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外的災民越聚越多,越趕越多,從最初的百人,千人,發展成為萬人,災民請願數日沒有結果,人心浮躁大有一觸即發之勢,被圍堵在府衙裏的趙文彥開始慌了,他命令衙役去請知軍,以災民暴動為由發動軍隊,但得到的迴複卻是:災民的作為還不足以出動軍隊。


    周儒昌知道以現在的局勢,趙文彥放走巫竹是遲早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太小看了巫竹,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在百姓之中卻有個好名聲,也實在是現實的諷刺,但是周儒昌無可奈何,即使他把巫竹的所作所為宣揚出去,恐怕相信的人也沒幾個,人都是很現實的,隻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就不會在乎背後的醜惡,更何況巫竹做的那些事情本來就與這些災民沒有利害關係。


    周儒昌原本還指望著收集好巫竹罪證,讓他在大堂上無可抵賴的認罪畫押,讓他身敗名裂之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他處斬,如今看來這個想法實在天真,巫竹一離開監獄的牢門,無異於放虎歸山,周儒昌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好不容易才有複仇的機會,不能就這樣錯過,所以他對嚴捕頭吩咐好一切,就趕往那間破廟,因為念君已經成功騙來巫凡和巫韻。


    巫竹也在監獄裏麵策劃,他的身邊能用的隻有獄吏和獄卒兩個人,巫竹隻能求助他們兩位,他拱手對兩人懇求道:“趙大人極有可能迫於壓力放我離開監牢,隻是將關我進來的人跟我有些私仇,不會輕易的就讓我離開,如果他真的要我的性命,我也無力反抗,隻求兩位到時候一定要幫我。”


    獄吏慷慨的迴道:“隻要趙大人下令釋放巫莊主,那巫莊主就是無罪之人,如果有人想要殺害一個無罪之人,我等也不會坐視不理,請巫莊主放心,你要我們做的都是小事,我等一定鼎力相助。”


    巫竹對他們深深鞠躬:“那巫某就先多謝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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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的官差衙役分成兩批,一批在府衙外阻攔災民,一批在內衙保護趙文彥,嚴捕頭一直呆在趙文彥的身邊,對他貼身保護。


    “現在該怎麽辦?”趙文彥不安的搓著手,左右踱步。


    “大人,”衙役前來稟報:“外麵的災民越來越不安分,大有要進攻府衙的態勢。”


    趙文彥對衙役怒道:“那你們還不趕快關閉府衙的大門?好好的守著,絕對不能讓那些暴民踏入府衙半步。”


    “是。”


    衙役按照趙文彥的命令緊閉了府衙大門,然而令趙文彥意想不到的是,他下令關閉府衙的舉動就像是火上澆油,災民請願無望心中憤怒,更不想這官府還將他們拒之門外,心頭的怒火在瞬間就被點燃,在為首災民的帶領之下,一大群人用身體衝撞大門。


    聽到外麵災民的叫罵,還有撞門發出的巨大響聲,趙文彥真是焦頭爛額了。


    “大人,”趙文彥身邊的主薄建議道:“為今之計隻有按照災民的要求釋放巫竹,還有發放賑災糧餉。”


    “難不成本府要向那些暴民俯首不成?”


    主薄繼續勸道:“大人,災民現在已是一群目無法紀的狂躁之徒,萬一讓他們衝入府衙,我怕會對大人不利,再者事情一旦鬧大,對大人的官位也會構成影響,望大人三思。”


    趙文彥哀歎一聲,形勢不由人的道理他當然明白,但是一想到要將那賑災的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要交出去,他就心疼萬分,思來想去,趙文彥還是覺得生命比金銀更重要,他無奈的擺手道:“去把關押在監牢的巫竹放了吧!主薄,你也去準備發放賑災銀兩。”


    此時,嚴捕頭上前一步,拱手自薦道:“屬下願意去監牢釋放巫莊主。”


    “好、好,”趙文彥急忙叮囑嚴捕頭:“巫莊主是被你抓捕來的,由你釋放是再合適不過,記得跟他好好說話,也記得請他過來安撫那些災民,災民對他甚是敬重,他的話災民應該會聽一聽。”


    “屬下領命,”嚴捕頭一抱拳徑直走向監獄的方向。


    嚴捕頭來到監獄裏,他看著巫竹悠然的樣子有些驚訝:“巫莊主這些天不吃不喝的,本捕頭還以為巫莊主早就餓死在這裏了呢?”


    巫竹淺笑迴道:“我要是餓死在這裏麵,對於周儒昌來說,豈不是太不劃算了。”


    嚴捕頭心頭不悅,卻隻能輕歎一聲:“本捕頭過來是來向巫莊主道賀的,趙大人已經接受災民請願,願意釋放巫莊主了。”


    巫竹滿意的點了一下頭,此事早在他的意料之內,所以也沒什麽可驚喜的。


    “利用十幾年積攢的虛偽名聲,讓災民為你出頭,巫莊主可真是未雨綢繆啊!”嚴捕頭這讚許的話裏卻充滿了嘲諷。


    巫竹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災民是最好煽動的群體,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有人若是幫了他一把,他就會將他視為再生父母,但若是有能力而不幫者,就會被視作仇敵,而這樣無助的人現在在江陵城可不是一個,而是數萬。


    嚴捕頭問道:“不知道巫莊主能不能算出,接下來本捕頭會拿你怎麽樣呢?”


