


    憑借的血裔的力量,抹除痕跡也很方便。


    而就在他剛抹除痕跡沒多久,房間緊閉的大門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被人從外麵緩緩拉開。


    刺眼的燈光照了進來,讓尤爾斯特忍不住擋了擋眼睛。


    而緊接著,麥西姆長老那蒼老的聲音就迎麵傳了過來:


    “嗬嗬,尤爾斯特,三天時間已到,你考慮得如何了?”


    麥西姆長老似乎心情不錯,語氣也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溫和許多。


    尤爾斯特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那強烈的酒氣。


    結合氏族中關於這位傳奇長老的種種傳說,他瞬間就意識到這位長老這三天八成是又去人類世界的哪家酒館鬼混宿醉去了。


    “為何沉默?我已經給了你三天的時間,難道還沒有想清楚嗎?”


    “是向我臣服,獻上你的忠誠,與我一起為奈斯氏族開啟一段新的未來,還是說……執迷不悟,讓我強行將你做成血仆?”


    看到尤爾斯特沉默不言,麥西姆長老皺了皺眉問道。


    “哼,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直接向我獻上忠誠,你還能保留一定的自由,我甚至可能承諾在掌控奈斯之後放你離去……”


    “但若是逼我將你做成血仆的話……嘿,我可就不能保證你的意誌是否仍然是你的意誌了。”


    看到尤爾斯特依舊不語,麥西姆長老徹底收起笑容,沉著臉威脅道。


    聽了他的話,尤爾斯特緩緩抬頭,看向了這位倒向血魔大公的傳奇長老。


    明明不管是強迫效忠還是成為血仆,對於已經擁有追隨尊長的血裔來說都是莫大的羞辱與不可接受的條件……


    但此時此刻,麵對麥西姆長老那惡狠狠的逼迫,尤爾斯特卻感覺內心深處毫無波動。


    他不僅沒有憤怒,甚至還有點想笑。


    當然,是冷笑。


    也有可能是嘲笑。


    臣服契約?


    成為血仆?


    得了吧,這兩種涉及靈魂的契約,在他的靈魂已經被打上真祖聖徽的前提下,能成就有鬼了!


    霸道的卷屬之契甚至將他與柯西冕下的信仰聯係都徹底切斷了,別說一位傳奇強簽的契約了,雖然……他的信仰本來也不算有多麽狂熱就是了。


    已經生無可戀的尤爾斯特完全沒有了和麥西姆長老鬥嘴或是博弈的興趣。


    在真祖歸來的大前提下,別說是奈斯氏族的內鬥了,血裔現存的五大氏族,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跑!


    不過,看著對方那居高臨下,視自己為掌中之物,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尤爾斯特又有些不爽。


    而這種不爽與簽下血之契約的鬱悶交織在一起,更是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化學反應,讓尤爾斯特的心情越發憋悶難耐,如同火上澆油一般。


    特別是對方那傲慢的樣子,那種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的模樣,讓原本已經打算擺爛的尤爾斯特,重新激發起了逆反心理。


    我可去你的吧!


    真祖冕下的確有將我玩弄於手掌之中的力量和資格,但你算老幾啊!


    明明是傳奇公爵,對付我一個熾陽伯爵還要來陰的,啊呸!


    真有本事,去正麵硬剛大長老和約羅克公爵大人啊!


    欺負一個小伯爵算什麽本事啊!


    尤爾斯特在心中暗罵。


    而罵著罵著,他忽然心中微動。


    隻見他的目光微微閃爍,忽然冷笑道:


    “哦?臣服?”


    “麥西姆長老,很抱歉,我在這裏想了三天三夜,一直在思考您有哪裏值得我追隨的,可是三天三夜過去了,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哪怕任何一個理由……”


    “與我追隨的存在相比,您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可悲,就像一個上躥下跳的小醜,讓我感到惡心……”


    “我對追隨弱者沒有任何興趣,像您這樣的存在,隻會在背後用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伎倆,您甚至沒有勇氣向我追隨的存在發出挑戰!”


    “嗬嗬,成為血仆?得了吧,即使沒有使用過瀆血之杖,我也知道強行將一位追隨尊長的血裔轉為血仆存在多大的隱患。”


    “您根本不是在給我選擇,您不過是沒有信心,擔心在我追隨的存在麵前暴露您的身份罷了。”


    “您的膽子其實很小,您沒有把握在不驚動我背後存在的前提下將我轉化成血仆,或者更直接的說,您害怕我背後的存在!”


    “嗬嗬,就您這樣的血裔,就算是傳奇,又有什麽值得我追隨的呢?與您相比,約羅克大人真的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至少……約羅克大人敢於直麵神明!”


    “嗬,在我看來,您連斷開我已有的血族契約都做不到呢。”


    尤爾斯特陰陽怪氣,將麥西姆長老數落的一無是處,挑釁的目光中更是帶著深深的鄙夷。


    看到他這幅欠抽的拱火模樣,聽著他那粗鄙的謾罵,麥西姆長老快要被氣炸了。


    特別是,當尤爾斯特直接將約羅克拿出來和他對比之後……


    “住口!你這個不知禮義的混蛋!竟然敢忤逆公爵長老!”


    “很好!很好!既然你這麽想要成為血仆,那我就成全你!我不僅要成全你,還要徹底抹除你的意誌!扭曲你的血脈!將你變成我的血肉傀儡!最為悲慘的血仆!”


    “斷不了你的契約?將你變不成血仆?”


    “哼!”


    “今天我要讓你知道,就算是真祖來了也救不了你!就算是始祖當麵,也別想保住你的血脈聯係!”


    麥西姆長老咬牙切齒,雙目赤紅。


    隻見他從懷中取出瀆血之杖,直指尤爾斯特,一聲怒喝:


    “黑暗……血契!”


    暗紅色的光輝在瀆血之杖上爆發。


    而與此同時,麥西姆長老的精神力如同浪潮一般湧動,順著瀆血之杖的光芒朝著尤爾斯特伯爵的靈魂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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