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怡香伺候娘娘卸妝。雲妃換好了睡覺的衣服,準備安歇的時候,突然問:“欣茹呢?怎麽一個晚上了,本宮都沒看見她?”


    怡香道:“迴娘娘,她好像有什麽心思,自打鷹王離開後,就一直在院子裏貓著。”


    雲妃聞言不禁疑惑,問:“關殿下什麽事嗎?”


    “不知道啊,”怡香微微笑著說:“也許,是過於羨慕嫉妒,心情不好了吧。”


    雲妃心思單純,但也聽出她話中有話。不過,以雲妃的性子,也不可能立刻做出反戈、甚至重重懲治自己手下奴才膽大妄為什麽都敢說這樣的事來。


    怡香將鮫綃帳放下一邊,雲妃突然伸手道:“且住,你將欣茹現在就傳進來,本宮有話要問。”


    怡香心中暗喜,將帳子又係好,然後準備出去。


    雲妃卻又將她喚住。


    雲妃從床邊站起來,來迴走了兩遍,然後說:“算了,還是本宮自己去找她吧。”說著話兒,她就直朝外走。外麵天氣冷得很,她身上卻隻有單衣。慌得怡香連忙將一件深紫色的鬥篷給拿過來,匆匆忙忙給她披上,這才算略微齊整了。


    雲妃來到屋外,怡香已經跑到前麵去尋找欣茹。不一會兒,果然在一棵櫸樹下麵,怡香找到要找的人。雲妃循跡而來,怡香先知會正獨自垂淚的欣茹道:“欣茹姐,欣茹姐,娘娘來了,有什麽事吧,你先見了娘娘然後再說吧。”


    欣茹哭了好長時間了,兩隻眼睛都腫得桃兒一樣,站起來,給雲妃施禮,口中道:“娘娘。”


    雲妃甚為詫異,奇怪地問:“這是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般傷心?”初冬的夜晚,寒風不時襲體,雲妃全身裹在暖和的鬥篷中,還是覺得臉麵兒被吹得冰涼,便讓欣茹和怡香趕快進屋去,自己則轉身先走。


    到了屋子裏,小蟾和另外一個叫朵兒的宮女已經將外屋的炭火也給點著。暖暖的空氣不一會兒就充塞了屋子的沒一個角落。雲妃披了一件薄棉的大氅,坐下來,開始詢問欣茹。


    “說,到底怎麽迴事?就是鷹王今天動怒,本宮不是已經代你請旨,將罪責已經免了嗎?為什麽還要啼哭呢?”人是什麽樣子,取決於她這時候所處的位置。昔日裏看人臉色聽人命令、本身就是一個卑賤丫頭的蘭語蝶,今日成了雲妃,說話語氣不知不覺就具備了很重的威嚴。


    欣茹抽了兩下鼻子,又忍不住哭開了。


    雲妃不由得很是著急,站起來道:“你倒是說話呀。你老是不說,本宮可真要懷疑你對鷹王有什麽想法!難不成,看著本宮原先和你一樣,現在卻一步一步從浣衣處升至菁華局,又從菁華局入主這昭陽宮——本宮成了主子,你心裏不服氣,也想做娘娘不成?”


    這話可說得重了,欣茹慌得連忙跪倒道:“娘娘,絕無此事。奴婢就算在浣衣處和娘娘共同相處了幾天,但是,對娘娘,奴婢絕無嫉妒,對鷹王殿下,奴婢更加沒有非分之想。”


    “那又是為什麽呢?”雲妃解不了滿心疑惑,氣唿唿再次坐在羅漢床上。


    她不讓起來,欣茹就一直跪著。到最後,欣茹膝蓋發疼,頭昏眼花,幾乎搖搖欲倒。雲妃這才發話:“起來吧。”看看她好像是餓了,就叫怡香:“怡香,怡香。”怡香來了,雲妃吩咐:“有什麽點心,給欣茹先吃一點。”


    怡香看主子並沒有要責怪欣茹的意思,微微失望,嘴上答應著,手腳利落,很快從後麵端了一碟水晶餃子和一籠小籠包過來。這些東西本來都備著,要吃,上鍋一蒸就有。欣茹因為白天出的那個事兒,下午到晚上,滴水未進,看到了,頓時垂涎三尺。三口兩口一個包子就下肚,眨眼功夫,水晶餃子就消滅光。吃完了,拿著手帕一邊擦手一邊打飽嗝。


    怡香將碟子都撤下去。


    雲妃忍住笑,問:“這會兒好說了吧,什麽事兒,讓你哭成這樣兒?”


