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天上人間的生意卻做得如火如荼,不過三個月的時間,竟然開了三家分店,翩風自然是分身乏術,於是婉蕾開始大張旗鼓的貼告示,招人手,搞培訓,每日忙的暈頭轉向,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淳於非的事情。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她的行動也變得更加遲緩,大多數事情都是她口述說給翩風聽,再由他具體實施。


    好在翩風聰明伶俐,輕易的就可以領會她的意圖,偶爾出些小錯,也無傷大雅。


    也不知是防範什麽,翩風竟然在她的住所周圍安排了幾個護院,名義上是為了防盜,但是婉蕾卻看出他的心思,他以為憑借著這幾個人真的就可以擋得住淳於非嗎?


    住在這裏終究目標過於顯赫,尤其是天上人間日益壯大,名聲鵲起,終究有一天他會尋到她的蹤跡。


    左思右想後,她想到一個人,也許他有辦法將她藏起來。


    一日,雲淡風輕,豔陽高照,婉蕾笨拙的穿戴整齊剛想出門,就瞧見裴公子邁著悠閑的步伐走了進來,嘴角依然掛著魅惑人心的笑容。


    “你這是要去哪兒?”


    裴公子見她的打扮,好奇道。


    “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早?”


    婉蕾原本想避開他的,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提前了半個時辰。


    “早上被一群鳥兒吵醒,吃了早飯就來了。”


    他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含糊道。


    “你在這兒歇著,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去哪裏?”


    “與你無關。”


    “我也去!”


    “不行!”


    “我偏要去,你一個孕婦四處走動,身邊沒有人陪著,可是很危險的。”


    他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堂而皇之的賴在她的身邊,無奈,婉蕾隻好帶著他一同前往。


    以她對他的了解,即使不讓他跟,他也會想盡辦法緊隨其後,與其這樣,還不如坦坦蕩蕩的帶著他,畢竟他知曉她的秘密更多。


    深秋的陽光雖然嬌豔,但是拂麵而來的卻已是瑟瑟冷風,街上的行人不多,除了做小買賣擺攤的人之外,就隻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相比之下,皖蕾和裴公子倒是悠閑許多。


    “天氣這麽冷,你要去哪兒,我們雇頂轎子如何?”


    裴公子瞥了一眼她微微泛白的唇色,柔聲道。


    “難得出來,街上的人又不多,我想多走走。”


    皖蕾揚起一抹微笑,璀璨的水眸熠熠生輝,似多了幾分生氣。


    見她精神大佳,裴公子也未多說什麽,隻是放慢了腳步,跟隨著她的步調,神清氣爽的行走著,眉宇間卻難以掩去嬌人的媚意,引得路人頻頻矚目觀望。


    絕色的容顏,緋然如桃花般的氣質,這樣的男子別說女子,就是男子也看得有些癡迷。


    然而,他卻視若無睹的慵然前行,不時的側眸掃視著身旁的女子,清淡如水的眸子透著絲絲關懷。


    “啊……”


    走著走著,裴公子隻聽到身旁傳來一聲吃痛的嬌喚,他頓時迴過首,瞪圓了眼眸,絕色的容顏上閃過一絲緊張。


    “怎麽了?”


    隻因為皖蕾停在原地,眉心深蹙,白如瓷玉的素手正按著隆起的腹部,似在忍耐著什麽。


    “好痛。”


    她不由嘟起嘴,眉宇間似嗔似怒,卻又帶著一絲欣喜。


    “痛?哪裏痛?”


    隻是裴公子此時卻沒有心思去研究她的神色,一雙泛著桃色的眸子此時已經被緊張填滿,繞著她緊張的亂轉,最後定格在她的腹部,難不成孩子要出生?


    不過,不是懷胎十月嗎?


    現在數數也就六個月,怎麽會痛?


    瞧他慌神的模樣,皖蕾不由噗哧一笑,聲音中充滿了笑意。


    “別緊張,他隻是踢了我一腳。”


    嘎?


    裴公子頓時怔愣在那裏,片刻才緩過神來。


    “他踢你?”


    皖蕾嘴角的笑意洋溢著母性的光輝,溫暖而耀眼。


    “是啊,不信,你摸摸看。”


    “我?”


    裴公子黑如珍珠的眸子竟然閃過一絲緊張。


    他怯怯的伸出凝白的手掌,在皖蕾的帶領下輕輕的印上那隆起的腹部,每日看著她如氣球一般的肚子,他都暗暗擔心,是否有一天它會突然爆炸,所以每次他都離它遠遠的。


    這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他的心竟然忐忑不安。


    “呀,真的動了!”


    突然,他緊張的神情被驚喜所代替,飛揚的眉梢洋溢著難以名狀的喜悅。


    似是被他的喜悅感染,皖蕾原本微蹙的眉心也舒展開來,晶瑩剔透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迷人的光輝。


    懵然,就在他們分享這生命的奇跡的時候,她突然感受一道極冷無比,卻又鋒利如刀的目光她的心猛地一縮,下意識的抬眸望去,隻是這一眼,卻讓她嬌靨血色盡失,整個人無力的靠向裴公子。


    “怎麽了?”


