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會上的才藝比拚不分男女,以一枚六千年蟠桃為獎品。而評審則是六禦帝君和金母娘娘。


    公主們是從來不缺蟠桃吃的,但也不願意讓自己討厭的人吃到那隻珍貴又有麵子的蟠桃。基本上公主們仙女們都不喜歡嫦娥,因為她是個偷丈夫靈丹妙藥吃的寡婦,而且又太傲慢驕橫。


    嫦娥也不喜歡公主們,對方不喜歡她,她也犯不上不要臉的討好對方。於是雙方仇怨日深,雖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隻是雙方都不喜歡對方得到任何勝利。


    三公主常年持有七人中三人無條件支持的名額,那是她的父母昊天上帝、金母娘娘和她的二姐夫紫薇帝君。雖然南極長生大帝是她的四妹夫,但兩人性情不和,也就沒有撒嬌耍賴求支持的可能性。


    雖然兩位帝君一位娘娘因為疼愛三公主而不分黑白的支持她,但另外四位帝君卻都聖明燭照,這些年來三公主獻上的樂舞一直都不如嫦娥仙子,那麽無論三公主怎麽討厭嫦娥,他們也一樣公平行事。


    但三公主絕不氣餒。


    三公主有近千年來給嫦娥拆台搗亂的經驗,她不僅和同意討厭嫦娥的二姐四妹五妹去找大姐,安排嫦娥緊隨自己之後獻舞,還準備在嫦娥上場的時候使勁說話,擾亂四位帝君的注意力,希望不讚同自己的四位陛下中能有一位說自己好,這樣就勝了。


    蟠桃宴上居中居貴的是六禦帝君,其下左邊一綹數十人是三界大能、三清門下著名弟子、各霸一方的散仙,右邊則是昊天上帝的七位公主並排而坐,在公主們之下的是天庭重臣,再往下兩麵就都是天庭仙人和三界散仙。


    七位公主各自打扮的團花似錦,身上簪環首飾不多不少點綴的恰到好處,高雅又富貴,身上穿的也是製式宮裝,赤金、大紅、雲白色三色相互搭配,一個個勝似花嬌。


    二公主拍拍三公主的手,頗為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祝你成功。”


    四公主五公主一人捧杯一人執壺,冰肌雪膚上露出兩個嫣紅的小酒窩,嬌聲道:“祝三姐姐力壓那廝。”那廝這次,也是三公主平時偷聽方帝姬罵人學會的,兩位小公主則是跟著三姐血的。


    三公主滿飲一杯,豪氣幹雲的一拍桌子,小聲道:“我非得把那小仙壓下去不可!豈能容她如此放肆!真當我無用乎!”


    二公主皺眉道:“戒驕戒躁!恭敬些!要讓陛下瞧見你這樣輕狂的樣子,少不得一頓訓斥。別的時候也就罷了,不能再嫦娥麵前丟臉!”


    三公主連忙應諾:“是是是,我記住了。”然後優雅大方的站了起來,命人取來親手釀造的美酒,嫋嫋婷婷的走向六禦身邊。這些公主們說話,也有法術叫外人聽不見的。


    三公主走後,一直陰沉著臉不開口的七公主才道:“二姐姐,您給我句準話兒,那卯金刀位列紫府神兵之中,本來是您的吧?”


    二公主微微一愣,坦坦蕩蕩的點點頭:“是啊。”


    七公主對自己姐姐舍不得放肆,一扭頭用幾欲擇人而噬的兇狠目光瞪了一眼方依土,咬著牙恨恨道:“那卯金刀怎麽到了方氏手裏?”


    二公主嗬嗬一笑,手中團扇輕搖,瞧著團扇上的花兒,沉吟了片刻才道:“這事也不瞞你,娘娘為你哭的肝腸寸斷,大姐姐為你寢食難安,陛下也揪掉了好多胡子。你大姐姐也是病急亂投醫,方氏是個能臣,索性就讓她試一試。試歸試,姐妹們也盼著七妹你軟下來,總不能讓方氏赤手空拳的和你那分水劍相抗衡,那也不是試,是讓她送死。”


    七公主還是不說話,其他幾位小公主心中暗自點頭,二姐姐說話真是周全。


    二公主雲淡風輕的說道:“方卿總算有些本事,把你弄順溜了。二姐姐知道你心裏有怨,可這事兒本來也怨不得方卿。”她那雙明亮淡漠的眼睛笑眯眯的在七公主身上轉了個圈兒,又收迴來:“天家事本不該由臣子插手,縱然是天庭最忌諱的私相授受,你拋下凡人迴來認個錯也不過是被罰閉關百年,可你自己不顧顏麵,也就怨不得你張勃遂成就了她方依土的立身之本。”


    七公主怒道:“姓方的這般折辱妹妹,二姐姐就如此漠視麽?”