    欣茹忍不住籲了口氣,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然後,將今天為什麽在鷹王麵前失儀的事實真相說了個清清楚楚。


    這話本不長,而且,真說白了,那些細微末節雲妃也都知道。還記得在浣衣處裏一起共事的時候,欣茹就提過自己為什麽會來白麓,又為什麽進宮。至於後來千方百計想往上竄,寧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闖一闖,靠攏雲妃娘娘進入昭陽宮,這些舉動,都隻為了一個目的——為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欣茹昔日的戀人,魏小峰。


    雲妃聽罷,忍不住嗤笑一聲,道:“我當是多大事,原來是為這個。”


    欣茹不滿意自己的事隻能化作她嘴巴裏這一聲,叫起來道:“這個怎麽啦?這個是我一輩子努力追求的目標。”說著,在雲妃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道:“娘娘,您位居高位不覺得,當自己特別想看一個人又根本無法看到的時候,那心裏的痛苦究竟是一番怎樣的滋味。我每日每夜,都如同被刀子割著身體被尖刺刺著心。別說有多大的富貴降臨在我身上,隻要讓我看小峰一眼,就算讓我現在就去死,我也心甘情願啊。”


    “有這麽誇張嗎?”雲妃不相信。


    欣茹頗為氣憤地站起來,說:“娘娘,您不相信奴婢是嗎?”看看四周,發現桌子上正放著一個平日裏雲妃和宮女們一起做女紅的簸籮,立刻從裏麵拿出一把頭角尖利的剪刀來。


    雲妃看她居然將剪刀的尖兒對準自己的胸口,急忙叫起來:“做什麽呀,快放下。”


    一直伺候在外廂的怡香和小蟾也立刻撲過來,將剪刀從欣茹的手裏搶下來。欣茹滿臉是淚,哭著說:“娘娘,奴婢就是想讓你看看,是不是可以為了小峰立刻去死。”


    “好啦好啦,”雲妃一聽頭都大了,立刻揮手道:“本宮知道了,本宮相信你剛剛說的話。你居然因為鷹王準許本宮省親而能悲傷到打翻了水盆,弄髒殿下的衣服也隻是因為痛及自己沒法看到心愛的小峰哥,現在更是要自戕於本宮麵前,這等情分,本宮再不相信,也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怡香道:“娘娘,奴婢去蒸一杯茶來,給欣茹定定心。”


    小蟾也道:“娘娘,更深露重的,奴婢給您也煮一碗湯來。”


    雲妃點頭道:“你們都去吧。”


    兩名宮女紛紛退下,不一會兒又將茶水湯羹送上。


    端著小蟾送上來的紅棗桂圓湯,雲妃接下去道:“既然你對本宮講了實話,本宮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那個魏小峰,或許本宮有本事讓他能自個兒來到你麵前。”


    “真的嗎?”欣茹想不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事。


    雲妃笑了一聲,將碗放在手邊,然後道:“你就瞧著吧。多則一個月,少則十天,你想看到的人就活生生出現在你眼前。”


    欣茹雖然高興,但也沒有忘形,擔憂地道:“那娘娘省親的事……”


    雲妃道:“一碼歸一碼呀,再說,正是本宮要迴鄉,你小峰哥的事情才能得這個方便——”下麵的話不再明說了。蘭語蝶自從被封為雲妃之後,就已經很長時間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那個人——他,好像一個影子一樣,一直固執堅守在心靈的某一個角落,無論自己怎麽努力,去忽略,去忘懷,也無法消除分毫。和鷹王纏綿之時,也會想到如果換作他,自己會有怎樣的感受?不能成為雲妃,成為上將軍夫人,是否也一樣得意和風光?


