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一個模樣俊俏,但還有著一張娃娃臉的男子站在一隻貓首鷹身翼展超過十米的黑色大鳥的身上從天空劃過,沒有留下一絲印記。隻不過當他們過去之後許久,所過之處的山林刮起一陣大風,枝飛葉揚。


    那人正是邱辭,那貓首鷹身的大鳥就是雷鷹。在臨近西部戰場之時,大鳥化為了人形。兩人禦風而行一瞬間落在雙方拚殺之後的戰場。


    這裏到處都是血腥味道,但沒有見到屍體。早在戰鬥結束之後,按照慣例,交戰雙方就已經將各自的傷員和戰士的屍身帶走,因為放任屍體不管,很可能會引發瘟疫。他們救治傷員,對於屍體或就近掩埋或者集體焚化屍體,總之不留一絲痕跡,就像在刻意隱瞞一樁樁血腥的罪惡。


    邱辭和雷鷹之所以來到雙方戰後的現場,並不是來欣賞血腥,也不是來看戰爭的慘烈的,根據山門長老的任務和提供的有限信息,邱辭想到了西部士兵無辜失蹤是與邪祟或者妖魔有關,來到這戰場,就是想看看是否有邪祟作惡的蛛絲馬跡,


    人正常死亡之後,靈魂會離開軀體,去向光明燦爛之地。但若是非正常死亡,死時屍體不全,或者沒有軀體,靈魂往往會流連於死亡之地,直到他的親友來祭奠告別,或者將他的屍身拚湊完整收斂才會離開。


    戰場,曆來是非正常死亡的典型。許多人是帶著仇恨與無奈而死去。這樣的死亡,靈魂往往等不到親友祭奠,也無人收斂他們的遺體。軍隊往往為了省事一把火將戰士集體進行焚燒,許多靈魂會因為絕望而離開,有一些心中有掛礙的,則會在死亡之地流連數日。還有一些,因為集聚了對戰爭的怨念,經久化身為妖魔,為禍人間。


    這裏白天才剛剛發生慘烈廝殺,晚上卻已經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靈魂在此遊蕩,就像不曾有一個生靈在此死亡,邱辭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一種正常的情況。沿著血腥,邱辭和雷鷹仔細搜索著周圍的一切靈魂的震蕩。


    戰場比想象的要大很多,沿著恆川河,有數裏之長。恆川河水流湍急,水已經聞不到血腥味道,但岸邊未被迴收的箭矢和帶血的殘缺武器,無不在訴說那個烏雲蔽日的白天的慘烈。許多人的屍身,恐怕已經順流而下,葬身魚腹。


    邱辭站在恆川河邊,默然地望著對岸,那遠處便是大午國,自己的祖國,也是這場兩國戰爭的無恥的發起者。邱辭不知道自己的祖國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此來他並不是為了尋找戰爭的原因。這是一場不義的交戰,他不會偏袒任何一方。此來,隻為生民請命。


    仙門有不成文的規矩,仙宗之人,不得插手人間的爭鬥。但邱辭從來不在乎這些所謂規矩,他已經做好了打算,任何一方調動非自然之力進入戰爭,他便不會袖手旁觀。


    在邱辭帶著沉重的心情思考的時候,雷鷹一直安靜地在旁陪同著。他沒有那麽多想法,也不能理解邱辭所想的事情,他隻知道,陪著仙主守護者他一同達到修為更高的境界,因此他神情顯得輕鬆。但就在一瞬間,他感到一陣寒栗,一股強大的存在的氣息調動了他天生的警覺,這一點上,邱辭都比之不了。他不禁急促提醒道:“河裏有動靜!”


    “也許是大魚吧!”邱辭因思考太投入,並沒有感受到周遭的變化,隨口道。


    “不是大魚,你快看看!”雷鷹有些倉促地說道。


    邱辭看了雷鷹一眼,立即提高了警惕。他以庭海審視周遭,遠處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東西正迅疾地朝著自己二人衝過來,它速度奇快,把河水割裂開來,就像是水麵急速遊過的大魚。但,那黑色顯然大得多,光是露在水麵的部分,就已經有好幾米高。那破開的水瀑也高達兩三米。


    兩人心都立即一緊,唿吸變得急促,立即做好了迎戰對抗的準備。但當那黑物近前後,僅僅是短暫放緩了速度,便轉向沿著直直向上遊衝去。


    邱辭和雷鷹這才放鬆下來。


    邱辭感到一種快要虛脫的無力感,他的衣衫已經被汗打濕,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很可能是敵人的強大存在。那氣息亦正亦邪,遠不是歸元境水準可以比擬的,如果真要說是什麽感覺,那便是似仙非仙,似魔非魔。


    良久,邱辭聽著那黑物去後不斷拍打著兩岸的水聲,逐漸平靜了下來。看向遠方,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對雷鷹說道:“我們跟著它!”


    “啊!主人,你確定嗎?”


    “它沒有對我們表現出惡意,以它的程度,若是有意害我們,我們是招架不了的。恆川河有這樣的怪物,我們至少得了解調查一番,說不定它就跟這次失蹤事件有關。”


    “好吧!”


