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緩緩前行。


    車子裏麵,雪妃突然輕輕地咳嗽起來。


    淼靈和浮香分列在車子兩邊,一起凝神起來。過了一會兒,淼靈大聲叫起來:“停一停、停一停!”


    車子停下來。淼靈和浮香一起走到車簾前,淼靈掀開一角朝裏麵看。片刻,淼靈放下簾子,對兩邊簡裝的侍衛道:“這車子太顛簸,娘娘坐得頭暈,不舒服,得下來走一走。”


    侍衛首領昭和都尉錢和山負責娘娘此行的安危,非常謹慎,道:“再行一段,前麵會有空地,停下來讓娘娘休息,如何?”


    “不行!”淼靈幾步蹦到他麵前,大聲道:“再過一會兒娘娘就吃不消了,娘娘貴體,有所損害你承擔得起?假如再壞一些,你的命還要不要呢?”


    錢和山很為難,轉頭看到浮香已經將雪妃扶出來。


    錢和山沒辦法,隻能拱手道:“娘娘,請就在附近休息,如果有什麽情況,請立刻召喚屬下。”


    雪妃道:“錢都尉放心,這兒寂靜無聲,想來沒有什麽匪類。”頓了頓,微帶笑影道:“再說了,依照錢都尉的身手,手下還有這麽多能幹的部下,怎會讓本宮有差錯?”


    錢都尉畢恭畢敬,道:“娘娘謬讚。”


    雪妃在淼靈、浮香的陪伴下走向茂密的竹林。


    一到林子裏,雪妃就不自覺加快步伐。淼靈道:“娘娘,真的決定了嗎?”


    雪妃語氣中帶著深深地怨恨,沉重而又果決道:“那個人,本宮已經失望透頂,那個地方,本宮也再不想呆下去。”說著,她意識到什麽,忽然閉上嘴巴。


    三個人又往林子深處走了好久。


    浮香道:“娘娘,這一走,豐衣足食的日子就一去不再有。你能受得了嗎?”


    雪妃道:“我寧可死,隻要逃出那個地方。”


    淼靈身上帶著一個小包袱,這時候打開來,裏麵放著一套粗布衣裙。雪妃將外衣脫下,換上粗布衣。淼靈也將外衣脫下來,然後穿上主子的衣服。


    兩個丫頭神色頗為淒愴,滿是離別之時的悲涼。


    淼靈開始向一個方向奔跑,跑了好一會兒,浮香奔出去,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娘娘逃走了。”錢和山立刻派人往她所說的方向去追,不一會兒,就看到穿著雪妃衣服的淼靈。錢和山沒有上前,而是讓屬下將“娘娘”追迴來。但是,當他看到追迴來的並不是雪妃娘娘本人時,立刻知道上當了。


    雪妃開始向竹海另一個方向奔跑逃亡。她深信,淼靈浮香可以拖住錢和山好一會兒,這麽長的時間,足夠她逃出明華宮侍衛的控製範圍。可是,錢和山豈會是這麽愚蠢的人呢?當淼靈浮香伺候著雪妃走進竹林的時候,錢和山就已經打量著這主仆三人必定別有心思。浮香淼靈故布疑陣,引誘他帶人追去,隨行還有四個侍衛,已經奔向相反的方向。


    雪妃走了沒一會兒,頭頂上傳來飛鳥被驚奇的身影。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影從半空中飛掠而過,不一會兒,四個侍衛落地擋在前麵,其中一人施禮說道:“雪妃娘娘,林深危險,您還是隨同屬下們迴去吧?”


    雪妃臉色大變,惶然道:“你們怎麽知道本宮在這裏。”


    侍衛不迴答這個問題,依然隻是堅持剛剛的意見:“請娘娘隨同屬下迴去。”見雪妃並不同意,四個人一起走上來,說話的那人便開始伸手抓人。


    雪妃又驚又氣又怕,嘶聲大叫:“不要碰我,我不要迴去!”一條手臂落在那名侍衛鐵鑄般的手中,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先是聲色俱厲,喝道:“我警告你,放開本宮!”當沒法再逃脫,不得不跟著往原路返迴時,頓時忍不住哭起來:“我不迴宮,我不迴宮。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又是一個夢被輕易戳破,雪妃失望之餘簡直無比沮喪。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人生就是被這樣一個一個不如意籠罩著?好像命運的魔咒一般,沒法抵抗,沒法改變,也沒法逃脫。


    自己的孩子慘死在那個女人的手下,孩子的父親居然聞若未聞,隻是貶了那個女人進善佛堂,而自己無論怎麽要求,也沒法撼動她一分一毫。這是多麽叫人寒心的結果?昔日,自己遭受的那些種種,自己都可以忽略了,為什麽連孩子都要排在那個女人的後麵?


