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入了秋,夜晚的微風卷著秋日的氣息帶來一絲微微的涼爽。


    自從雅琴公子相識綰罌後,他隔三差五的來西院找綰罌,有時與綰罌品茶閑聊,有時與她彈琴吟詩或是切磋武藝,彼此之間越來越熟悉,看似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這惹得易少默看雅琴公子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整個人猶如從冰庫裏走出來似的,讓人不敢隨便靠近。


    這個女人還真是本性難違,本來還以為她有些變了,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曾改變,還是那麽喜歡遊戲人間,隨意接近美男子。


    客棧的掌櫃與店小二們遠遠瞧見易少默後慌忙避開,就怕他哪天心情不爽拿他們的小命泄憤。


    這一日,雅琴公子見夜色甚好,一時興起坐於琴前輕彈了一曲。


    曲調雖輕快動聽,但細聽之下不難聽出琴音裏隱約有絲傷感之意,這樣的琴聲不禁讓綰罌莫名的傷感起來。


    良久,琴音漸止。


    綰罌迴過神,輕笑著稱讚道:“你的琴音果然名不虛傳啊。”


    “倒是讓你想起了傷心事。”雅琴公子隨口說道。


    綰罌收迴眼裏的那抹憂傷:“隻是覺得世間的女人太過可笑了。”


    “何以見得?”雅琴公子不解的問道。


    綰罌解釋道:“女人的一生都是為一個男人而活,愛上一個男人,滿心歡喜的嫁給他,最終又親眼看著他娶別的女人,愛別的女人,自己卻還指望他能偶爾想起自己,殊不知她愛的男人早已不再愛她,即便那個男人心裏還有她,他的愛也不再是完整的,守著這樣一個男人過一輩子難道不可笑嗎?”


    “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世間能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一生隻愛一個女人?”雅琴公子笑著說道。


    “那你呢?”綰罌隨意的問道。


    雅琴公子一改平日瀟灑,認真的答道:“我雖沒有把握做到一生隻娶一個女人,但是我若愛她,定不會辜負她。”


    “琴聲流露心聲,你似乎有心事?”綰罌曾在青樓裏學過琴藝,雖然琴藝不佳,但還是懂得品琴音的。


    “隻是忽然想起了我那早逝的妹妹。”他拿起桌上的酒壺為自己和綰罌的酒杯滿上:“月色當前,可別辜負了。”


    二人相視一笑,默契的碰了下酒杯,仰頭喝下。


    “我的酒量不好,你想灌醉我嗎?”她輕笑著問道。


    “怎麽,怕了?”


    “當然,我是女子,若是被人知道夜晚與一名男子單獨飲酒,我的名聲可就不好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她故作曖昧的說道。


    他不禁笑了笑:“以我這幾個月對你的了解,你是不會在乎世俗的看法的吧?何況清者自清,我們隻是飲酒閑聊,無關風花雪月。”


    “好一句清者自清,不知你心裏可有喜歡的人?”她好奇的問道。


    “我若說沒有,你可相信?”


    “普通的胭脂俗粉定是入不了你的眼,你到現在也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倒也能理解。”


    他又倒了一杯酒飲下,試探的問道:“你與世間大多女子都不同,真好奇你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你覺得我怎麽樣?”


    聞言,她緩緩靠近他,突然眼眸冰冷的笑道:“你可不要喜歡上我,不然隻會傷心呢。”


    “多謝提醒。”他不以為然的說道。


    她玩世不恭的迴以一笑,隨後開口問道:“你認識易少默吧?”


    他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麽直截了當的問他,拿著酒杯的手不禁頓了下:“為何這麽問?”


    “你看他的眼神出賣了你。”


    就算他隱藏得再好,還是沒有瞞過她。


    她淡淡說道:“雅琴,你從未問過我的身份,不是不在乎我是誰,而是早就知道了吧?看似是巧合的與我同住一家客棧,其實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如今放眼武林,你的輕功無人能及,想要跟蹤我們而不被發現也不是什麽難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易少默,對吧?”


    他見話已說開,便也不再隱瞞:“我本也沒指望能瞞得了你多久,你說的都對。”


    見他坦然承認了,她好奇的追問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恩,令我不解的是,他並非那種甘心屈於人下之人,他是如何成了你的侍衛?”他的眼裏閃過一抹探究之意。


    “此事說來話長,你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他的存在如今還是一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聞言,她想起了她初遇易少默時,易少默也曾經對她說過他的存在是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如今他也這般說,頓時讓她更加肯定了易少默的身份不簡單,也難怪動用了血琴山莊的所有勢力查了那麽久還是沒能查到一丁點線索。


    “你是如何得知他的下落的?”她不解的問道。


    “我自有辦法查到。想必你是對他下了毒才導致他忘卻一切的吧?”他看似隨意的問道,眼裏卻閃過一絲淩厲。


    她笑而不答,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


    她善毒,易少默之事的確很容易讓人往這方麵猜測。


    他見她沒有否認,便以為她是默認了。


    “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原本我打算不惜一切讓你交出解藥,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他意味深長的說道。


    她饒有興趣的望向他:“願聞其詳。”


    “他對你感情深厚,我若傷了你,隻怕他會恨我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你對他......”