    巫竹想了想迴道:“你應該是奉趙大人之命來放我出去的。”


    嚴捕頭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現在趙大人確實是派我來放你走的,不過我不會放這麽做。”


    巫竹一臉驚訝的問道:“難不成你想違背趙大人的命令?你也不想想外麵的災民要是知道本莊主無端死在這監獄之中,會怎麽樣?”


    “趙大人怎麽樣與我無關。”


    “哦?”巫竹楞了一下,隨後問道:“你是忠於周儒昌的?”


    “我們是朋友,我們是在最無助的時候認識對方,然後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我幫朋友一個忙而已。”


    “你那位朋友都快自身難保了,這樣你還要幫他?”


    嚴捕頭歎道:“我對周儒昌大概就像楊風對你吧!”


    巫竹一時沒有理解他此話的含義,楊風對他忠心他是知道的,可是這跟嚴捕頭和周儒昌又有什麽關係?而且他覺得這位嚴捕頭一點都不像楊風,卻像極了另外一個人姬冊,他們同樣整天板著一張麵孔,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們銀子一樣。


    嚴捕頭繼續說道:“你的罪行是千真萬確的,即使你不承認,也是事實。”


    “我早就說過,如果你們能拿出確鑿證據,我就算一一認了又有何妨。”


    “不過我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嚴捕頭遺憾的說道:“一旦你被放出這間監獄,再要對你動手就很難,所以”


    “所以你們會讓我死在這裏,”巫竹苦笑一聲,眼神變得冷酷起來。


    嚴捕頭讚道:“巫莊主又猜到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封好的紅色瓷瓶對巫竹說道:“這是我們特意為你調配的紅信酒,隻需一滴就能至你於死地,並且無藥可救,請巫莊主喝下。”


    巫竹看著他手上的紅瓶,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他冷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讓我喝我就喝嗎?”


    “如果巫莊主不喝,那死的就是尊夫人還有你的那對可愛的兒女了。”


    巫竹心頭一震,他急忙問道:“你們抓走了金蘭還有我的孩子?”


    “是的,”嚴捕頭迴道:“這得多虧了念君公子。”


    “他?”巫竹心頭又是一震:“難道他已經”


    “是的,天不絕周家,周儒昌已經跟他的公子相認了。”


    巫竹失望的閉上眼睛,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他實在失算,他應該能猜出周儒昌會千方百計去見金蘭,紫竹山莊那些護衛是攔不住的,隻要他見到金蘭,念君是他的兒子的事情極有可能被揭發,但是巫竹一直不願往那方麵去想。


    巫竹對自己失望,也對念君失望,他不想認他這個父親也就罷了,居然還串通敵人加害母親兄弟。巫竹此刻很希望剛才那些話是嚴捕頭編出來騙他的,為的就是讓他自願喝下毒藥,但是他心裏清楚,周儒昌已經知道念君就是他的兒子,這點假不了,況且他不能用金蘭和孩子的生命去賭,如果不能拿妻兒的性命去賭,那他就隻能用自己的命去賭。


    “巫莊主,你也可以不喝這酒,”嚴捕頭說道:“隻是你的夫人,還有你的兒女,恐怕要帶著對你的怨恨在黃泉路上等你了。”


    “你不用威脅我,”巫竹神情淒然的說道:“我喝下便是,隻是你們要遵守承諾,放過我的家人。”


    “我們會遵守承諾,畢竟我們不是巫莊主,不會對人趕盡殺絕。”說完嚴捕頭將紅瓶穿過牢門遞給巫竹。


    “真是逃不過了,”巫竹哀歎一聲將紅瓶打開,把裏麵的毒藥一飲而盡,片刻時間他便覺得胸口劇痛難耐,他急忙運用真氣護住心脈,可即使做了最後的補救,他還是覺得五髒翻湧,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最後眼前一黑,無助的倒在地上。


    嚴捕頭麵無表情的看著巫竹倒下,然後他打開牢門,進去蹲下試探巫竹的唿吸,確定他沒有唿吸之後,嚴捕頭有些敬佩的說道:“你是個人才,可惜作惡多端應有此報,雖然你隱瞞了金蘭夫人很多事,但是對於家人,她說的沒錯,你對家人的感情確實沒有虛假。”


    完成了周儒昌交代的任務,嚴捕頭離開監牢。


    在確定嚴捕頭離開之後,獄吏和獄卒急匆匆奔向牢房,兩人合力將巫竹抬到監牢的一個空房間,在那裏他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大水桶,裏麵裝滿了熱氣騰騰的熱水,兩人將巫竹抬到水桶裏,獄吏挽起巫竹左手的衣袖,用小刀割開了他的手腕,頃刻間這個水桶就變成了紅色的染缸。


    獄卒擔憂的看著已經失去唿吸的巫竹,他問獄吏:“頭兒,你說這個辦法能救巫莊主嗎?”


    獄吏沒好氣的迴道:“我怎麽知道,你快去跟著嚴捕頭,人手不夠就叫上其他兄弟,就說是我說的。”


    獄卒恍然,他急忙說道:“我這就去,”說完急匆匆的找了其他獄卒,一起盯緊嚴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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