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司命府中醒來的小語,生命其實已近油盡燈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哲野茗然與司命,偷偷的瞞著她,為她續了好幾次的命,她都不知曉。哲野看著自己的徒兒,時常是帶了疼愛與痛惜的,但在她麵前,卻從不表現出來。


    為了不讓楚語察覺有異,他甚至還和往常一般,嘻嘻哈哈的跟楚語開著玩笑。


    楚語是個單純的姑娘,她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變化,還悄悄的問過哲野,哲野隻是告訴她,說她的魂魄離開了自己的真身太久,還不適應,出現些不適的感覺,是很正常的。她便信了。


    神界因為與鳳族千絲萬縷的關係,並不能容忍楚語跟蘇澤在一起,悅畫夫人愛子心切,尤為著急,她那麽護著自己的孩子,是可以理解,但隻是因為小語是個沒人愛的,就得任人欺負了嗎?


    茗然那次出走,並不是如哲野說的,負氣而去。他隻是去了西方西羽上仙那裏,他知道,蘇澤在凡世的輪迴,他是有參與的,若是請他求情,說不定,還能得天君的鬆口。


    茗然與哲野以虔誠的姿態,化了原身,四腳著地的覆在西羽上仙的府邸跟前,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西羽上仙。


    西羽從他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本不打算理會。但終究是被他們感動了,無奈的說:“罷了,我隨你們去走一遭。”


    西羽上仙隨著哲野他們一起到了天君的正殿之上,哲野隻是懇求說讓自己的徒兒與蘇澤在一起一個月就好,他知道,自己的徒兒,已經命數將盡,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灰飛煙滅了。


    天君為難的看著三位上仙,眼神頗為為難,他說:“我神界的儲君隻能娶鳳族的女子為妻,若是為了蘇澤一人打破,怕是會引得神界與鳳族失和,魔族趁機霍亂,到時候...”


    天君有他自己的考量與為難,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花妖而搭上整個神族呢?他們家向來比較以大局為重,蘇澤這麽重情的,也算是個異數。


    最後,哲野他們好說歹說,答應了若是神界與魔族戰亂,他們會幫神界的忙,天君才鬆了口。


    這便才換來楚語與蘇澤難得相處的一段時光。


    那時間,哲野與茗然一直住在司命府上,隔著重重的宮宇眺望楚語,心裏,眼裏滿滿的都是心疼。


    終於...


    她的生命已經到了不知何時便會死去的地步,哲野與茗然商量著,若是再不與她續命,她怕是頃刻便沒了。他們這才光明正大的出現了。隻是,他們沒有想到,那些已經綿長的仙力她竟然也會承受不起,她的生命,再也無法支撐了...


    那些仙力在她體內絲毫也不能融合,整日在她體內叫囂,那感覺,就像是四肢百骸的骨頭硬生生被拆開了,再重新組裝迴去。那種感覺,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可是哲野沒有想到,他的徒兒,那個連刮掉層皮都能疼上好幾天的徒兒,竟然能忍著這麽大的痛,在麵對蘇澤時,仍然笑嘻嘻的。


    那是他們最後的時光,蘇澤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願相信,隻是看著越來越奇怪的語兒,覺得心頭一陣一陣的疼...


    楚語生命將逝的那一日,哲野和茗然躲在暗處的一個角落,看著她認認真真的忍著身體的劇痛,為蘇澤寫下了那些字,覺得很心疼。


    歪歪扭扭的字跡,楚語卻寫得很認真。她一邊寫,一邊費力的抬起胳膊擦眼淚。那時候,對她來說,連抬次胳膊都是最大的折磨。


    楚語走後,茗然和哲野含著淚珠,看著楚語留在桌子上的字跡,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悄然的落下。


    她說:“蘇澤,我走了,不要找我。以後,沒有我陪著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沒有我在身邊,你也比較清閑。細細的想著我們以前的日子,我才發現,我總是那麽壞那麽壞的給你添麻煩...你一定要答應我,要好好的活著,將小憶好好的養大,如果有個人能代替了我照顧小憶,照顧你,記得替我謝謝她...”


    落筆於此,寫到最後,已經是歪歪扭扭的了,這個笨丫頭,甚至都不知道要在最後寫上自己的名字...


    蘇澤興衝衝的提著烤鵝子迴來,看到哲野和茗然有些驚訝,他似乎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聲音裏有一絲不穩:“哲野師父,語兒呢?”


    哲野和茗然對看一眼,默默的將手中那封楚語的信交給了他。


    哲野覺得,雖然小語想一個人死去,但他覺得,不能對自己的徒兒那麽殘忍,讓她自己一個人,孤獨的死去,所以,他選擇了對蘇澤殘忍,讓他又一次的眼睜睜看著楚語死去。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一次,楚語再也不會醒來了...


    那一天,天氣晴好,傍晚的彩霞掛滿了天空。蘇澤隻身一人從外麵迴來,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麽異常。


    哲野跟茗然看著他,不禁有些擔心,問他:“王子,你...”