    五公主帶著點哭腔道:“七妹昔日奏折辱我天家顏麵,怎麽不顧及今日有用的我姐妹之時。”


    七公主一扭臉,倔倔的說:“這天庭上誰沒有幾段風流往事,便是姐妹們也沒有多……”


    二公主一把捂住她的嘴,目露兇光道:“你敢再說一個字!”私相授受這種事到處都有,仙凡私通這種事也多得很,可如果不是男仙下凡勾搭大家閨秀,就是仙女們托形下凡和凡間的俊朗男子風流幾日。確確實實是幾日,多則半年少則一月,於天界來說不過是幾刻鍾,若是地仙也有些相交三年五載的,但無論如何從天仙之中從沒有和凡人相許終生,更不會弄出身孕。


    嗯,有些地仙妖仙不慎懷孕,也會把孩子弄成凡人,教給有染的凡人養大,斷不會親自去撫養。


    七公主立刻就軟了,搖搖頭。


    四公主漫不經心的飲著瓊漿玉液,她過去幾百年都是極嬌寵七公主的,可七公主下凡之後私嫁凡人不說,還在和金母吵架的時候說她這位四姐脾氣古怪難以相處,當下四公主就發狠了,非得讓這百事不通的小公主知道知道什麽叫脾氣古怪難以相處不可,但對其他姐妹自然是一如既往的親昵。


    四公主冷笑兩聲,斜睨七公主,瞧著她如花似玉的容顏更覺心裏有氣,當下陰陽怪氣的說:“七公主還是好生疼愛自家夫婿吧,你就算沒看見董宅附近徘徊的鬼仙地仙,也該知道土地城隍山神每月向誰奏報吧?你那董郎在仙界事中指望不上,你還是自力更生罷。”


    七公主自覺對不起四姐,有些訕訕道:“是娘娘和大姐姐吧?”


    四公主冷笑一聲,冷嘲熱諷的說:“你當忠孝侯是傻的麽?人家多少大災大難都挺過來了,一路逆流而上,你這廝有胸無腦又算得什麽,當日還未返迴天庭複命,方卿就把自家生路安排好了。”


    七公主臉色大變:“她竟敢監視董郎?”


    五公主終於也忍不住開口道:“你無權無職,娘娘攫奪了你的封號你就是個凡人,縱然你現在是天庭七公主、能參加蟠桃盛會,可你那董郎是什麽人?他就是個凡人,說到死他也是個凡人,熬到死他轉世了還是個凡人。”


    七公主臉色一片蒼白,如遭重擊。


    四公主恨恨道:“方依土為何得封忠孝侯?還不是因為你不忠不孝,娘娘找個看的順眼的人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那娘子現如今也是忠孝侯夫人,和李天王夫人一樣是過了明路堂堂正正的夫人,在哪兒都叫人羨慕她,連帶著忠孝侯那三個死了的義子也因為至孝超拔為天仙,你呢?你整日裏董郎董郎的叫著,除了因為不孝險些連累著他被娘娘誅滅了,你給他弄過什麽好處不成?”


    “你倒是瞧不起方卿。方卿生前功績那得三姐來論述,我說不太全。單從方依土成仙說起,她將妻與子都護得周全,能硬生生把幾十年私相授受抹去了,舊部也一個個的揀選出來,留在人間的血脈安排的妥帖,還曉得為了身家性命盯緊你那董郎,以防你日後與他算賬。不說要你做什麽事,你可曾把董郎的事安排妥當了?你有把董郎父子安排妥當的本事麽?”


    七公主麵色冷然,心裏也收起一分輕視之意,生出幾分戒備:“忠孝侯總歸是我天家臣子,又能如何。”


    四公主這便滿意了,她雖然現在很討厭七妹,也不想她被人輕而易舉的就弄了。


    至於二公主五公主到沒有四公主這樣記仇,雖然也和七公主有些生分,到底有遠近親疏之別,不想讓她在報複方依土的時候吃太大的虧,稍稍吃點虧還是很好的。方依土究竟有多不好惹不清楚,但她總歸不是小白兔,提醒七公主在撩撥方依土之前小心些,她們也就仁至義盡了。


    二公主淡淡道:“方卿出身草莽,與你我總歸是不同的。想要以己度人確是不能,將你我處於她那時節,恐怕沒人能搏出那般繁花似錦的帝姬身份。七妹你總歸是天家公主,自身不犯錯忠孝侯也隻能束手無策。”她冷冷道:“你能不犯錯麽?”