    兩人禦風而行,順著恆川河而上,遠遠發現那河中之物,頭大如牛,身似巨樹,渾身銀白,流動著粼粼波光。怕被發現,二人連忙閃進河岸的蒲葦叢,低空飛行。


    那龐然大物似乎也發現了邱辭二人,但卻並不在意。等到了一處水流湍急的河叉之處,它停駐下來,將整個的身子從在恆川河裏露了出來。


    它滿頭觸手,沒有麵目,身子熒光閃閃煥發著神采,足足有二三十米高,正踏著水朝著雷鷹和邱辭二人而來。它整個的身子就像是人形,但又全無人的表征,連手腳都是觸手。最令人驚訝的是,此時的它,明明在水上,但它一步一步走來,竟在水上沒有蕩起一絲水紋,就像是虛影一般。


    邱辭心驚不已,他可不敢僥幸地以為那是虛無,那目光不可穿透的,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它身上的熒光甚至讓人不敢久視,已經讓邱辭腦子隱隱生疼。他連忙迴避了注視,並呆呆站在原地,不敢任何異動,怕引起對方的誤會。轉頭看了一眼雷鷹,雷鷹竟然少見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雷鷹,怎麽迴事?”邱辭驚道。


    “主人,快跪下來,這是恆川河神,整個恆川河的主人。”雷鷹說完,連忙懼畏得匍匐在地。


    邱辭聽雷鷹這麽一說,眼睛瞪得老大,快速閃過一番思量,也緩緩向著這個龐然大物雙膝跪下,做出一副虔誠的姿勢,把頭壓得很低。


    男兒生天地間,跪天跪地跪大恩。邱辭不是因為懼怕,隻因為它是恆川河,是母親河,是它滋養了整個流域一帶的生靈,那是如父母之愛的大恩,邱辭也受其恩惠,心中對它充滿感激。


    巨''物走到他們近前,不斷變小,幻化作一個年輕的女子模樣。她扭著頭看著雷鷹,看著邱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帶任何惡意,但卻像是癡癡傻傻的孩童,對眼前二人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邱辭小心翼翼抬頭瞥了一眼,謹慎地站了起來,緊接著,雷鷹也發現了什麽不正常的情況,看了看,也站了起來。


    這女子生得極漂亮,一頭柔順的黑發,上麵用珍珠和貝圍成一個圓環,扣在頭上。她四肢白皙,軀幹穿著鱗甲一樣的外衣,腳步輕盈,很是好奇地反複打量兩人,看得邱辭都有些不自在了。


    雷鷹懵在當場,伸出手去觸碰那女子。那女子也不迴避,隻不過當他就要觸摸到她的身體的時候,雷鷹被猛的震開了三五米遠,並不再動彈。


    突生變故,邱辭下意識渾身透出白色氣牆,作好了對戰準備。但那女子卻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邱辭這才訕訕放鬆了下來。他能夠感覺到雷鷹隻是昏了過去,並無大礙,因此也不再過多關注。


    邱辭想,她是要跟自己對話嗎?她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嗎?邱辭進入自己的庭海之中,想通過庭海,看看能否與她進行交流。


    一入庭海,邱辭就駭然發現,那女子也在其中。除了師父,從來沒有任何存在進入過自己的庭海之中。在庭海之中,她依然打量著自己。但是,看起來她的神情有一些不太正常。


    “你是誰?你真的是恆川河神嗎?”


    那女子不迴答,依然看著他。


    “你為什麽進入我的庭海?”


    那女子依然不迴答。


    “你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那女子還是不迴答。


    “你有什麽事情要我去做嗎?”


    突然那女子有了不一樣的舉動。她收迴了自己的觀察,眼神變得平靜。然後,她伸出右手,觸到邱辭的天庭之處。邱辭感覺自己一下變得通透,仿佛知道了恆川河的前世今生。整個恆川河上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他還看到了繈褓中的自己,看到了所有關於母親和河流的記憶。


    邱辭心中一沉,一下跪在地上,心中所想所念的,淨是關於母親的思念。


    “母親!”邱辭對著女子叫道。


    那女子微笑微笑著,用手摸著邱辭的臉,他的頭,轉瞬間從邱辭庭海中消失。


    邱辭過了好陣子才迴過神來,從庭海之中出來,他身邊隻有剛剛醒來的雷鷹,那女子已經消失不見。


    “雷鷹,母親呢?”


    “她已經走了!”


    “去哪裏了?”


    “我一醒來,她就已經不見了。”


    “她需要我們幫忙!”


    “師父,你為何叫她母親?”


    “大部分的恆川森林和整個橫穿平原都是靠恆川河的滋養,這裏的生命都是恆川河給的,她本就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邱辭朝著恆川河方向跪下,拜了三拜。雷鷹也跟著拜了拜。


    “母親河是不能被褻瀆和汙染的,這些日子這河川之上發生了多場戰爭,血汙染了恆川河,血腥和殺戮讓她失了神誌。但是就在剛才,她有段時間非常清醒。她將部分淨化之氣注入了我的六海之內,現在我的六海靈力充沛,已經可以看見波瀾了。


    戰爭造就了無數的亡靈,含恨而死的亡靈生出許多怨念,怨念正在形成一個個的魔鬼,而魔鬼正在尋找報複的對象。所有活著的生靈,不管是人,植物還是動物都在受到傷害。不僅僅是區慈這邊,大午國亦然。隻不過很顯然,大午並不在意他們的戰士的死活,更不在意其他生靈。生命的不斷死亡,恆川也就會失去生氣。我想,她是需要我幫她結束這一切,所以才把靈氣注入我的體內。”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做?”


    “我們去軍隊所在的地方,去那裏,一定會有所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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