    她不甘願那,更不甘心那!


    在請求誅殺那個女人而不被應承之時,她真想拿出一把刀來,親手將那個絕情狠心的他給捅了。捅上十刀八刀也在所不惜,親眼看他命喪當場也絕不後悔!


    但是,她沒法辦到。就算他睡著了,她想殺他,那不隻是個幻想,簡直如同神話!


    痛苦多日之後,她隻有選擇了這樣的做法,她要離開,永遠離開那個傷透她心的男人,離開那個鑄就了她無數噩夢的地方。她本不屬於這裏,她要迴去她自己的國家。


    “白瀛楚,黑翼鷹王,你此生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無時無刻不在心中如此喊。


    她怎麽能失敗呢?


    怎麽能又這麽輕易功虧一簣呢?


    也許淼靈浮香倒是輕易逃走了,自己卻沒費別人吹灰之力就又成了籠中之鳥。難道,他對自己的掌控就是這樣嚴密不可抗拒?難道,自己注定終身在他的掌控下,永遠沒法改變?


    侍衛毫不留情抓著她往迴走。


    突然,一個蒙麵人從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麵擊傷抓著雪妃的侍衛,接著飛起一腳將侍衛踢開。後麵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此人衝天而起,飛上一根青翠的竹子,然後腳用力一踏,接著竹子被踩彎之後往迴彈時產生的彈力,離弦之箭一樣飛在很遠之外。


    雪妃被他單手抱在懷中,鼻端一股強烈的陌生男子氣息。心裏嬌羞,但雙手卻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脖子。


    被踢飛的侍衛就地一滾站起來,而那人早跳上飛馳出來的駿馬。眨眼功夫,蒙麵人帶著雪妃娘娘不見了。而四個侍衛麵麵相覷,一時竟失了主意。


    錢和山迴來後,聽說追到雪妃又將人給弄丟,不禁跌足。淼靈浮香那是逃不了了,被當成了犯人給押解進城。事情呈報上去,統領何慕華也大吃一驚。


    最終,這事被報到軍政司司空長烈處。


    這是何慕華思來想去做下的決定,這時候,能夠不驚動鷹王且又將事情全盤承擔下來的,除了上將軍,也沒有別人。


    果然,司空長烈讓他不要擔心。


    天色已完,準備全力搜尋雪妃娘娘的事,由軍政司全盤接手過問。


    雪妃娘娘在郊外走失,郊外叢林莽莽,到底到何處找尋呢?


    司空長烈坐在軍政司大堂,兩邊是司空長風、申誌威還有其他幾位副將。沒有其他人知道,因為這是絕密。


    司空長風梳理了天都附近可能存在的幾股匪類,但是這些人也隻是散盜,做些小打小鬧的無本錢勾當尚且可以,冒犯朝廷勢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或是因為侍衛們都是簡裝出行,雪妃娘娘又沒有任何儀仗跟隨,所以不知道?冒犯到老虎頭上?那也不可能!


    長風道:“錢和山可是三品昭和都尉,手下人絕非泛泛,什麽樣的人能兩招之內從他們眼皮子下麵將人奪走?這蓬萊閣,除了咱們之外,竟然也出了這麽厲害的對頭?”


    一名副將道:“不是有過一個玉鵬程嗎?”


    司空長烈聞言立刻眉頭緊皺。


    申誌威道:“上將軍,玉鵬程已經被鷹王廢了滿身武功,終身囚禁在念羅塔。”


    另一名副將道:“是啊,申將軍說得很對,從念羅塔逃脫,流竄至天都,這麽長時間,說什麽也會有消息傳來。”


    司空長烈道:“那就是排除是玉鵬程的可能。”


    計議一時陷入僵局。


    好一會兒之後,申誌威試探性緩緩開口:“上將軍,末將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司空長烈很幹脆,道:“說!”


    申誌威想了想,說下去:“據末將所知,龍州牧楚大人今日已經到了天都地界。”


    長風立刻笑起來,否決道:“小誌,你這是想什麽呢?楚風怎麽可能突然蒙著麵出現,還劫走雪妃娘娘?他不要命了嗎?”


    申誌威言辭鑿鑿道:“一招擊中禁軍侍衛,兩招便從三人包圍圈逃脫,這等本事,就算是當日的金刀武士,末將也難以相信這會是事實。”


    司空長烈聞言忍不住沉思,良久,道:“小誌說得很有道理。本事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確實除了他,也想不到其他人。”


    長風向來唯兄長馬首是瞻,既然兄長都這麽說了,話鋒立刻一轉,道:“那我們怎麽辦?現在就全力出城搜尋?隻要是龍州來的人,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要放過?”


