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沒有給巫竹留一絲情麵,他們帶著巫竹橫穿了整個江陵城,百姓帶著各種表情駐足圍觀,看著這些人的神情,巫竹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在這裏風光了二十幾年,沒想到一天之內就淪落到身帶鐐銬遊街示眾的地步。


    嚴捕頭將巫竹帶入了府衙公堂,左右站立的官差以杖點地,口中一致高喊著:“威武”以此來顯示公堂上的**肅穆。


    這二十幾年來府衙的次數巫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公堂卻還是頭一迴來,所以擔憂之外,竟然還心生了一絲絲的好奇。


    趙文彥親自提審巫竹,他坐在大堂案前,用力拍拍手上的驚堂木,然後鄙睨著堂下巫竹問道:“堂下可是紫竹山莊的巫竹?”


    巫竹迴道:“正是草民。”


    “見到本府,你為何不跪?”


    巫竹躬身迴道:“草民不知身犯何罪,莫名奇妙的被帶來此地,就算要跪,大人也該讓草民跪個明白吧?”


    “你賄賂本府,卻不知道自己身犯何罪?”


    “賄賂?”巫竹冷笑一聲反問道:“草民怎麽記得是趙大人自己問草民要銀子,還天天派人來催要呢?”


    驚堂木又是一聲響,趙文彥整張麵孔變得扭曲,他厲聲喝道:“大膽刁民,你不但見到本府不跪,還妄想汙蔑本府,來人”他看向左右:“先將他仗打二十大板。”


    “慢著”巫竹臉色一沉,心頭一股怒火湧上來,但他很快就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平靜的說道:“看來趙大人是有所不知,因為紫竹山莊對朝廷有恩,當今皇上對紫竹山莊有特赦,特赦有三:我巫氏見官無須下跪,巫氏有罪不得以動刑,巫氏一人有罪不累及家人。”


    巫竹說出三條特赦,讓趙文彥一陣心慌,他疑惑著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巫竹笑了笑:“草民若是欺瞞大人,豈不是罪加一等?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稍候去紫竹山莊親眼看看皇上的手諭,另外還有節度使成將軍可作為人證。”


    見巫竹振振有詞,趙文彥一時不知如何才好。


    “但是這三條特赦裏麵並沒有赦免你的罪行,一旦你被定罪,還是少不了牢獄之災,發配之苦,甚至身首異處,”這時,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從公堂後麵傳來。


    巫竹循聲望去,隻見一人負手從公堂後麵信步走出,這個忽然出現的人讓巫竹震驚,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人了,但是此人一出來,巫竹就認出了他,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人:“是你?”


    那人笑了笑,來到巫竹的身邊,非常客氣的說道:“周某以為像巫莊主這樣的人一定不會記得我這種小人物,沒想到巫莊主居然還認得周某,這實在是周某的榮幸。”


    有的人不值得記住,有的人卻是想忘都忘不了,此時出現在巫竹麵前的就是後一種人,這個人就是金蘭曾經的未婚夫婿:周儒昌,他也是最讓能讓巫竹感受到威脅的人,如果沒有想到紫竹山莊裏麵所有人,巫竹一定會震斷鐐銬將此人大卸八塊,但他必須忍住。


    周儒昌轉身向趙文彥行了個大禮:“周儒昌見過趙大人。”


    “不必行禮了,”趙文彥急忙苦著臉向他求助:“這人有皇帝手諭,不好應付啊!”


    周儒昌說道:“巫莊主機智敏捷,能言善道,要他招認確實不太容易,更何況還不能對他用刑,不過公堂之上不能用刑,不知道私下裏可不可以呢?巫莊主可是深諳此道啊!”


    巫竹臉色蒼白,然而他卻冷笑一聲說道:“周秀才記得倒是清楚的很啊!”


    周儒昌一轉身,咬牙切齒的對巫竹說道:“你在我身上施加的痛楚,我一直銘記於心,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想著怎麽迴報於你。”


    “所以你就串通趙大人來對我栽贓陷害?”


    “栽贓陷害?”周儒昌冷哼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張寫著密密麻麻的紙張,口中念道:“就算沒有那三萬兩,這二十幾年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夠你死個好幾次了,在京城殺害袁氏一家六十餘口,串通清風寨山匪殺害秦家三十餘口,殺害襄州楊風鏢局百餘口,毒殺邴縣周氏,打壓其他商行,獨霸江陵府,這樁樁罪狀真是罄竹難書。”


    周儒昌念出這些罪狀讓趙文彥浸出一身冷汗,他驚恐的看著巫竹,喃喃問道:“天底下怎麽有如此惡毒之人?”