    裴公子一怔,瞧她瞬間凝白的臉色,聲音不由低沉了幾分。


    見她沒有迴答,隻是怔怔的望著前方,裴公子不由微微轉首,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正站著兩個男子,麵色不佳,尤其是前麵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臉色更是陰鷙的可怕,可是縱使如此,也依然不損他驚世的容顏。


    穿到這個世界,裴公子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長相時就深深的震撼,不明白為何一個男人也可以長得如此的禍國殃民,可是當看到眼前這個男子時,他才真正領悟,什麽才是絕色!


    遠山眉,丹鳳眸,麵容似玉潔白無瑕,卻又如千年雪峰冷冽逼人,瀲灩紅唇抿成一條紅線,泛著清冷的光澤,爽朗清舉,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隻是,他周身散發的凜冽氣勢卻為他的絕色蒙上了一層薄紗。


    “你認識他?”


    裴公子在她的耳邊輕聲低問。


    卻不想,這一個舉動頓時讓他鋒芒在背,如坐針氈,隻因為那道冷如冰雪的眸光裏多了絲絲怒氣。


    “我們走。”


    皖蕾此時有種溺水的感覺,胸腔中的空氣仿佛在他的注視下,正在一點點的抽離,一絲一絲令人窒息的疼痛正在從心口處向四周蔓延,下意識的,她緊緊的抓住裴公子的臂膀,宛如鷹爪的五指牢牢的抓住他,仿佛她是她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


    即使不了解情況,裴公子也感覺到她的異樣,雖然那個男子的目光讓他的雙腿有種打顫的感覺,但是為了身旁唯一的朋友,他還是噙著僵硬的笑容,緊緊的攬過她早已僵硬的身軀,迅速的朝前走去。


    隻是,每走一步,他都感到莫大的壓力,瑟瑟秋風中,他的汗珠竟然劈裏啪啦的滾落。


    就在他們要擦肩而過的時候,一聲極輕卻又包含著無盡滄桑與寂寞的聲音在他們的耳畔響起。


    “蕾兒,你還要躲我到什麽時候?”


    那一句蕾兒,瞬間擊潰了她建造數月的心理防線,一股熱潮衝上眼眶,迷蒙了雙眼,讓她看不清楚眼前晃動的究竟是誰的容顏。


    隻是一瞬間,裴公子隻覺得懷中的溫暖驟然失去,身邊一陣狂風吹過,懷中佳人已不知去向,連同消失的還有那白衣男子。


    “皖蕾……”


    裴公子驚唿,難不成現在都敢當街擄人?


    “閉嘴!”


    一直跟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冷麵男子猛然開口,那足以凍死人的語氣瞬間將裴公子所有的表情全部凍結。


    嗚嗚嗚,皖蕾,你這招惹的都是什麽人啊!


    一片被秋風染黃的樹林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遊龍一般在林中穿梭,寒冷如冰的眸子在觸到懷中女子蒼白的容顏時,不由染上一絲無奈的暖色。


    身影嘎然而止,偏偏落在一棵高大的樹上,目光複雜的在注視著女子隆起的腹部,眸底已是一片勃然大怒。


    “苑皖蕾,你是否想和我解釋一下,你這凸顯的肚子是怎麽一迴事?”


    他的聲調壓得極低,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緊闔的雙眸微微一顫,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可是卻一腳踩空,險些跌落下去,幸得他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攬住,這才避免了一屍兩命的慘狀。


    而這一嚇,也讓她緊闔的秀眸不得不開啟。


    心在看到熟悉的俊顏時猛地一縮,壓抑已久的思念如狂潮一般傾瀉而出,打濕了她的衣衫。


    “別以為哭就可以了事,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他恨恨的瞪她一眼,臉色依然陰鷙,可是修長的手指卻不受控製的爬上她的臉頰,溫柔的拭去她留下的熱淚,隻是無論他多麽努力,那淚水仿佛永遠也擦拭不完一般。


    他無奈的輕歎一聲,低下頭,輕輕的含住她迷蒙的雙眸,吸吮著,空腔中全部充斥著她微鹹的淚水。


    皖蕾整個人僵硬在那裏,所有的神經全部集中到眼眸處,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哭泣。


    久久,他才戀戀不舍的移開薄唇,無奈歎道。


    “該哭的人是我好不好?為何你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他的話音還未落,皖蕾的眸底瞬間凝起一片霧氣。


    “該死!”


    他忍不住低聲咒罵,可是望向他的眸光卻沒有了怒氣,一手環著她的腰身,足尖一點,翩然落到一片幹枯的秋葉之上,任秋風吹亂滿頭的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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