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蛇案!”


    見到周州遇險,袁猩頓時臉色一變。


    他餓了這條野蟒半個多月,一是為了給它清理腸胃、二是為了減它的兇性,卻沒想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條蟒蛇居然還是如此的兇狠,上來就撲襲周州。


    這可不是小事情,按照新加坡的法律規定,周州萬一有個好歹,他不僅要因此獲罪,還要從此照顧周州的後半生,當孝子賢孫月月奉養!錢還是小事,他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蛇案的反應倒是不慢,叫了一聲周先生快躲,就打開電棒要衝上去,不想周州的速度比他還快,竟然不退反進,一瞬間衝到蟒蛇麵前,跟這條野蟒來了個臉對臉,他這樣一逼近,蟒尾自然落空,甩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中!”


    周州厲喝一聲,右掌揚起,射出三道白光,兩道射入蟒蛇的左右額間,一道則沒入了蟒蛇七寸,這條大蛇頓時全身一僵,從空中直直墜落在了地上,在地麵上滾動兩下,蟒身一陣痙攣,然後就不動了。


    剛才走過菜案的時候,周州已經取了幾根鋼針在手,廚師破肉入味、烹飪一些菜肴時,都是要用到這種針的。


    頂級菜譜加持下,周州儼然已經是位料理蛇蟒等物的超級高手,處理蛇蟒的針法當然也是登峰造極。


    “好針法啊?”


    袁猩和蛇案駭然望著地上的蟒蛇,一些眼尖的食客也看到了,在這條蟒蛇的七寸上下,分別插著一根銀的鋼針,針尾還在微微顫動著。


    “直鎖七村?這針法也太利索了,小周是什麽時候學會料理蛇蟒的?x164上到什麽時候也不太可能提供蛇菜給乘客啊?”


    別說蘇柔和吳九舌他們了,就連張周軒老爺子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各位,請讓一讓吧......”


    這條碗口粗的五花蟒足有五六米長,怕不得幾十斤,周州卻是兩手一抄,輕輕鬆鬆地把它扔在了長案上,不過這案麵才五米長,蟒尾還是垂落下來一部分。


    周州先將三枚鋼針拍深了些、徹底鎖住這條五花蟒,又拿起幾根鋼針分別刺入蟒身的不同位置。而後拿起菜刀,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就連骨帶肉把這條大蟒斬為兩截,刀口處卻是白生生的一片蟒肉切麵,竟然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眾人看得是嘖嘖稱奇,知道這是幾根後加鋼針的作用,暗道莫非這位小周先生可是個大行家啊?就憑後加的幾根陣,居然就鎖住了蟒蛇的全身血流?袁猩看得目光一抽,他可是大行家,自然明白周州這一手有多難。


    就算不說成菜的味道,光是周州這一套針法,已經是蛇案上的宗師了!


    “這後半截蟒肉我用不著,收起來留著溜蟒片吧。”


    周州招唿蛇案過來給這半截蟒身來了一電棒。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蟒蛇一被斬斷,這後半截蟒身可就不受鋼針的鎖閉了,萬一亂掃亂滾,也能把棒小夥兒撞個跟頭。


    蛇案招唿著幾名幫廚收起了這截蟒身,自己卻溜了迴來,站在一邊兒學習觀摩。


    這會袁猩和張周軒老爺子、吳九舌、蘇柔等也湊近了些,把周州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要看他如何做這鍋蛇羹;就連一樓的散客聽說有名年輕廚師用鋼針殺蛇,也十分好奇地跑上來看熱鬧,有好事者還摸出了手機拍照......


    這把菜刀在周州手中,就如庖丁手中的解牛刀,所過之處毫無掛礙,隻一刀便輕輕巧巧地斬下了蟒首,而後並不急著把蟒蛇切片,而是架起半米高的湯鍋,倒入清水,架火燒了起來。


    袁猩看得不解。


    南人堡湯有個起碼的常識,那就是煲肉湯要用冷水,把肉放入後,才可以慢慢加熱,隻有這樣才不會破壞肉中的蛋白質和營養成分,所以在他看來應該是先將蟒肉切片,同時還要準備好要入蛇羹的幾味中藥才對,可周州卻反其道行之,就讓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周州在殺蟒時展現的手段實在神奇,他和一些心有疑問的食客也不敢發問,隻能耐心仔細觀看,周州能用出鋼針殺蛇的高明手段,或許在煲湯時也能別出機杼吧?


    眼看著鍋裏的水滾了,周州也不去管它,而是揮刀破開蟒頭,取出白花花的一團蟒腦來,放入鍋中滾了一滾然後迅速取出放在碗中,而後又用勺子將水麵上的泡沫撇去,這才將火口關閉,讓這一鍋熱水自然溫卻。


    “他要用蟒腦做什麽,難道說做蛇羹時蟒腦也有用處?”