    七公主臉色難看的很:“我倒要看看,她方依土便不犯錯嗎?若然我抓住一招之錯,絕不與她甘休。”


    四公主冷嘲熱諷道:“說起來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兒與我們說話,也得感謝方卿一片苦心,做姐姐的不指望你這腦後有反骨的混賬能知恩圖報,隻要你能別輸的太蠢便要謝謝陛下娘娘護佑你。”四公主和三公主混在一起,看了三公主寫的方帝姬傳,就學了一溜罵人話,從那之後和仙女們鬥嘴再沒輸過。


    說實話,這事公主們還真的冤枉方依土了。


    聯絡土地、城隍、山神監控董永以防七公主日後報複的人不是方依土,派鬼仙地仙在董宅周圍日夜巡查的人也不是方依土,都是當時的偽城隍夫人翟管家現在的方夫人。


    方夫人翟煙兒,這個女人經常讓方依土拍著大腿喊“賢內助啊賢內助!沒了你方某可活不下去”,並不是因為如何的善於管家,而是因為她能把方依土所有的紕漏都堵上。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方依土搶劫,她威脅對方閉嘴,方依土打架,她絕了對方告狀的後路,方依土殺人,她負責善後――搶了東西打架贏了東西殺人奪了東西,也是由翟娘來規劃如何脫手、如何花銷、如何安排。


    那時候方依土二唿唿的和七公主掐了一架還威脅人家,然後高高興興的準備迴天庭複命,翟煙兒就趁著把她和始珠攆去摘野蠶豆的功夫,召來了土地山神和下任城隍,拿著收集的天庭靈氣和人家討價還價。


    這些小神們要成仙,最好的就是靈氣,天庭的靈氣他們根本沒見過,凡間靈氣也排個名山大川講究個山川秀麗,人蠢土醜的地方靈氣少,再怎麽少的靈氣也有各處妖魔鬼怪和隱居的道人來分,他們所剩無幾。雖然凡人香火積少成多也能成就修行,但董宅所處的地方實在不算大城重鎮,既沒多少香火,又有七公主在這裏隨隨便便的吸一吸靈氣……小神們好苦的。


    本來個個有禮有節的落座,對於城隍夫人莫名的請他們急來有所不滿,一看見翟娘從懷裏拿出來的三顆靈氣壓縮的珠子,不僅眼睛直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自然百依百順。


    你要問翟煙兒為什麽除了自己吸收之外還要費心費力的收集天界靈氣保存起來?她就是從和仙女們的各種閑聊中知道的,凡間仙神妖魔通認的硬通貨就是靈氣!因為靈氣太少!


    翟煙兒拿天界不要錢的靈氣當特產置辦的,當伴手禮也好當見麵禮也好,交易也行賄賂也行,沒想到真行。


    可沒人知道這是翟煙兒一個人的主意,都當她是得了方依土的授意暗地裏出麵辦的事兒。一個個都以為忠孝侯心思細膩行事謹慎,就沒一個人猜到翟煙兒是按慣例自作主張的。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太多,要一件一件的說給方依土聽,她能捂著耳朵滿床打滾,反正隻要是為了自家好無論怎麽做方依土都不怪罪翟煙兒,再加上也有意無意的詢問了方依土對七公主的態度。


    方依土翻著白眼,喝著酒:“來跟我鬧就揍!她不就是缺個男人滋潤麽,方某恰好寡居。”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摸著下巴嘿嘿嘿的流氓笑,頗有種總算重得自由身的放蕩不羈:“方某的皮相誰不是佳人,到底是英俊豪邁勝似男子,多少後妃都對我脈脈含情,這又算得什麽。”她這些年不亂出軌,不代表不為自己風靡女子的魅力得意。更何況當時翟煙兒未當夫人,更敢說。


    從那以後,翟煙兒不僅放心大膽的安排人去盯梢,還暗中布置了一個半是示好半是威脅的局。


    主持人間兵革之事的勾陳上宮天皇大帝伏羲氏最先被三公主照顧到,她笑眯眯的走過去為他執壺倒酒,當做嫦娥不曾賣力跳舞一樣的嬌聲軟語:“勾陳陛下,您覺得人家一曲如何?”


    勾陳大帝笑嗬嗬的端起杯子輕酌慢飲,眼中含笑:“尚可。紫薇帝君寫的譜子好,至於申林你的琴藝,不過平平。”


    三公主也不惱,她知道自己的斤兩,還是笑眯眯的說:“那方卿的劍舞如何?”


    “尚可。”


    “和嫦娥比,是不是方卿那堅定豪邁的舞姿更好看?”


    “這個嘛,申林兒,你總得讓朕看了才知道。”


    “哎呀,瞧一兩眼也就是了,瞧多了您家娘娘是要吃醋的。”


    “申林兒是怕你家太真王多瞧吧?”勾陳大帝和藹可親的說:“不怕不怕,太真王尚在學道,待他出山來,朕替你教訓他,管教他隻敢瞧你一個。”


    金母含笑道:“申林兒還是這般頑皮。”


    昊天上帝眯著眼睛喝酒:“這才像朕的兒女,瞧不上眼的就想法子憑本事壓下去,自己做不到就借助外力,一味撒嬌討巧可不行。可惜申林兒卻不足以給龍吉當助手。”


    金母皺眉道:“四位皇兄中她隻要說服一位就贏了,到現在為止卻連撒嬌耍賴都沒贏過一次,未免軟弱可欺了點。”


    這二位說話,自然是傳音入密,不讓任何人聽見,所以也就什麽都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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