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時小學升初中,紫紫第一次走通往初中的路,和通往小學的路反向。這條路原來這麽天籟,不用經過那條大馬路,隻走在中間那條小路或江邊的那條江路,風景秀麗,完全不像小學的路那樣有車、有灰。記得小學的時候,媽媽總說路邊的酥餅不要吃,那上麵都是馬路灰,可是有辦法麽,學校的必經之路就是馬路,想吃酥餅隻能在馬路邊買。難怪曾經同學還發明了秘密通道,千辛萬苦地從一條小溪上的橋上跳下去,別急,不是跳到小溪裏,是跳到溪邊的樹林裏,那裏堆滿了垃圾,不過走一段路就是廣闊的稻田了,雖然說當地的稻子不好吃,但是還是好看的,秋天也是金燦燦一片,麥浪起伏宛如一幅畫,也是同學作文裏出現最多的場景。話說那條所謂的秘密通道就是從農田兜一個大圈再走到馬路上而後到家,每次都要耗費兩倍的時間,但是同學卻樂此不疲,在老師鄭重警告的大環境下,紫紫這樣的乖乖女也被同學拉下過水,而且還頗為懷念,雖然有四腳蛇、蟲子、癩蛤蟆的驚嚇,但是她還是迴味無窮。她特別享受下雨的時候可以用像荷葉一樣的芋艿葉擋雨,到處都有花可以采,重點是後麵這一條。所以周五迴家不趕時間的時候,她會熱衷於被同學拉去。


    剛說,重點就是她是采花大盜,她大愛有花的地方,包括有花出現的書籍,有花的風景照,還有關於花的談話。她不是花癡,隻是對花有研究。別人叫不出名字的花她可以叫出,雖然名字不一定都對,但是至少她可以想得出來。


    小時候腿短,總覺得去哪裏都很遠,所以在不會騎車的情況下就沒有走過反方向的那條路。這天被通知去拿錄取通知才走了這條常見卻不曾嚐試的路。風景果然不一樣,這裏路邊都是花,因為那條路在居民區裏,居民家門口栽滿了花,四季都有花會開。


    紫紫很奇怪,為什麽小學的路更難走?似乎初中的路像天堂。僅僅說的是路而已,小學生要穿馬路而初中生不用。初中在最安靜的江邊,而小學反而在鬧市區。從那以後紫紫就有經驗了,每次走的都是當中那條路,因為那條路上花最多。


    紫紫特別注意的就是曾經詩裏出現的丁香,她一直在尋找,聽說它是紫色的。她有個紫色的夢,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覺得自己可以很浪漫,從她尋找紫色花的執著中就可以看出,她對什麽都很執著,要求完美。


    縈繞在睡夢裏從來不曾散去的就是紫色的一團雨霧。她好想在雨天找到丁香,因為不知道什麽是幽怨,什麽是浪漫,是不是有了雨和丁香就很像偶像劇裏的女主角了呢。找了很久,發現隻有一處公園裏有紫色的花。


    那座園子從早先的有圍牆的公園到現在開放式的公園,假山也不再那麽大了,因為孩子長大了,池塘也不再深了,蝌蚪都不見了,而且水也幹了很久了。早先有桃花在圍牆裏,紫紫總是看得到摘不到,但現在隨手可得了反而不想摘了。現在的她覺得欣賞花就夠了,摘多了都膩了。花應該用來欣賞,不是得到,欣賞的時候它開得久,摘下來就不長久了,或許這就是小學到初中的思想上的飛躍。所有現在她乖了,不摘花了。


    但奇怪的是那些桃樹都漸漸不開桃花了,紫紫的注意力就到了那些不起眼的花,這些花看的不是花瓣而是聞香味的。就像秋天看不見的桂花躲在枝葉裏,但是香味卻很迷人,傳播得很遠。


    那天下雨,遠處走過來就聞到一種和平常不一樣的氣味,不算很香,但是有點隱約的花味。曾經背過的課文裏說過“青草夾雜著泥土的芬芳”,而現在是雨水夾雜著淡淡的花香。對了,最近課文裏說過“落蕊”這個詞,是的,每次想到課文中的事物或詞匯,她就會遐想,突然發現眼前和課文裏有共性的事物都美了起來、升華了起來。


    這種奇特的香味是哪裏來的,她找了很久,才發現亭子旁邊有個帶葡萄架的長廊,隻是架上不是葡萄而是那種近看才看得清的紫色的花,每一朵都好小,一定要簇成一團才有效果,才是紫色的一片,遠看就像紫煙彌漫。她摘了一串迴家,就放在玻璃上。


    每天迴家都看到這種紫色的藤蔓,好像電視劇裏說過最多的就是紫藤,估計就是紫藤了。紫藤花園麽?眼前的這一切真的很有浪漫的天分,隻是沒有人陪自己漫步,或許就這一點是缺角了。