    女人呀,往往都是這樣的。當身在一個男人身邊的時候,心總是不自覺會撒個野。一邊做著這個男人的女人,一邊,自己的心還能飛出了竅,去尋找另外一個男人。


    省親之日,除了禮屬的儀仗之外,選拔至鐵騎營的兩千鐵甲軍可算這支省親隊伍中最為閃亮奪目的組成部分。琅山位於花靈,隸屬龍州製下。龍州牧楚風更是為此出州界十裏迎駕。


    龍州織造蘭啟山在迎駕的隊伍裏麵,一個侍弄慣農活的老人,哪裏經曆過這樣大的排場,從開始到看到女兒鸞駕,一直緊張得渾身顫若篩糠。因為周圍人巴結討好的態度,才使得這位蘭大人勉強鎮靜下來。雲妃娘娘身份尊貴,不能麵見。所以,大家在鸞駕前叩拜過之後,鸞駕就直接進城。歇息一日,次日雲妃娘娘直接迴鄉。


    蘭家的祖屋甚為破舊,但這不會成為妨礙地方官員討好雲妃娘娘的障礙。蘭母魏氏一直在琅山勞作,蘭語蝶到龍州之前,琅山的縣令就專程將老太太接到一個占地十幾畝的莊園中。這個莊子乃屬花靈城內一個大富商所有,利益趨勢,使得富商既忍受著割肉之痛又非常之心甘情願將這麽大一筆財富給讓出來。蘭語蝶迴鄉後抵達的所謂的“家”,就是這個已經更換了主人的大莊園。


    在正屋的大堂上,蘭啟山和蘭母魏氏都被教著來給雲妃娘娘行禮。蘭啟山當了一陣子小官兒了,稍微把持得住些,領著魏氏顫巍巍跪下,一邊拜一邊說:“給雲妃娘娘請安。雲妃娘娘長樂無極。”


    蘭語蝶連忙走上來,將二老攙扶起來。


    蘭啟山不僅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老伴兒,沒來得及將眼光往女兒身上瞧,蘭母魏氏卻是猛一抬頭,突然之間,她驚訝地大叫起來。“你——”魏氏顯然是受了很大震驚,手指指著蘭語蝶竟然發出劇烈的顫抖。


    蘭啟山慌忙扶住老伴兒,轉頭也瞧了一眼,和魏氏一樣,他也幾乎驚得當場暈厥。


    同來的是龍州牧楚風,以及楚風身邊從不缺少的幕僚單德芳。二人立刻心有靈犀對視一眼。楚風走上前,扶著蘭啟山道:“蘭大人,怎麽啦?雲妃娘娘,您老竟然不認得?”


    蘭語蝶也從極度的驚訝中醒過來,急忙道:“楚大人,你說什麽。本宮的爹娘,怎麽可能不認得本宮?”一邊說一邊疾步上前,先抓住蘭啟山的手,叫道:“爹爹,不過分隔兩年而已,你怎麽就忘記女兒了呢?縱使女兒胖了或者瘦了,是女兒的聲音,總不會錯吧。”


    “我我我——”蘭啟山聽是女兒的聲音沒錯,但是眼前這個人,和自己的女兒蘭語蝶毫不相幹,因此張口結舌結不出整話來。但是,蘭母魏氏飛快地理出個頭緒,想到當初乃是明府的明娘娘將自己女兒帶走的,頓時猜想中間發生了什麽大事。因見龍州牧和單先生都麵色不善,急忙拉住老頭子,然後道:“是女兒,沒錯。”一邊說,一邊手指上用了好些力氣。


    蘭啟山平日價聽老伴兒的,現在立刻跟著魏氏的話說下去,道:“是,是女兒。”一邊說一邊長歎一聲,然後道:“穿了這麽華貴的衣服,帶了這麽多手勢,老朽我、我——”又是重重歎息:“唉,老朽我真正是不敢相認呢。”


    蘭語蝶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楚風和單德芳也打住往下探尋的心思,走在一起,互相對視。


    楚風當先,三品以上的官員隨後,一群人陪著娘娘在莊園裏走了半天。琅山的縣令負責說莊子上的情況,讓娘娘能在短時間內對莊子差不多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傍晚時分,蘭語蝶露出疲勞的意思,他們這才紛紛告辭。


    統領鐵騎軍的乃是懷化將軍申誌威,楚風等人離開蘭氏莊園時都接受了嚴密的監視,無人議論雲妃娘娘是非。兩千鐵騎軍分守莊園四麵,如鐵桶一般,真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但是,離開莊園五裏地之後,楚風隻是看看單德芳,單德芳就明白主子需要自己做什麽。他騎著馬,帶著四個隨從,在岔道口和主子分道而行。


    除了龍州牧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去幹什麽。


    而在蘭氏莊園裏麵,已經和父母歡聚的蘭語蝶,沒來由地,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噤。


    猶如一陣寒風襲體一般,蘭語蝶渾身哆嗦了一下。隨身伺候的欣茹立刻問:“怎麽啦,娘娘?屋子裏麵冷嗎?”