    被一個欺男霸女的惡徒指責,這該有多諷刺,巫竹忍不住笑了起來,帶著邪惡的眼神問周儒昌:“周秀才真是有心了,收集了我這麽多罪狀,可裏麵怎麽獨獨漏掉最讓你銘記於心,對你動用私刑的那一條啊?”


    巫竹的態度讓周儒昌惱羞成怒:“你難道就沒有對你所做的這一切有半點悔過之心?”


    “周秀才嘴巴一張就給我列出這麽多罪狀,本人實在是百口莫辯,隻是周秀才可有證據證明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嗎?”


    “證據我會派人慢慢收集。”


    “那就是沒證據了,”巫竹眼眉一揚,傲慢道:“還要慢慢去收集,真是辛苦,但願周秀才不會公報私仇、栽贓陷害。”


    案前的趙文彥已經看不過去了,他一拍驚堂木,指著巫竹說道:“死到臨頭了,還如此牙尖嘴利。”


    巫竹斜睨了趙文彥一眼沒有與他爭論。


    此時,堂下一個衙役跑上公堂稟報:“啟稟大人,堂外荊南節度使成鼎將軍求見。”


    趙文彥一驚,喃喃問道:“他來做什麽?”頓了一頓對衙役命令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成鼎昂首踏入公堂,與戴著一身鐐銬的巫竹對視一眼之後,便質問趙文彥:“趙大人,巫莊主剿滅清風寨,救助百姓,朝廷籌集軍餉巫莊主更是鼎力相助,他乃是對朝廷社稷有功之人,你就是這麽對待他的?”


    趙文彥急忙解釋道:“他用三萬兩銀子來收買本府。”


    “三萬兩?”成鼎一征,趙文彥口中的三萬兩,不就是巫竹去他處抱怨的那三萬兩?他滿心疑惑的問道:“趙大人,怎麽本將軍聽聞是趙大人自己找巫莊主要銀兩的呢?”


    趙文彥不以為然的對成鼎揮揮手:“成將軍不要聽信傳言,這是地方政務,成將軍還是不要參合了。”


    成鼎一甩衣袖,豪不退讓的說道:“如果趙大人罔顧法紀對當地鄉紳栽贓陷害,本將軍有權上報朝廷,請皇上定奪。”


    節度使雖然隻是個虛閑職位,卻備受禮遇,成鼎此話一出,趙文彥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再次求助於周儒昌。


    “成將軍,”周儒昌對成鼎說道:“在下聽聞成將軍在江陵城這幾年跟巫竹私交甚好,成將軍可不要因私廢公啊?“


    成鼎上下打量周儒昌,問道:“你是誰?”


    周儒昌拱手迴道:“在下是江陵府府衙的刑名師爺,姓周,名儒昌。”


    成鼎鄙夷的看著他:“一個小小師爺,也敢來對本將軍指手畫腳?”


    “在下當然不敢,但是巫竹已是戴罪之身,在下作為刑名師爺,協助趙大人處理此案是在下的職責所在。”


    “好,”成鼎也懶得跟他羅嗦,直接問道:“請問巫莊主為何要賄賂趙大人?證據何在。”


    周儒昌迴道:“其實三萬兩隻是為了誘捕巫竹,為的是牽出他別的罪行。”


    “別的罪行?”成鼎一愣,問道:“什麽別的罪行?”


    周儒昌將手中的那張狀紙遞給成鼎,成鼎接過來一看,狀紙上的罪狀太殘酷無道,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心驚膽寒,成鼎臉色變了,手也跟著顫抖,他轉身驚愕的看向巫竹,問他:“這上麵寫的都是真的?”


    巫竹麵無表情,沉默著沒有迴答。


    在成鼎無話可說之際,周儒昌從他手中拿迴那張狀紙,他對成鼎說道:“在下已經在搜集確鑿證據,隻是巫竹罪行滔天,已經不能再放迴紫竹山莊,”他一轉身對趙文彥說道:“請大人暫且將巫竹收押,等日後人證物證聚在,再行開堂審理。”


    “對、對,”趙文彥如夢初醒,他拍拍驚堂木,大聲命令道:“來人,將巫竹打入監牢,嚴加看管,退堂”


    在衙役的“威武”聲中,巫竹被帶走了,成鼎木然的站在原地,那些罪狀讓他觸目驚心,然而巫竹的沉默,更是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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