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和方依土一路走一路閑談。


    說起方依土的卯金刀:“卯金乃是采集卯時太陽真火淬煉精金,須是修煉太陽真經或天生火行才能采集太陽真火,每一斤精金都要反複淬煉三百餘日,要有數百年功夫才能湊夠鍛造一把刀的卯金。這卯金顧名思義,隻能用卯時采集的太陽真火來淬煉,早一刻晚一刻都是不成的,在天界還好些,在凡間卻有許多刮風下雨的日子。”


    方依土聽得瞠目結舌,她知道自己這刀是什麽‘紫府神兵’,也知道得來不易,卻沒人講過什麽叫卯金。雖然是她沒有師門的原因,卻也著實出醜了。


    自己家的東西,卻要別人來說好在何處,實在丟臉。


    黑袍男子似乎說到了興頭上,滔滔不絕:“精金本性柔軟無毒,除了打製杯盤之外不堪大用,但此物淬煉之後屬火性,並帶有火毒,破水木兩行的道法極為有力。若是執刀之人法力屬於火,對上水、木兩行的道人,以弱勝強也隻是尋常,若是道法運用得當,以天仙之身斬殺大羅金仙也並非難事。可惜方侯卻非火身。”


    方依土呀了一聲:“道兄如何知曉方某的五行屬性?”


    黑袍男子哈哈大笑,似乎是因為扶桑木唾手可得,他一改之前的謙和有禮,滿臉的意氣風發:“吾本是精純火身,方侯若是五行屬火,吾定有感應,若是水木也有感應。若吾所料不錯,方侯應當是金土兩行中人。”


    方依土毫不驚訝的微微頷首,卻又笑道:“不知道兄法身是何形狀?”你真的是金烏嗎!長的挺好看的,略有幾分方落的風韻!


    黑袍男子又哈哈的笑,道:“方侯若是想看,到了前麵天高雲闊之地,吾顯出法身請方侯一觀!”他似乎很喜歡笑,可是看容貌不是愛笑的,卻是個常年板著臉的人。這愛笑的人眼尾、唇邊都有笑紋,而常年不笑的人的眉眼間同樣有種多年的沉寂。這表情如同老酒,表情掛在臉上的時間長了,會留下印記。


    方依土平時很愛笑,隻要不是打架、打仗輸了,她平日裏無論怎麽窮困都喜歡哈哈的亂笑,畢竟母親說過,一個人隻要還會笑,她的好運就還在。現在她卻不怎麽笑,卻擺出一副欣然想看的表情來。


    她負手立在雲端,一身墨綠色的袍袂在身旁輕輕擺動,頭上烏壓壓的黑發用一隻銀簪挽著,周身上下除了一把金刀之外毫無裝飾,遠遠望去,倒是個肅然的男子,警醒的大丈夫。


    周邊的雲彩漸漸多了起來,那黑袍男子選在這雲霧濃密的地方要現法身,倒不是有意借雲霧偷襲,而是為了顯出金烏真身的一瞬間,將上下左右一裏之內的雲霧瞬間化為烏有,露出碧亮亮的天來,顯示他的法身威力無窮。


    方依土用讚許的眼光看著他飛向前方,自己站在雲端中等著看他的法身。在身後交疊的兩隻大手中,左手抓著厚厚一摞符咒,右手捏了個前些日子在書裏看到的九霄引雷訣。


    沒錯,方依土就準備在這裏暗算他一下。既然知道了這廝的真身是什麽,又知道這廝就是謀算自己的異類,引著自己一通亂走定然有所圖謀。恰逢此處水汽充足,最適合她這種五行不屬水的人借符咒和法訣喚動風雷電雨。


    她左手的符咒,乃是天水真召符——此符乃天地間水修第一奇符,符咒的功效不以畫符之人的道行、法力、五行屬性局限,以所用之人的道行、法力、爵位定論。若是道行高深能通天地者、若是法力高強者、在天庭有官爵或受天庭尊敬供奉的仙人,哪怕是火屬的仙人也能憑此符召天河之水。這些符咒是弟兄們修行時給她畫的。


    要知道天道造就五行相生相克,無論法力多麽高強的仙人,隻要不是聖人,用起與自己屬性相克的道法來,總是會弱上許多。而符咒的威力,通常與畫符的人息息相關,而與用符的人卻沒多大關係。但無論是符咒還是手訣,都和凡間的刀劍用的力氣越多著越厲害一個樣子,符咒和手訣是用的法力越強,法術則越強。


    方依土對金烏不甚了解,也不知道金烏真身自帶烈焰。幸好她知道後羿射日的故事,隻要金烏就是太陽,想必有金烏出現的地方,水幹的應該會很快,就像在大太陽下曬菜幹魚幹一樣。周圍這點濃霧祥雲,可能撐不住片刻就要被曬幹了。她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樣修行幾千年的大妖,她真沒準備單挑。反正水克火,卻不克金,她是半金半土的屬性,在天河水中怎麽說都比屬火的占便宜。


    在黑袍男子現出法身的一刹那,方依土左手符咒中衝進了大量的法力,這一騾子幾十張天水真召符立刻引動天河水,一條玉帶自從天而落,直奔黑袍男子而去。九霄引雷訣同時運轉,法力在她周身環繞,天上風雲突變。