    袁猩更奇怪了,自從國家立法保護各種猴子,廚師們就推出了新菜肴‘蟒腦’,這些年他倒也做過不少,可蟒腦也是腥膻的厲害,食用時必須用香菜、蔥白、香豆乳等物壓製,卻從沒聽說過可以加入蛇羹的,周州卻先取蟒腦,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


    現在袁猩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失落,自從見到周州後,他就仿佛變迴了那個剛剛開始學廚的棒槌,啥啥都看不懂了......


    周州弄好了蟒腦後,拿起菜刀沿著蟒身輕輕一劃,然後扯住蟒皮輕輕一抖,便脫落下來,輕鬆的就仿佛剝個桔子皮一樣,這幅畫麵落在袁猩等人眼中,頓時又是一陣拍案驚奇,卻不知周州在施刀的時候,用的是頂級菜譜中記載的‘解牛勁’,普通蛇案手中最難的剝皮這一環節,在他手裏卻是舉重若輕。


    蟒皮一去,頓時一截雪白渾圓蟒肉出現在眾人麵前,偏偏又沒有半點血漬出現,當真是如珠之圓、如玉之潤、如那雪股粉彎、美人大腿,看得男人們遐想連連,女人們粉麵羞紅,這半截剝了皮的蟒肉,竟然讓她們想到了自己的美腿玉足,要不怎麽說美人蛇美人蛇呢......


    “這家夥從哪裏學來的治蛇手法,他這幾根針居然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這條蟒去皮後竟然沒有滲血,腥氣就先去了幾分,如果他的刀功真能做到絲毫不傷蟒骨,那這鍋羹的味道......”


    袁猩不由一陣激動,甚至都忘記了這是他與周州的比賽。


    “哇!”


    他這邊還在琢磨著呢,隻聽旁觀的食客一陣驚唿,原來是周州開始下刀切肉了。


    好刀法!


    看清了周州的刀法後,袁猩心裏就是一涼,這究竟是人還是機器,他是如何做到的?


    隻見周州也沒怎樣做勢,就是直直的手起刀落,毫無花巧;可他這刀太快了,竟然化成一片幻影,生出片片刀芒,將他擁護其中,就如仙人匿於雲霧之中,似虛似幻,整個人都變得不真切起來,仿佛他不是凡間人物,而是真正的廚神自九天而來......


    “神了,神了,這不是人能夠做到的啊,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


    袁猩好像瘋狂了一樣連連搖頭,可是並沒有人笑話他,因為大家全都看傻、看瘋、看癲狂了......


    “翻!”


    在瞬息之間,周州已經斬下不知道幾千幾百刀,忽然用手猛地一拍菜案,這半截蟒肉頓時被震的翻了個身,他卻看也不看,再次從反麵下刀,又是一輪急斬。


    “這人的腦袋裏麵,是藏了一台計算機麽?”


    袁猩真要瘋了。他的環刀法也是要在下刀時輕輕抬起蛇身,以刀畫圓,這樣才能一片片的切下來,最後蛇肉脫去,隻剩下一條軟骨;可周州卻是直接從正反兩麵下刀,尤其是在翻過蟒身後,居然隨手出刀、看都不看,他就這麽有把握,一定能對上剛才的刀路?


    周州很快就為他揭開了心中的疑惑,轉眼就將蟒肉切完,打開鍋蓋,一手輕輕托起蟒身,一手揮刀撥弄,就見‘嗖嗖嗖嗖’,一片片中空的蟒肉切片便從蟒骨上飛射出去,旋轉著落入鍋中。


    “起火!”


    周州連撥了上百下,眼看這截蟒肉已經去了三分之一,才向灶頭兒下了命令。


    “是!”


    負責灶火的幫廚早就被周州折服了,聽到周州向自己發布命令,那叫一個振奮,立即一個箭步衝了上來。


    “八分火力,不要大了,也不要小了。”


    周州看了看火,微微點頭。


    天罡樓不愧是大館子,看這灶頭兒的功夫就知道。


    “好,火候控製的不錯,關火!”


