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蘭嫁去丞相府的妹妹接到消息後, 便迅速迴了娘家,一見到闊別多年了無音訊的長姐,瞬間紅了眼, 欲語淚先流。


    白書蘭替小妹擦了擦淚水,“瞧你, 都已經當祖母的人了, 怎麽還跟個小時候似的愛哭鼻子?”


    白小妹摟著白書蘭的腰, 將臉埋在她的衣領前, 她雖然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但做起這般小女兒撒嬌的動作一點也不違和,她帶著哭腔道:“姐,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白書蘭下午已經和大哥說了她的奇遇, 當然,她略過了天界那段經曆不說, 隻是說她前幾日拜了個師父,三日後便要跟著師父離開京城了。


    她雖然隱去了在天界的那段不美好的經曆, 但白大哥他們豈會看不出,白書蘭雖然容顏未老,但身體比之前單薄虛弱了許多,且雙腿似乎也受了傷, 走路沒有以前那般輕快靈動,性格也比以前沉穩了許多。


    她這段時間肯定是吃了許多苦, 否則不會迴來之後跟變了個人似的。


    不過兄妹三人在聊起過去時都刻意省去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白書蘭知道妹妹不舍,但她卻不能在京城過多停留。


    若是玄宸對她沒有死心, 必定會來京城找她, 到時候她會牽累家人的。


    她狠心拒絕了妹妹的挽留, 摸著妹妹的頭,寬慰道:“以後若有機會,阿姐還會再迴來看你的。”


    其實誰都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人界京城與魔界相隔甚遠,中間還有時間流速的差異,如無意外,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夜晚,將軍府內燈火通明,將軍府的人齊聚一堂。


    白大哥給孫子請了假,兄妹三人,加上將軍府的二代、三代,丞相府的二代,烏泱泱地坐了一大桌子。


    眾人舉杯把酒言歡,白小妹的孩子以及白大哥的孫子沒有見過白書蘭,他們偷偷看著這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的姨母/姑奶奶,有些不解老鎮北將軍已經仙逝二十年,這個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姨母/姑奶奶是怎麽冒出來的,不過他們的性子都比較穩重,不會冒失地問出來。


    他們的疑惑待到宴會散去後自有父親或者母親為他們解答。


    酒足飯飽,白小妹讓她那幾個孩子迴丞相府,她則歇在將軍府,和白書蘭躺在一起。


    時隔三十年,將軍府中一直保留著白書蘭以前的房間,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讓人打掃一次,如今她迴來了,隻要收拾一下床便能睡。


    白書蘭躺在久違的閨閣中,卻難以入睡,她看向旁邊同樣沒有睡著的白小妹,低聲道:“二哥三哥,還有爹娘的事,都告訴我吧。”


    她沒有在家宴上看到二哥三哥,也沒有聽到他們提及,所有人似乎都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那個時候,她就有了心理準備。


    白小妹沉默了會,道:“阿姐,你還記得趙玄翊嗎?”


    白書蘭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身體仍然抑製不住地發抖。


    趙玄翊,是玄宸在凡間曆劫時所用的名字,她怎麽可能會不記得?曾經她有多喜歡趙玄翊,現在就有多痛恨玄宸。


    白小妹感受到白書蘭的顫抖,她將白書蘭摟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背,咬著後槽牙,聲音哽咽道:“當初趙玄翊造反失敗,被陛下斬首,他的手下將這筆賬算到了咱們家頭上。”


    “你失蹤後的第二年,二哥在戰場上被趙玄翊的殘部刺殺身死,屍身被懸掛於敵國城牆之上,三哥在京城得知這一消息,想要去戰場將二哥的屍身奪迴,卻在半途遭遇劫匪,他雙拳難敵四手,雖僥幸活了下來,卻被廢了手腳。”


    “後來丞相查明,那些劫匪也是被趙玄翊的部下買通,專門等著三哥的。”


    “後來是大哥率軍出擊,破了敵國兩城,才迎迴了二哥的屍身,送了迴來,隻是爹娘因為承受不住二哥身亡、三哥手腳被廢的打擊,從那以後身體就不好了。”


    “你失蹤後的第七年,娘親身體越來越差,終日纏綿病榻,最後被一場風寒奪走了性命。”


    “第八年,三哥沒有從手腳被廢的打擊中走出來,飲鳩自盡了……”


    白小妹迴憶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聲音因為極度的悲傷而哽咽,“後來,爹強撐著本就虛弱的身體,將他的一身打仗的本事教給大哥,看到大哥頂起鎮北將軍府的門楣後,在一個冬夜抱著娘的牌位溘然長逝了,那一年,是你失蹤後的第十一年。”


    黑夜裏,白書蘭將下唇咬出了血,她嚐到了血腥味,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心髒像是捏住似的難受,然而想哭卻哭不出來。


