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湄恍悟,若不是邢錚提及,她的確想不到這一層上去,她對當年的他,並無半點記憶,“噢,想起來了。”


    無需她多言,邢錚心中知曉她不會記得,他笑了起來,“不用裝,知道你不記得。”


    林湄:“……”


    知道不記得還問,她不記得他,不是很正常的事麽,誰會記得一個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路人甲呢。


    她啞口無言之際,邢錚又道,“人隻會記得願意記得的人。”


    他未說邢彥的名字,口吻雖平靜,但也沒什麽溫度,仿佛還帶著嘲諷,不像是兄弟之間應當有的態度,林湄便又想起了那日,她問趙江和邢彥的車禍是不是邢錚策劃的,趙江和言辭閃爍。


    林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不願被邢錚發現,她便低頭去吃粉,餘光去看他,邢錚也開始吃了,大抵是因為提起了邢彥,他麵色陰翳了起來,也不再同她說話了。


    於是,兩人一言不發地吃完了一頓飯。


    吃完了飯,林湄仍是被邢錚拽著胳膊出來的,上車後,他仍然不言語,路程也不是迴珠華別墅的,林湄忍不住問他:“我們還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本以為不會有迴複時,他竟說話了,口吻算得上正常,還同她賣了個關子,看樣子是方才的氣消掉了,他既不氣了,林湄便也不再自討無趣去同他討論與邢彥有關的話題。


    玩了一二十分鍾手機,車子停了,林湄看去窗外,這裏是南江市郊的藍海山,南江市很有名的一座山,海拔並不高,可山頂風景極美,上麵還有許多遊樂設施,諸如蹦極,跳傘之類,山下麵便是一片湖,在山頂蹦極時,可以看湛藍的湖麵,藍海山也因此得名。


    這些典故,都是年少時,邢彥同她說的,她還問過他,“既然是湖,為什麽叫藍海”,他笑著同她解釋,南江市古時的語言習慣將“湖”稱作“海”,林湄聽後便產生了好奇,而後邢彥便說,等她以後來到了南江,親自帶她來玩。


    然,林湄來到南江市這麽多年,今天是第一次來藍海山,若不來,她大抵也不會想起她與邢彥之間的那個約定。


    林湄問邢錚,“來這裏做什麽?”


    邢錚:“你沒來過?”


    林湄搖頭,“聽說過,但沒來過。”


    邢錚凝視著她的眼睛,咄咄逼人,“聽誰說的?”口吻又尖銳了起來。


    他的情緒總是來得這樣莫名,林湄隻好告訴自己,不要同精神病人計較,當他不存在便好了,邢錚將林湄拽入了懷中,“你的銘哲哥哥跟你說的?”


    他依舊未說邢彥的名字,而是用了林湄年少時時常喚的那個稱唿,說到“銘哲”二字,咬得很重,他不再壓抑,林湄便清晰聽出了他對銘哲的厭惡與嫉妒,原本生長在陰暗角落的種子,被移植到的了陽光之下,肆意地生長著,毫無章法。


    林湄緘默不語,他不悅,掐緊她的肩膀,“問你話,沒聽見?”


    “你想讓我怎麽迴答,不如直接告訴我。”林湄說,“我說什麽,你都不會滿意。”


    “想他麽?”說著話,兩人已經走到了纜車前,邢錚將林湄送了上去,隨後跟上,兩人坐下後,他又說,“他以前很喜歡來這裏。”


    七年前的那場車禍,便是在前往藍海山的路上發生的。


    從前,邢彥時常帶他一同來這裏,每每都會說起他等待的小姑娘,他說,她一定會喜歡這裏,他提時林湄時,眼神總是那樣溫柔,仿佛她便是他的全世界。


    邢彥的感情光明,坦蕩,溫柔,而他,隻能在陰暗的角落龜縮著,嫉妒,不忿。


    “如果他還活著,會不會嫁給他?”邢錚捉住了林湄的手,纜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林湄低著頭,說:“會。”


    在知道真相的這段日子內,她不止一次認真想過這個問題,若他還在,一定會在她來南江讀書時便找上她,不會有什麽陳啟,更不會有什麽邢錚,一切都可以很美好,她年少時幻想過的劇情也會成真。


    然,這一切都隻是假設罷了,真相血淋淋擺在眼前,早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現在不怕我不滿意了?”邢錚鬆開了她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往外推,“不怕我把你扔下去,嗯?”


    “是你問我的,我說‘不會’,你照樣會生氣,”林湄看透了他,“你隻是把你對銘哲的嫉妒投射到我身上罷了。”


    “謝阿姨是有些偏心,她的很多行為我也覺得不太好,你們母子之間發生過什麽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這番話,林湄早想同他說了,現下談到此事,她便不再隱忍了,“你不必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讓自己一輩子困在這樣的唔……”


    邢錚捏住了她的下巴,開始瘋狂地親她,他關上了纜車的窗戶,將她抵在了窗前,林湄胸腔內的唿吸都被他奪走了,唿吸困難了起來。


    她抵住了他的肩膀,推拒著,他卻越來越瘋,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在缺水的人在看到一汪清泉後一般,瘋狂汲取,又怕再次再也遇不到,恨不得一次全部吸個幹淨。


    四片嘴唇分開時,林湄已經缺氧到雙目發黑,她汲取著新鮮的空氣,待視線清明後,看見了邢錚泛紅的眼尾,與他幾次發作時的景象很像,心口一軟。


    林湄抬起手臂,軟白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眼中有擔憂,也有同情,仿佛在看什麽可憐蟲,邢錚冷然將手抽迴,同她分開,頭看向了窗外。


    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尤其是她的同情。


    幾分鍾後,纜車停在了山頂,工作人員將他們二人放了出來。


    一下纜車,林湄便看見了下麵的藍海,時值正午,陽光照射著湖麵,波光粼粼,風景獨好,林湄拿手機拍了許多照片,再迴首卻不見邢錚人影了。


    她張望許久,在一塊石頭後看見了邢錚的背影,上前去找他,走近了,林湄才發覺,他正在打電話,“趙江和還會再去找她幫忙,她為了邢彥還是會幫。”


    “嗬,邢彥的麵子值幾個錢,他也配?”


    林湄聽到了這些內容,她唿吸都快要停了,邢錚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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