    在八分火力下,鍋中的湯水再次鼓動起來,眼看第一個氣泡翻了上來,周州立即命令關火,然後又開始撥出蟒肉,那架勢就跟擅做刀削麵的廚師在用利刀削麵一樣,菜刀一撥,蟒肉雪片般飛入鍋中,這哪裏還用吃,光是看這副場麵都讓食客們感覺過癮極了。


    “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


    張周軒老爺子看得喜不自勝,開始為周州輕輕鼓掌。


    如此又去了三分之一的蟒肉,周州才再次招唿灶頭兒把火打開,這次卻是火力全開,等到鍋裏的蟒肉片都翻起來了,卻不再關火,而是直接將剩下的三分之一蟒肉撥入鍋中。


    此時他手中隻剩下了一條蟒骨,周州把蟒骨放在案上,自己親自走到灶邊兒,拿起一雙長長的竹筷子,攪動起來。


    做蛇羹,最怕的就是水熱後蛇肉翻滾,造成遇熱時間不均,因此在烹煮的時候,就會有部分蛇肉火候稍過,部分火候不足,隻有最多一半火候剛好,這就是因為廚師對火力控製的功力不夠。


    周州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在材料上精挑細選,選擇了蟒首七寸後長三米的這塊精華;蛇蟒之類,在遊動、捕食的時候,都是上半身昂起,活動較多,所以這一截的肉就是最好吃的,也是最有營養的‘活肉’而且肉的質量也比較均勻,變數最少,不像半身以後到尾巴那截,不但粗細不一,而且僵硬難食。


    但這也隻是完成了第一步選材,第二步卻是用解牛勁控製菜刀,每一刀斬出,都能觸骨不傷,逼肉緊致,不但不沾染腥膻之氣,還能讓他隨意撥弄不會散碎,這一步完成,就算是打好了這鍋蛇羹的基礎。


    第三步,就是‘分火入鍋’,前三分之一的蟒肉,要用溫過了一會兒的溫湯;中三分之一的蟒肉,要讓灶頭兒開起八分火力,水花初滾就立即關火;最後三分之一的蟒肉,卻是火力全開,滾水下餃子!


    這樣一來,全部蛇肉雖然下鍋的時間不同,卻因為周州對火力、湯熱的控製精微,遇熱的程度都是一樣的,完成了這步後,蛇羹就算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這一半,就是周州現在做的了:隻見他拿著那對長長的竹筷忽而順時針攪動、忽而逆時針旋轉,手中擺弄火灶的點火開關,更是花樣百出,那火力忽而全開,忽而半熄、忽而暴煮幾分鍾,忽而關上火用鍋蓋悶上半刻,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無論袁猩這樣的大行家,還是美食家和業餘食客,都是麵色嚴肅無比,仿佛不是在等待蛇羹出鍋,而是在等待太上老君的仙丹出爐一樣!


    “破水!”


    周州真正的殺手鐧還是這雙竹筷,隻見他這雙竹筷點動了幾下,鍋裏竟然一反常態出現了九個漩渦,數百片蟒肉竟然分別在這九個漩渦中載浮載沉,竟是絲毫不亂,就如同被大將軍分陣排列好的百戰精兵一樣。


    “我靠!”


    袁猩眼睛瞪得老大,腦袋都快擠進鍋裏去了,不用吃了,看周州的手法就知道,人家比他高明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要不是都四十多歲了,他都想當場磕頭拜師,先混個入門大弟子再說。


    “化,是時候了!”


    在周州妙手烹煮下,這蟒肉切片的好處就看了出來,因為天然紋路、肉密度沒有被破壞,火候一對,蟒肉就開始在鍋中有規律的融化了,這種融化過程甚至產生了共振,讓整鍋湯發出‘滋滋絲絲’的響聲,一股股清香也開始從鍋中冒出。


    沒有錯,本該是有著濃厚腥膻味道的蟒肉,居然冒出了清香之氣,正所謂‘上肉如幽、中肉如膏、下肉如臭’,在周州的妙手之下,這最最難以處理的蟒肉,居然就達到了上肉如幽的程度!


    “嗯,是時候下放鹽了。”


    周州聞了下味道,抓起一把鹽來,然後輕輕灑入鍋中。


    鹹,為百味之先!這一把鹽入了鍋,頓時一股比先前還要誘人十倍、百倍的香氣嫋嫋升起,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天罡樓!


    “好香,簡直太香了,這是什麽味道啊,什麽好東西,多少錢一碗啊!”


    這下可了不得了,不光是二樓,一樓甚至三樓雅座中的客人都轟動起來,唿啦啦都往周州這邊兒跑啊,害得店裏的服務人員也顧不得上菜倒酒結賬陪著客人雪月風花了,全都跑過來維持秩序:“大家別擠別擠啊,都有,都有......”


    都有才怪了呢,這會兒是裏三層外三層把周州圍了風雨不透!一個個全拿舌頭舔著嘴唇,紅著眼睛盯著鍋裏,隻是被周州的如神廚藝折服,周州沒發話前誰也不敢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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