    蘇澤靜靜的看著他們,問他:“語兒的性命會如此短暫,是不是跟千年之前,那次移心換命有關?”


    哲野和茗然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司命告訴過他們,蘇澤受了一千年天雷之劫,早已忘了跟楚語那場千年前的舊事。對於千年之前的事,他統統不記得了...


    蘇澤看著他們,臉色蒼白,他說:“語兒她,早已嵌進了我的生命,如何能忘?”


    說完這句話,蘇澤便突兀的倒地,他的嘴角滲出了絲絲縷縷的鮮血,他看著哲野,執著的問他:“語兒是因為我才死的嗎?”


    哲野看著他,決定實話實說。他沉重的點了點頭,說:“是。”


    蘇澤嘴角開出一片大紅的血花,他說:“為什麽你們不早點說?若是將她的本原還給她,她是不是還能活著?”


    哲野將他抱起來,一邊往司命府上送,一邊說:“王子,你不必太過自責,就算你將本原給了她,小語也不見得能活,她的本原早已在你的體內生了根,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若是貿然的從你體內拿出來,她的身體怕是也不能承受了...”


    蘇澤沒有再說話,隻是閉了眼睛,任由哲野將他抱到了司命的府邸。


    哲野怕他出事,便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畢竟,蘇澤這個樣子,多多少少與他脫不了幹係,千年之前,若不是自己教了楚語移心換命之術,楚語也不會死,他沒想到,自己的徒兒果真有那麽傻,那麽認真,竟真的將自己的心交給了蘇澤。


    那場移心換命,於蘇澤不過是在凡世多活了幾個春秋,於楚語而言,卻是將自己的生命永遠的定格了。


    她停留在了青春的年紀,再也不會老去,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幾百年,她的容顏都會依舊,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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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語逝去之後,哲野很是沉悶了一陣子,茗然默默的陪了好久,他才漸漸的走出了楚語的陰影中。


    走出陰影之後的哲野不過在深穀之中跟茗然呆了幾天,就又不見了蹤影。茗然覺得十分無奈,又開始滿世界的找他。


    哲野又一次來到了楚國,他神情黯然的在楚國的大街上遊蕩,十足的落魄公子樣兒。


    哲野睹物思人,看著熟悉的街道與房子,又想起了自己那短命的徒弟:小語。


    一路想著,神情黯然的他,一不留神,便撞在了一個姑娘身上。


    他淡淡的看了那姑娘幾眼,本來是想繼續往前麵走,繼續沉浸在他的傷感之中的,這一看,可將他嚇了一跳,他撞到的那位姑娘,不是別人,真是千年之前細心照料了他許久的沐兒公主。


    這一世,沐兒公主化成了平凡人家的姑娘,溫柔了眉眼,再也沒有了那一世的囂張跋扈。


    他愣愣的看著人家姑娘,突兀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姑娘見撞了自己的是個翩翩佳公子,不禁紅了臉頰,也沒在意哲野的突兀詢問。


    她聲音低低的說:“我叫沐兒。”


    哲野心下奇怪,怎麽那麽囂張跋扈的姑娘,看起來,那麽溫順了呢?


    他說:“姑娘,你家是哪裏的?”


    那姑娘纖手一指前方,說:“那裏,便是我的家。”


    哲野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隻是一片矮矮的民房,他不禁在心底裏感歎,前世她那麽養尊處優,今世卻隻能在那樣的窩棚裏窩著。


    他不禁感歎了一聲,問她:“我能隨你迴去看看嗎?”


    到底,這個姑娘曾經在那一段時間中,對他那麽好過,如今,他還是想看看她過得怎麽樣。


    不得不說,哲野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哲野隨著那女子來到一處矮矮的民房前,那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家中隻有母親一個人了,她癱瘓在床不能下來,公子你...”


    那麽明顯的拒絕,哲野硬是沒有聽出來,他一邊推開了門一邊往裏走。


    屋子裏有一股很明顯的怪味道,他不禁皺了皺眉,看著破敗的屋子,很是可憐的看了她一眼。


    那姑娘欠身在他身後進去,十分嫻熟的將自己的母親翻起,聲音柔柔的,說:“阿娘,有人來了,你看,是為公子呢。”


    床上躺著的那個婦人眼睛已經渾濁,大約時日無多,她盯著哲野看了半晌,才說:“你是來娶我家沐兒的嗎?”


    哲野有些發懵,但看到那姑娘在他身後擺擺手,他便順著那婦人說:“是的。”


    那婦人便笑了,已經沒有幾顆牙齒的嘴笑的合也合不上,她說:“我們家窮,沐兒這麽大了還沒找到個好人家,若是能看到沐兒嫁人,我就是閉了眼,死了,也安心了。”


    哲野附和著,覺得得讓這婦人死的安心些,便將那女子攬過,說:“你放心吧,明日我便娶她。”


    那女子登時紅了臉頰,將哲野急急的拉了出去,說:“公子,我讓你來,隻是讓我阿娘安心安心,並沒有賴上公子的意思,公子你...”