    “不是。”蘭語蝶一直揮之不去龍州牧帶給自己的壓力,急忙深吸一口氣,這才穩定心神。她對欣茹道:“本宮要和父親母親說話,你現在把人都帶下去吧。”


    欣茹依言將太監宮女們都招唿下去。


    偌大的廳上終於隻剩下蘭啟山和魏氏同蘭語蝶一家三口。


    蘭語蝶這才對父母親說:“爹,娘,我確實就是你們的女兒。”


    “但是……”魏氏端詳著她那張全然陌生的臉,忍不住顫聲問。


    蘭語蝶的雙眸泛起淚光,輕聲道:“我知道,若說出來,爹娘一定會因為女兒的不孝而非常生氣。發膚生於父母,無論如何也不能有所損傷,而女兒卻將爹娘給的臉完全修整成另外一副模樣。”抽泣兩聲,抬頭道:“可是,女兒也是不得已的,是明妃娘娘將我弄成這個模樣,我想反抗,當時也反抗不過她。”


    魏氏道:“說到底,就是不應該讓你去明府。”


    蘭啟山沉吟道:“女兒換了容貌,成了妃子,這也是福氣。”


    “可是……”雖然享受著極大的尊榮,但魏氏還是沒法接受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迴憶的那張麵孔,又道:“你兄弟級別不夠,不能一起迎你,現在大概已經從守備府出發,晚間就要到家。看到你這般,怕是又要吵嚷。”


    蘭語蝶頓時很著急,道:“娘,你一定跟玉林先說好,不要讓他為我容貌改變的事大肆宣揚。”說到這兒,她不免又想起龍州牧楚風飽含深意的表情,那陣心慌再度襲來,當下勒令父母親必須將自己容貌的問題當做永久的秘密。


    在這個時候,她本該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有申誌威和兩千鐵騎軍在,料理任何事情都不會成為難事。可是,蘭語蝶終究還隻是蘭語蝶,並沒有因為經受了許多挫折而變得成熟。


    等她的兄弟蘭玉林迴來,提醒她,並且設計了策略並照實去做的時候,一切居然都已經晚了。


    時年十六歲的蘭玉林,看起來還是個剛剛長成人的孩子。不過,在守備衙門已混跡十幾日的他,對察言觀色、阿諛奉承一道倒是精通。看到姐姐,已經知道實情的他倒是沒有過於驚訝。接受一個新事物,少年人原本就比老年人要快捷得多。吃過晚飯之後,蘭語蝶和蘭玉林姐弟在暖閣裏閑坐,蘭玉林就不停打量姐姐,然後說:“姐姐,說實話,你這個樣子比起原來,真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蘭語蝶微微不快,但很快又釋然了。


    蘭玉林露齒一笑,道:“難怪鷹王殿下會被你迷住,任何男人,看到現在的姐姐,都是要失去心魂的,我敢打賭。”


    蘭語蝶笑著說:“玉林,你說這話,可不是太輕浮了?當心被別人聽到,說咱們家出身寒微,所以家人都沒有教養。”


    蘭玉林才不當迴事呢,大喇喇說:“誰敢這麽以為呀。姐姐隻要在鷹王麵前說一兩句話,馬上讓他人頭搬家。沒人有這樣大的膽子。”笑了兩聲,突然壓低聲音問:“姐姐,明妃娘娘現在已經不在了,知道你被整容的,這世上除了爹娘和我之外,還有誰?”


    蘭語蝶道:“如果不被鄉鄰看到,那麽就沒有其他人了。”正說著,她突然想起什麽,道:“我知道了,還有替我動刀的大夫。”


    “叫什麽?”比起蘭語蝶來,蘭玉林有心機多了。看到蘭語蝶一臉茫然後,他立刻又問:“不知道叫什麽,那是什麽地方人,或者,他在什麽地方給姐姐動刀的,姐姐總該知道。”


    蘭語蝶被問得驚惶,道:“為什麽要問這些呀?那人做完事之後便和我沒關係了,我為什麽要知道他叫什麽,在什麽地方?還有,在哪裏為我動刀的,事後我因為驚慌根本就沒有注意。便是在龍州一帶,龍州這麽大,我到哪裏去知曉呢?”