    家裏放了很久的那串紫藤,意料之中地枯了,慶幸的是還有點紫色的痕跡,紫紫把他們放進書裏夾了起來,放在一本最有紀念意義的書裏,那就是小學的日記。


    隻是過了好久,隻埋頭於學業的紫紫才想起來好久沒看紫藤標本了,打開卻發現當時水分沒有晾幹,現在有點發黃了。這就是物是人非,情不久長?算了,不想了,還是繼續找丁香吧,或許它不會凋謝得這麽褪色。


    一個女生從校園時代到結婚,從少女到熟女的蛻變,完全來自一次次愛情的催熟,她從青澀不懂愛到懂得愛,從不會愛到會愛。她經曆了校園時代的多次搞笑暗戀,大學時代的錯愛,白領時代的欲望和選擇,他們身上總是隻具備她喜歡的一半,她一直追求完美,希望把他們的優點重新組合,但卻發現不能半份半份拚湊,他們是獨一無二的,經曆過各種類型的男生,美男、學習男、工作男、闊少、成熟男,最後她已不再幻想完美,而是等待屬於自己的真實的幸福,驀然迴首,發現他一直在那裏。年幼時尋找的丁香並不浪漫,浪漫隻是因為擁有一個故事才得到升華,她相信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紫色夢,她等到了紫色璃香草,雖然不是花,但是真實的,是屬於她的。


    那條路上總有自己沒見過的花,桃花樹都變種長出變種的桃花,花瓣特別多的那種,後來知道好像是嫁接的櫻花,可惜不是紫色的。這天又下雨,正好老是布置的隨筆不知道寫什麽,這天氣又醞釀了失意,有時候失意就是詩意,突然靈感就有了。


    這天很冷,不僅是雨這麽浪漫,風大得刮起了落葉。不過如果聯係課文,就又是一副美畫。這天紫紫經過了平時不起眼的那棵矗立了好多年的大樹,卻驚奇地發現它旁邊那棵樹上有紫色的花,這種和紫藤很像,很小,隻是它不是垂下來一串串,而是高高在上,也是好多小花簇成一團,但這一團特別緊湊。好想摘到看看,可惜太高了。有點距離感就有點美感,紫紫也就不破壞這個規則了,欣賞了一下就路過了。


    下了一天雨,這天路上都是落蕊,這是真正厚實的落蕊,好柔軟,和棉花一樣,這就是課文裏說的那種踩著“落蕊”的感覺。紫紫這次可以親眼看看它了,撿起一把,放在手心裏,想象它風幹了隨風而散的場景,如果幹了還是紫的,那多浪漫,就是一片紫色雨霧。


    想著想著,她湊近了花,記住了花的味道。之後課文裏提到的丁香,似乎和這種花特別像,隻是不解的是丁香這麽高高在上、觸不到又怎麽會浪漫呢?難道觸不到的戀人是最浪漫的。不過花本身應該沒有浪漫的特質,隻是詩句的雕刻下融合了浪漫的辭藻而引發了浪漫的聯想,一切都是想象。浪漫的不是花,是故事使得花有了浪漫的特質,一切都是人為賦予它的,它或許隻是一個代言,隻是文人在背後一手炒作,一手襯托起來的。


    紫紫想如果它真的是丁香,似乎就對浪漫沒有奢望了,因為得到了的就被一眼望穿,沒有遐想的那種美了,如果它不是,或許還有浪漫的潛質。有時不需要知道自己有沒有浪漫的本領,隻要知道有浪漫的潛質就可以,因為還沒發生,還有遐想的總是最好的。


    紫紫的浪漫就總是在得不到、不想得到的想象中綻放,換句話說:得到了某樣東西,你就會發現他的缺陷,事物總是有缺陷的,而人總會誇大這種缺陷,因為看得太清楚了。因為怕不完美,所以不想看得太深刻,隻要遐想得深刻就夠了,而得不到的都可以蒙著紗被想象得很完美。紫紫的這種想法,不是傻或自欺欺人,而是對完美很執著、太過追求。她會在腦海裏把丁香的不完美替換成另一種事物的完美的某一麵,她習慣了這樣互補,如果世界真的都互補了,那她該更愛這個世界,或許人們都這麽完美地想象這個世界,世界就完美了,人也沒有那麽多不滿了。


    紫紫也很猶豫,因為很矛盾。矛盾在選擇哪種都有不完美的一麵,如果不用選,隻要遐想該多好,但是現實不能這樣,她隻能選了又後悔,後悔了繼續選。或許有一天她會麻木於不完美,會把要求降低,會讓自己覺得無論怎麽選都是對的,隻讓自己看到對的那一麵。但是她的執著、率性讓她改不掉這個習慣。所以她期待每樣東西都可以拿一半,如果都要完美的那一半該多好,她就是這麽半份主義。隻不過世界一直在對她說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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