    “不用。”司空長烈長身而起,走到門口處道:“明天就是他入朝覲見的日子。如果真是他幹的,我們今天就什麽都不需要做。”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許,似是自語又不乏陰沉,道:“我就等他自己送上門來吧……”


    蒙麵人帶著雪妃乘馬奔馳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方才停下。


    雪妃頭暈目眩,被抱下馬來,手撫胸口好一會兒喘息,這才漸漸恢複些力氣。癱坐在地上,仰首問:“你是誰?為何打劫本——”她原本習慣性要說“本宮”一詞,突然覺得陌生環境陌生人麵前,如此隻會暴露身份。也不知道此行到此是吉是兇,唯有處處小心謹慎方是上策。所以,一語到那裏,最終變成了:“為什麽打劫本姑娘。”


    蒙麵人將麵巾除下,露出一張清朗俊俏的臉來。


    雪妃一見之下,忍不住“咦”了一聲,然後身體裏好像多了一股勁,人竟然從地上站起來。但奔馳了一路,擔驚受怕了一路,嬌弱如她,原本早就經受不住,因此剛剛站起,卻又趔趄了一下,馬上就要栽倒。


    關鍵時候,柔弱的身軀被堅定的臂膀輕輕摟住。


    雪妃不禁暈紅滿頰,低聲道:“原來是龍州牧。”似乎有些貪戀這等細致入微的關懷,因此竟沒有立刻將他推開。過了一會兒,才低著頭,從他懷抱中站出來,輕聲道:“我失儀了,請大人莫怪。”


    從被鷹王帶至蓬萊,就一直多多少少地和他有著接觸。剛開始的時候,隻聽說這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做事穩健而又細致。當時軍中將他和司空長烈並稱,司空長烈有“火將軍”之稱,而他則被人背地裏叫作“銀狐”。


    銀狐,她本以為別人都認為他非常狡猾。


    但是,現在天色將晚,月亮慢慢爬上樹梢,清冷的月輝不知不覺塗抹在視野周遭,偷眼看著麵前這個溫潤如玉風姿卓越的男人,再憶起這兩個字,突然之間,覺得那竟是一種多麽優雅而美麗的形容。


    因為天色黑了,所以,白天的禁忌都放在了腦後似的。楚風竟伸手牽起她的手。


    雪妃孤苦無依,又為鷹王深深傷透心,既是需要這等依靠,又想狠狠報複那個男人,手放在另一個男人的掌握之中,沒有掙紮,心裏也沒想著需要甩開。


    茫茫竹海的旁邊,竟然能被他找出來一爿小店。


    雖然隻是幾間草屋,但是能在蒼茫天底下,陡然有了棲身之所,心裏麵這份難以遏製的溫暖和踏實,雪妃努力體味了很久,終究還是不能否認的。


    淼靈說得對,自己確實沒法忍受沒有定根的漂浮。


    不管及時的想法多麽堅定多麽決絕,該吃飯的時候需要吃飯,該睡覺的時候需要睡覺,對於已經享受穩定習慣了的人來說,真是非常無奈務必需要滿足的要求。


    楚風緊靠著站在她旁邊。


    雪妃偷眼一瞧,四目相對,臉又紅若晚霞。


    小店裏有三個單間,楚風要了兩個。等雪妃倉促清洗手臉之後,他又在店堂裏叫好的熱飯熱菜,請夥計將她請來享用。


    雪妃在他對麵坐下來,楚風將一雙剛剛做好不久還留著青翠顏色的青竹筷子遞過去。剛剛蒸出來的白米飯清香撲鼻,雪妃餓得肚子“咕咕”叫,急忙陶醉地深吸一口。


    楚風笑了,道:“粗菜淡飯,夫人不要嫌棄。”


    雪妃聽到他稱唿上的改變,一時感念:他果然名不虛傳,真的很精細。伸筷子夾了一筷不知名但是看起來很不錯的碧綠的蔬菜,放在嘴裏輕輕嚼了咽下去,然後低聲道:“挺好的,人到這時候,原本也挑不得。”


    夥計、掌櫃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偶爾有投宿的進來,因為他們坐著的地方乃是楚風提別選擇,在最為偏僻的角落裏,所以不論他們說什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雪妃餓了,所以先吃飯,等勉強壓過了饑餓,方才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便找閑話道:“大人真有本事,這樣的荒郊野外,也能找到這家店。”飛快四顧一圈,發覺比剛看到時更覺得簡陋破敗了。


    楚風道:“我在天都生活了很多年,本來就熟悉這兒的一草一木。”


    雪妃這才恍然。


    彼此沉默片刻,楚風先挑起話題道:“夫人,請恕在下多言,您身份尊貴,卻為何要離開主上呢?”