    哲野打斷了她,說:“我明日就娶你。”


    那女子驚愕,臉頰更紅:,聲音囁囁“公子,你...”


    哲野擺擺手,從懷中掏出幾個錢,說:“你去買些衣服,塵世的姑娘出嫁,不是要穿了大紅的喜服嗎?去吧。”


    那姑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說:“公子,這是真的嗎?”


    哲野點了點頭,心想,反正前世之時,這錢也是你的。


    那女子便感動的一邊抹眼淚一邊走了。


    哲野迴到屋子裏,看到床上的婦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他本著一顆仁慈的心,幫了那婦人一把,將她殺了...


    姑娘開開心心的買迴了喜服,正準備拿給自家的娘看,誰知道,卻發現自己的娘竟死在床上了。


    姑娘頓時哭的不能自已,哲野站在一旁,安慰道:“你娘不是說,見到你嫁了個好人家就能閉眼了嗎?我娶了你,她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那時,哲野並不知道,娶姑娘到底意味著什麽,在他的意識中,一直覺得,娶了姑娘之後,那姑娘是會向沐兒公主那樣,將自己抱在懷中,心疼著寶貝著的,他覺得娶姑娘甚好...


    姑娘看著哲野,眼淚汪汪的,她說:“公子,我阿娘剛剛歸於黃土,公子若是誠心想娶小女子,待小女子守孝夠了三年,公子再來,如何?”


    哲野盤算著,三年...


    那時他應該能把各國都玩遍了,便一口答應下來。


    哲野幫著姑娘安葬了姑娘她娘,像模像樣的安慰了姑娘幾句之後,就遊山玩水去了。他不知道,那個姑娘在那三年之中一直一心一意的等他,癡心的很。


    等到茗然終於找到哲野,要將他帶迴深穀的時候,他才驚覺,他曾答應了一個姑娘,要娶了她。


    哲野風風火火就要去塵世去娶那個姑娘,茗然拉住了他,不確定的問:“你知道娶姑娘意味著什麽嗎?”


    哲野:“前世那姑娘將我照顧的不錯,我差點還因為她照顧的舒服,不想修行了呢。”


    茗然衝他翻個白眼,料定了他不知道。


    於是將哲野拉過來,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番...


    然後,哲野哭喪著臉,央求茗然:“茗然,我不想娶她了,你幫幫我。”


    茗然看著他,頗為無奈,化了一個老頭模樣,找到那個姑娘,說:“姑娘,三年之前,許了要娶你的那個人,他死了,他叫我將這些錢帶給你,不要等他了。”


    那姑娘一愣,隨即紅了眼眶,委委屈屈的說:“我等了他那麽久...”


    茗然將手中的錢塞進姑娘手中,沉痛的說:“姑娘,節哀,找戶人家嫁了吧。”


    那姑娘怔怔的點點頭,眼睛無神的看著遠方,表情悲痛。


    哲野那時就縮在一個角落,看著姑娘那樣的神色,覺得自己十分的不忍,但他實在又不想娶個姑娘迴去,他一個四腳的狐狸,要娶也是娶一個母狐狸,怎麽能娶一個凡世的姑娘迴去呢?


    茗然將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哲野還一直念念不忘,不久之後,他偷溜出來,看到那姑娘已經嫁了人,那個人雖說長得不盡如人意,但可以看得出來,對那姑娘十分要好,他便也放了心。


    迴到深穀,跟著茗然繼續修煉。


    很久之後,當他再一次見到那個姑娘時,她已經是垂垂暮年,膝下兒孫繞膝,一派祥和。


    他不禁心一酸,心想,這個姑娘今生雖然家世不好,但有她母親疼愛,也擁有了安穩和樂的一生,他的語兒,凡世統共也不過呆了那麽幾年,第一世,家世雖好,卻是父母早亡,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


    第二世,終於有了個爹,誰知道那爹卻是一心要置她於死的...


    想到這裏,哲野不禁紅了眼眶,瞞著茗然跑到極北之北,看著漫天的雪影花,潸然淚下,他的徒兒,就這麽走了,再也不能迴來...


    茗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他默默的將哲野擁進懷中,聲音淡淡的,說:“都過去了,不要在想了。”


    哲野少有的聽話,靜靜的靠在茗然懷中,感歎:“他們都能擁有一個完滿的人生,為什麽我的徒兒便不能...”


    風吹過,漫天的花瓣紛紛揚揚的散落在他們身上。


    茗然看著漫天的花瓣,聲音輕輕的散在風中,他說:“也許,語兒也覺得,她的人生是完滿的呢?”


    哲野將一朵雪影花,輕拈了在手中,突然說:“茗然,你做飯了嗎?”


    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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