    “嘿!”蘭玉林一拍大腿,叫道:“姐姐,你好糊塗啊。如果被人知道此人存在,已經追查,姐姐的秘密還能成為秘密嗎?再說,姐姐的容貌是做出來的,你怎麽知道那人就沒有破壞姐姐容貌的辦法?誠若姐姐所說,鷹王貪戀不過你的外貌,外貌一毀,前途盡毀,姐姐在宮中會有多少對手,她們當中,豈會有人不知道?”


    “不會這麽可怕吧?”蘭語蝶截然變色。


    蘭玉林“騰”地站起身來,原地轉了兩圈道:“不行,我現在就要去追查。姐姐還記得多少事情,統統都告訴我。不出三天,我一定取得為姐姐動刀那人的人頭。”


    蘭語蝶又驚又怕,追著他的腳步道:“玉林、玉林,你三思後再行動啊。”


    蘭玉林道:“放心,有我去,萬無一失。”很快消失在屋外的夜色中。蘭啟山和魏氏聽聞小兒子剛迴來又走,急忙都來問。魏氏道:“你兄弟怎麽迴事?除了陪你之外,他還有多大的事情,要現在就去做?”


    蘭語蝶早就六神無主,沒好氣道:“他有事便是他有事了,我又怎知道?”說罷便迴了自己房間。蘭啟山和魏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歎氣搖頭。


    三日後,蘭玉林安然迴轉。但是,叫蘭語蝶既害怕又驚奇的是,不論蘭玉林在蘭語蝶記憶中的那個地方怎麽打探尋找,都全無一個叫“趙萬生”的大夫存在。這個大夫在當地本來相當有名氣,就是因為他能為病人動刀醫疾。他經鑽研做成的醉人湯,可令病人即可失去知覺,全無身經利刃加身的痛感,十裏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就是奇了怪了,這次蘭玉林前去尋找,漫說沒了這個人存在,就是偶爾會有人提起,也會有旁人非常驚恐,立刻讓他不要繼續往下說。


    這是怎麽迴事?


    年輕的小夥子又摸不著頭腦啦。


    這一對姐弟,放著好好的懷化上將軍,他們倆,無一人前去征詢,最終還是放棄了對此事的跟蹤追查。


    去鄉裏遊走時,蘭語蝶都著了便裝,又戴上了麵紗。身邊就是父母和欣茹、怡香跟著,申誌威帶領數位士兵化妝成路人,遠遠跟隨保護。看到蘭啟山後,知道乃是天都的雲妃娘娘迴來省親,同鄉的長者都嘖嘖稱奇,年少者則無不羨慕,尤其是當日和蘭語蝶有來往的少女,自覺容貌姿色也不比蘭語蝶差的,看到蘭語蝶今時今日的情狀,都萬分妒忌。渴望自己也有這麽一天,進宮晉封,飛上枝頭變鳳凰。蘭語蝶耳朵裏聽到了風聲,之前的惴惴不安頓時都煙消雲散。心裏麵能剩下的就是洋洋得意。


    榮華富貴,真是腐蝕人心誌最好的藥劑啊。


    整整十五日之後,省親的日程便結束了。蘭語蝶戀戀不舍告別父母,在鐵騎軍的護衛下,迴京。楚風依舊率領文武官員出州界十裏恭送。蘭語蝶最後一次迴望龍州牧時,那陣不安,似乎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在車輦中,她轉過臉來,隨著車輛的搖晃,思潮起伏。玉林的擔憂一定是太過了,什麽秘密會被泄露,自己會被毀容?臉變成了這個樣子,還能有機會再變迴去嗎?在明華宮,就算找來了趙萬生,也絕對不可能讓他接近自己半步。再說,鷹王貪戀自己的容貌,管它是怎麽來的,隻要是這個樣子,就不可能被他排斥。


    而龍州牧和自己什麽恩怨也沒有,覺得他有所圖,大概還是自己太過緊張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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