    此言一出,雪妃剛剛有些緩和的心情一下子墜入無邊的苦海。


    她忍不住長出一口氣,看了看楚風,斷定他真的隻是關心而非其他用意,這才恨聲道:“當一個地方隻能給自己帶來痛苦,而一個男人隻能給予自己災難,我若不走,不是自作孽嗎?”


    楚風道:“若在下沒記錯,主上還是非常喜歡夫人。”


    桌子上點著油燈,燈光搖曳,他臉上的神色卻依然真誠。


    雪妃便歎了口氣,雙目泫然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多了那個女人,他就再次不將我放在眼裏,更別說放在心上。”說到這兒,她注目對麵道:“大人,你可知我說的是誰嗎?”


    楚風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直視著她的麵龐,一時之間念頭紛呈。


    對於一個將深愛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男人來說,心愛的女人就在咫尺之外,能忍住不住擁抱,簡直就是一件折磨靈魂的事。方才一路走來,他已經牽過她的手。她並不排斥,說明什麽,聰明如他,能不明白嗎?眼下,她對鷹王已經徹底死心仿佛,隻要自己願意,就是今天,這夜涼如水春天的夜晚,一嚐夙願,有何不可呢?男人做那許多奮鬥,原本就為了享受女人的溫柔。就算拋棄繁華,又有什麽可惜?


    可是,一貫行事滴水不漏的他立刻想到,如果真的和她有了結合,那麽被鷹王知道,對他來說,對她來說,都會烏雲蓋頂大難來臨。他不怕,但是,她怎麽辦?她是如此嬌嫩的一個人,好像雪山尖上最純淨的一滴雪水,或者百花園中最輕柔的那一片花瓣,半天的奔波,就讓她疲憊,臉色頹敗。這種小店,對於流浪的人來說,已經非常好了,可是,沒有灑滿花瓣混上精露的水給她沐浴,沒有雪白綿軟的被褥讓她安寢。明天起來,她隻能吃簡單的白麵饅頭和小米粥,頂多加一碟花生米或者鹹菜絲。就是為了掩藏身份刻意換上這身粗布衣服,雖然她一直沒說什麽,但是剛剛從屋子裏出來,走過來時渾身不自在的樣子,他早看了個清楚明白。


    愛一個人,占有她是一方麵。能夠讓她幸福,才是最需要去做的。


    再說,楚風忍不住思忖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雪妃對鷹王,真的已經情分盡了嗎?


    想到這兒,他開口道:“在下知道夫人說的是誰,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是和夫人有關係的,在下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說到這兒,他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吳長標,禁軍副統領。雪妃原本隻是詫異他之前的話,一聽之下,臉色忍不住大變。


    楚風壓低聲音道:“夫人在宮中的行動,在下都是密切關注的。尤其是當日夫人對付楊、林、嶽三人,那楊夫人的父親,被改過的身份履曆,就是在下通過吏部以及地方上眼線所為。”


    人就是這樣的,原本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心裏麵就非常安定。但是,突然發現,自己原來竟一直處在其他人的監視之下,而這種監視自己竟一無所知,那等恐懼,就不要多說。


    雪妃倉皇之下,猝然站起。


    楚風唯恐她叫喊,惹人注意,飛快起身躥過去,一手摟著她坐下,另一隻手,將她的唿喊捂在嘴巴裏。


    雪妃的眼睛瞪得很大,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害怕。


    楚風的手被她咬住,鮮血直流,卻依然溫言低叫:“雪兒、雪兒……”發自於內心多情的唿喚終於疏解了雪妃的懷疑,她的身體軟下來,楚風也擁著她在一條凳子上小心坐好。


    楚風將手絹拿出來,將流著血的手簡單地包紮。


    雪妃牙齒打顫,低聲道:“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楚風沒有迴答,好半天,他才抬頭看她,道:“雪兒,你竟看不出來嗎?”


    雪妃手撫胸口,努力想著,半晌之後才道:“你竟然對我有這樣的想法,這麽長時間,我、我……”她真是愚蠢,還以為王宮大內,所有的人都心甘情願供她驅使,蓬萊之上,所有的臣民都對她忠心。曾經,她真的以為自己也是手掌乾坤的大人物啊,真想不到,在這幻想之外,現實居然如此殘酷。


    一念至此,她沒法不悲愴,落淚道:“我……一直就是你們手中的玩物。”


    楚風在她身邊,忍不住摟著她,深情低語:“你錯了,雪兒。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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