    黑袍男子顯出了法身,這是一隻牛犢大小的金烏,周身燃著赤焰。在他出現的瞬間,周圍的濃密而清新、帶著大山味道的雲霧就像黑暗被黎明照破,忽的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烏的翅膀微微扇動,快如閃電的直衝向方依土。那炙熱的氣息幾乎將她的睫毛和頭發烤焦,在這樣的炎熱下她隻有躲,若要躲,她的速度卻不夠。就在這電光火石刹那間,被天水真召符引來的天河水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劈頭蓋臉的落在金烏身上。一開始的時候,還沒靠近就被炙熱化為水汽,仿佛消失在虛空中。


    不知從哪裏吹來了唿嘯而狂妄的風,吹醒了陷入震驚的方依土。


    她剛剛看到三丈粗細的天河水柱壓在金烏上方,像是消失了一樣,既沒有四下濺開也沒有駱在他身上,而是被烈焰的溫度蒸成了空氣。水柱延綿不絕,壓在金烏上方一直被蒸發著,卻又漸漸的壓了下去,肉眼可見的,金烏身上似鱗甲的一條條火舌雖然爭先恐後的向上舔著,卻漸漸的弱了下去,被水壓近了許多。


    黑袍男子躲閃著水柱,盡力用火來防住,叫罵道:“方侯既要看吾法身,為何又召天河水來暗算吾!方侯為了保住一塊木頭,竟然暗算於我,真正羞煞人了!”


    方依土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她本來計劃用一成的法力使用符咒和雷訣,卻不料想金烏的熱量這般可怕,剛在變身的時候那外泄的熱氣就讓她揮汗如雨。料想真身的熱浪會使她無法對敵,索性一咬牙用了六成的法力灌入天水真召符,用兩成法力引動天雷。事實如她所料,這金烏真身隻要稍靠近些,就能把她烤的渾身無力,難怪當年十大金烏隻是漫天飛行,便赤野千裏,寸草不生。


    幸好這天河水來的極強極多,而一滴天河水又勝似凡間十缸水,這水在她手中符咒的駕馭之下始終不離金烏上方,在勉強頂住金烏,沒讓他襲擊過來,漸漸的水從兩丈高壓到了一丈高。方依土忽然又分出一縷水來潛行至下方,意圖偷襲。


    方依土操控著天河水,厲斥道:“金烏,我敬你是妖帝之後,求你真身一見以便增長見聞,不料你這背信棄義之徒竟然趁我震驚之時意圖偷襲!為了區區一塊木頭,你竟敢暗殺天庭忠孝侯,真真是不知死活!”


    這金烏為何要偷襲她?方依土對此也略知一二,但凡這等妖精都會變化之術,又在自己口中知道了並無人知曉扶桑木的下落,故而覺得拐騙方侯甚是麻煩,不如殺了她,再變成她的摸樣去她府上尋到扶桑木,拿了便走,又有哪個敢攔?又有哪個攔得住?


    金烏確實是這麽想的。


    而方依土聽此人言談似乎是異類中以他為首,故而擒賊先擒王,若殺了異類的首領,再對付其他人自然容易。


    兩廂都存了偷襲對付的心,看起來倒是默契十足,嘴上卻不肯繞了對方。


    “方侯好一張利口,此時情形一見便知,紅口白牙何必扯謊!”


    “哈,你這斯果然是身披翎羽脊背朝天之類,不堪人子!你要殺我,我便要乖乖的讓你殺不曾?妖帝之後技不如人,這嘴卻很能顛倒黑白!不愧為金烏!”


    這正是:


    風雲猶聽命,龍躍遂乘機。


    百二當天險,三分拒樂推。


    …………


    許嬌娥見戰場上不相上下,仔細看去,天兵天將連同府內兵將前後夾擊,異類大軍似乎暫落下風,卻在暗中做法,意圖用出一個妖帝發明的法術,若用出來,便能反敗為勝。她雖然被捆押在旁,卻唯恐三公主、方夫人瞭望戰局看出端倪,忽然想起方依土說過的話。連忙道:“夫人,方侯命奴家來府上的時候給夫人捎一句口信。”


    翟煙兒早已換了一身亮銀鎖子甲,一身紅衣紅褲襯著銀鎧分外好看,這鎧甲若遇強敵起不了什麽作用,她真正用來防身的是散布在周身的法力,但既臨戰場,便要有個提氣的樣子,哪怕不上場不廝殺,也得甲胄鮮明手握寶劍,叫別人一看了,就知道方侯府上的女主人可不是懦弱無能之輩、驚慌失措之流。


    她正按著寶劍在充作瞭望台的吊腳樓上細看戰局,聽了許嬌娥說話本不想搭理,卻又擔心主公說了什麽要緊話,隻得問:“主公如何吩咐?”


    “方侯言道,她已在天庭拿到實證,方落罪無可恕,請夫人殺之。”許嬌娥聽到方依土要放了方落,那當然要和她反著幹啦!能讓方侯在那時候抽空叮囑一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能鬧出麻煩來最好,如果不能,也能暫時轉移這三公主和方夫人的注意力。主公去殺方依土不知道成了沒有,如果成了最好,如果沒成,等她迴來看到要放的方落被殺掉了,哈哈,她一定會氣的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仙人的鬥法實在是不好寫啊……特崇拜起點作者們,媽蛋他們寫一場鬥法起碼能寫三章,多的十幾章5000+的都有,而且場麵和節奏還把握的特好,特別有想象力,還能從頭打到尾。我隻能在景物描寫上下點功夫。


    ps:本來在玉帝哪首詩之後就沒有大綱了,沒想到寫一寫寫一寫,居然和詩的情況一樣。我本來不準備生搬硬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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