    人在極致的悲傷和難受時是流不出眼淚的。


    她嚐試了好幾次,終於能開口了,她抱著白小妹,用因為悲痛而啞到不行的嗓音低聲道:“明日帶我去爹娘、還有二哥三哥的墳前看看。”


    白書蘭的爹娘以及二哥三哥皆葬在白家的祖墳中,白父白母合葬在一起,二哥與三哥的墓拱衛在父母的墓地兩側,像是在守護父母,又像是被父母守護著。


    白書蘭跪在地上,朝著父母、兄長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她望著冰冷的墓碑,眼角終於劃過一滴淚,她的心裏自責與悔恨交錯:如果不是她認識了玄宸,兩位兄長以及爹娘就不會因此喪命,是她害了兄長和爹娘。


    她咬緊了牙關,心中對玄宸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爹,娘,你們等著,女兒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她定要讓玄宸生不如死。


    第三天傍晚,白書蘭便離開了將軍府,跟著霧娘迴了魔界,準確來說,是人魔村。


    魔界魔氣濃霧,白書蘭雖然跟著霧娘修魔,但她到底身體虛弱,修為也不高,在魔界待久了對她有益無害。


    白書蘭在人魔村廢寢忘食地吸收霧娘傳授給她的知識,從霧娘帶給她的魔石中汲取魔力修煉——魔石比靈石還要稀少,這種財大氣粗的修煉法子隻有霧娘能用的出來,並且不會覺得心疼。


    霧娘並不是時時刻刻待在白書蘭身邊,頭一年,她在人魔兩界到處行走,希望這麽能找到她的女兒。


    然而她找了整整一年,卻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一個可能是她女兒的人,為此霧娘還特意去了一趟那個擅長卜卦的墮仙那裏詢問是否是他的卦象出了問題。


    墮仙隻是對她笑了笑,故作高深地道出一句簽文:“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忽然大風吹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注】


    這是易經六十四卦中的需卦,意喻著時機未到,還需等待,然而霧娘已經等了五百年,生平最討厭等待二字,她麵色不虞地從兜裏拿出一包毒粉,眯著眼睛危險地看著墮仙,“給你個機會再說一次。”


    “有話好說!姑奶奶!咱們都是從天界下來的,有事好商量!”墮仙連滾帶爬離霧娘一丈遠,“姑奶奶,簽文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可能在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見過你女兒了,隻是如今時候未到,你們母女二人還不能相認,你順應天意,待時機成熟了,你們自然會相認的。”


    霧娘這一年見過的人何其多?她怎麽知道那些擦肩而過的人裏,哪個是她女兒?


    她好不容易看見了希望,怎麽能耐得住性子繼續等下去?


    她看向墮仙,然而墮仙了解她的性子,搶先道:“但若是你要強求,說不定會對你女兒產生不好的影響。”


    霧娘準備用毒粉威逼墮仙算出女兒下落的動作頓住,幾息後,她將毒粉收迴,離開了魔界。


    墮仙在她身後搖了搖頭,“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偷偷給霧娘算了一卦,然後看著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卦象,輕咦了聲,不解地撓頭:“怎麽卦象顯示,她已經找到女兒了?”


    霧娘從墮仙那出來,終於想起了她還有一個徒弟,她去人魔村看了眼白書蘭,發現白書蘭不知何時已經成功入道,成為一名低階魔修,而她留下的醫術也已經被白書蘭看完了。


    霧娘在人魔村停留了幾個月,這期間她指點了白書蘭修煉和醫書上模糊不清的地方,再給留給她一些新的醫書和魔石,又去人界轉了一段時間。


    如此年複一年,春去秋來,屬於人界的十八年眨眼間便過了,白書蘭用了十八年的時間,將霧娘的醫術學了九層,如今在研究毒術,她的修為也已經躋身中階魔修的水平。


    霧娘見白書蘭的天賦如此之高,對她起了認真培養的心思,近些年慢慢將大半的時間用在教導白書蘭上,餘下的時間,才去人界尋找女兒。


    而魔界與人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魔界才剛過了十八日。


    魔宮魔龍殿,元初在聞夕遲花了大功夫引來的冰泉裏泡尾巴,冰泉寒涼,不過對於喜寒的人魚而言這種溫度十分舒適,然而元初卻沒有心思享受,她靠在池子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擺著尾巴,皺著眉若有所思。


    她覺得聞夕遲最近幾天很不對勁。


    在她答應嫁給他後,元初本以為按照聞夕遲恨不得將她綁在身邊的性子,會立刻向海族提親,最好是第二天就成親。


    然而這都過了大半個月,聞夕遲卻沒有一點動靜,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最近甚至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難不成聞夕遲是那種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他變心了?


    元初眯著眼,漂亮的尾巴狠狠拍在水麵上,水花有如海浪,濺起數十米高的浪花,她漂亮的金色眸子中露出兇光。


    作者有話說:


    【注】引用自易經六十四卦第5卦需卦。


    這章以前欠的一更,終於有時間補上了。


    12號的更新會晚一點,可能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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