    “你誤會了,我與他就是簡單的主子與屬下的關係。”她神色微變,未等他把話說完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看人一向很準,你可以問一下自己的心,我雖然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麽才變成這樣,但是我想告訴你,他雖生性淡漠,可一旦動了心便是一生一世,定不會負了你。”他好心的勸道。


    她右眉輕挑著,不悅的側過頭,語氣冰冷的說道:“我已經說了,我與他不是那種關係。”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是真的看不清自己的心,還是不願看清?”他低聲問道。


    她譏諷的笑了笑,神色不明的說道:“他的失憶與我有關,你既然是他的至交好友,不想著怎麽對付我,還一味的勸我接受他,你這人真奇怪。”


    他語氣溫潤的繼續說道:“你的絕情隻對無關緊要之人,對於自己真心在乎的人必會拚死相護,你絕情待他是因為你還未看清自己的心。說得更明白些就是你害怕付出感情,害怕自己會受傷,你折磨他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折磨你自己。”


    聞言,她眼露一抹傷心著看向他。


    她向來不喜歡被人看穿,也從來沒有人能真正看穿她,可當她被他一眼看穿時她沒有動怒,因為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番話。


    她起身走至一株木槿旁,凝視著幾朵凋零的木槿花,冷笑了下說道:“木槿花朝開暮落,盛開時縱然鮮豔無比,但此刻卻隻剩下幾朵無用的殘花,人心亦是如此。”


    再美好的愛情都不過是曇花一現,不得長久。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株凋零的木槿:“你可知道木槿的花語?”


    她微微蹙了下眉,沒有出聲。


    “是永恆。木槿花雖然朝開夕落,但它卻像夜空的明月,每日有規律的出現、隱去,日夜不斷交替著。無論夜晚的木槿花如何凋敗,翌日總會再次盛開。這就是木槿花獨有的堅持。”他望著那株木槿繼續說道:“凡事都有兩麵,有美好的一麵,必然就有與之相對的另一麵。有些事如果換個角度去想就會有不一樣的得與失。”


    他走至她麵前問道:“如果有一天他永遠離開了,你會怎麽辦?”


    “他不會離開的。”她抬頭望向夜空,語氣霸道而篤定的說道。


    她也不會給他離開的機會。


    他忽然目光深邃的盯著她,似乎想透過她的眼眸看出些什麽。


    片刻後,他收迴那抹猜不透的目光,與她一起凝望著夜空,意味深長的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要到了失去的時候才想著去挽留。”


    話音剛落,他抱起一旁的琴緩緩離去,留下她一人靜靜的站在庭院裏凝神的想著心事。


    她從未想過易少默會有離開她的一天,就算真的有那麽一天,她也會不惜一切的讓他無法逃離自己的身邊。


    猛然間,她意識到了一件自己從未察覺的事,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如此重視易少默的存在了。


    她眉頭深鎖著,神色變得複雜萬分。


    她曾在地獄裏發誓:一生都不再相信男人的愛。


    但究竟是她真的不再相信,還是不敢再去相信?


    自從她的心迴到她的體內後,她就已經無法再做到如從前那般絕情絕愛了。


    而元思寒的事更是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震撼,讓她對世間的情愛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易少默留在她身邊已經一年多了,她早就習慣了他的存在,可是習慣也是一種愛嗎?


    雅琴公子剛迴到北院沒多久,絕就出現了。


    “你這麽做到底什麽意思?”絕生氣的質問道。


    “默即使背叛過你,但他終究是我們十多年的兄弟,你若傷她,他必會痛苦,他自小活在黑暗裏,從來沒要求過我們什麽,那個女人是他唯一的心愛之人,她若有什麽事,必會記恨我們,你想過後果嗎?”雅琴公子輕聲勸道。


    絕冷哼一聲道:“自他為了那魔女一意孤行起,我的兄弟就隻剩下你一個。他如今不是恨她嗎?我為他報仇,他該感謝我才對。”


    “由愛才生恨。你別忘了,是你當年那般對她才造就了今日的她,事已至此便該想辦法化解恩怨,她也沒有我們想的那般壞,隻是性子極端了些,假以時日慢慢彌補,一切都會解決的。”


    與默翻臉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好處,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顧全大局解決此事,畢竟他已經失蹤了太久了。


    “難道你也愛上她了?”絕突然冷冷問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絕麵無表情的說道。


    雅琴公子深深望了眼絕,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蘇醒了數月卻沒有想辦法遞消息給我,也沒有對她采取任何行動,若不是我追著線索找到了你,你還準備在她身邊呆多久?絕,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你對她動心了,對嗎?”


    “笑話,我怎會對她動心?”絕麵色一沉的說道。


    “絕......”


    “你若當我是兄弟,就別說了。”絕神色難看的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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