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坐在沙發上,不大看得清兩個警察的表情,大多數時候是女警察在提問,男警察沒怎麽開過口,問的問題很常規,但周績文總覺得漏掉了什麽,卻又捕捉不住。


    宋斯琪拉開門,看到周績文倚在門口,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害怕,在這守著,有些不好意思:“工作忙嗎?其實不用一直陪著我,我好多了。”


    周績文把pad遞給她:“下午的監控,看看嗎?”


    宋斯琪覺得意外:“你在病房裏裝了監控?”


    “已經拿走了,別擔心。”


    宋斯琪點點頭接過平板,走到病床邊坐下,把視頻劃到開頭仔細看起來,周績文看到她無意間動了動右邊肩膀和胳膊,好像不舒服的樣子:“肩膀怎麽了?”


    宋斯琪本不在意:“可能磕哪兒了,感覺有點酸。”


    周績文皺起了眉:“我看看,隻是酸嗎?疼不疼?”


    “沒事兒,隱隱有一點點痛而已。”


    可周績文的手一放上她的肩頭,她立馬感到一陣心慌,不適地打了個寒顫,周績文轉身拿了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她披上,手探了探拉開她病服肩頭,隱約看到些青紫,頓時心中一沉,顧不上許多,解了她一顆口子,露出整個肩膀,他抱她的時候何其小心,怎麽可能弄出這樣的傷痕,深深淺淺的,倒不是很嚴重,但從肩頭到胳膊有幾處,兩邊肩頭都是這樣,左邊還有像是被掐出來的傷痕,移動她的多是女生,誰跟她有仇怎的?


    他氣得不行:“這兒怎麽還有掐傷?有人公報私仇?”


    宋斯琪有些尷尬地拉了拉衣服,病號服很寬鬆,她從領口把左邊胳膊伸出來,露出整條胳膊和肩膀,右手按著心口,左手轉了轉給他看:“這是我自己掐的,你看裏邊兒也有,藥勁兒很大,我怕完全失去意識,但你看,肩膀和胳膊外麵的淤青肯定不是我自己弄的,我剛才洗澡的時候也覺得奇怪,林楠她們扶我背我都很小心的,怎麽會留下淤青呢?”


    周績文扶住她的手臂,輕撫那一點一點的傷口,仿佛想擦去,可青紫的傷痕紮進他眼裏,好像越發抹不掉。


    宋斯琪覺得癢,顫了一下收迴胳膊穿好衣服:“周先生,你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我想點事情。”


    周績文迴神,雖然心裏沒啥旖旎的想法,但能夠觸摸到她,還是很高興的:“樂意效勞。”


    宋斯琪閉上眼睛,根本沒在意他眼裏的絲絲雀躍,努力迴憶著,口中念念有詞:“我當時一直跑,拐彎之後徹底沒勁兒了,我就想,爬也要爬迴去,不然就完蛋了,我捏著手機,看到0211的時候鬆了一口氣,然後腳下一軟就跌倒了,我蹲在那兒,我蹲在那兒……有個人走過來,好像跟我說話了,我向他求救,他可能聽不清楚,想扶我起來,扶我起來……”


    周績文兩手扶著她的肩膀,稍微用力,試著做了個扶她起來的動作,宋斯琪腦海中靈光一閃,睜開眼又拿起pad滑動視頻,跳到女警察問她:


    “當時在走廊上,有碰到其他人嗎?”


    “好像有遇到酒店的服務員。”


    “有沒有交流?”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記得不是很清楚。”


    女警察點了點頭:“還記得些什麽?”


    “我們組長出來,我讓她報警。”


    ……


    宋斯琪跳迴去又看了一遍,把平板舉到周績文麵前:“你看,注意這個男警察的表情,我說記得不是很清楚之後,他明顯鬆了一口氣,是我多心嗎?”


    她的話正好戳中周績文覺得奇怪的地方,這個男警察的確可疑,他心中冷笑,屏幕裏從頭到尾表情淡淡的男警察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大概率上,不是你多心。”


    “我肩膀上的傷,大概率上是那個服務員扶我時留下的,那個時候我隻想用痛覺讓自己保持清醒,根本忽略了他的輕重,我覺得那個服務員有問題,要不要,通知警方?”


    換做平常,宋斯琪肯定會通知警方,即便這個警察有問題,不可能所有警察都有問題。但她看了眼身邊神情嚴肅的周先生,相信他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果然他思量了一陣說:“小琪,事已至此,你應該明白,這不是一個小記者,實習編輯,酒店服務員能支撐起來的局,你接觸到的違禁藥物,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不是普通人花錢能夠買到的,觀海二樓的監控斷了十分鍾,警察局有人被收買,薛謙背後肯定還有人,這個人的目的,他的手腕影響力,我們目前還不清楚,所以……”


    “所以不能完全相信警方,避免打草驚蛇。”


    “對,我來查,警察那裏到什麽程度,我們來決定。”


    宋斯琪對周績文的信任當然超過警察,她讚同周績文的決定:“好,聽你的,又給你添麻煩了。”


    “傻不傻,你在觀海出了事,秦西肯定要給你個交代,他查和我查有什麽區別,再說,他做事一向出格,你未必願意把事情交給他,不如我來把控,還好和你商量。”


    宋斯琪也理不清這因果:“他做事怎麽出格?”


    周績文存了點壞心,有意詆毀詆毀他:“老秦這個人吧,表麵是一副花花公子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心狠手辣,暴力傾向挺嚴重的,上學那會兒就鬧過人命官司,後來學乖了,不自己動手,但還是那套,以暴製暴。”


    宋斯琪覺得有些難以想象,可這樣的形象也挺符合圈外對他們這些二代的定義和想象:“他,看著還挺和善的,你們算是,和而不同?”


    周績文直點頭:“我是和平主義者。”


    “那,那以後你多勸著他一點吧,你們既然是朋友,應該勸他多講講道理,罪有應得的就算了,畢竟,也有罪不至死的。”


    “嗯,你放心,我有數。我一會兒有事出去一趟,讓菲菲陪你,可以嗎?”


    宋斯琪忙說:“你忙,我已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你不讓我出院的。”


    她努著嘴嘟囔,周績文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醫生不讓你出院的,跟我嘀咕也沒用。”


    *******


    周績文也沒走出醫院,就在頂樓院長辦公室和張醫生見了麵。


    “第一次醒來的狀態和第二次相差很大,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人是有自我調節的能力,但是情緒沒有閥門,不是說開就開,說關就關的。您說到她曾經受過比較重大的精神創傷,結合她的成長經曆,可能隱藏情緒是她認為安全並且行之有效的方法,強製壓抑,甚至已經養成習慣了。”


    醫生所說,正如周績文心中所想:“這樣,很不好。”


    “對,很多精神疾病的源頭是負麵情緒的隱藏和錯誤引導,周太太在昏迷中出現意識混亂的症狀,當然很大程度上是藥物刺激,但也不能排除精神分裂症狀的可能性,情況未必十分糟糕,但應該引起重視。”


    “我會和她好好聊一下,我太太有過諮詢心理醫生的經曆,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排斥精神診斷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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