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李龍淵隻得無奈搖頭,卻也不好再說什麽。


    “那你今天就在這裏先歇會。”


    年輕人微笑。


    趙曦連忙點點小腦袋。


    “對了,我昏睡的這段時間,學院裏有發現什麽事麽?”


    李龍淵勉強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看著正忙著給他倒水的女孩,笑著開口。


    講到這個話題,趙曦小臉上因為公子蘇醒的興奮表情頓時減弱幾分。


    “公子,你受傷昏迷的這兩天,諾諾和蘇茜還有芬格爾師兄等很多人都來看過你。”


    “但是,有一位奇怪的學姐告訴我,有人想要搶您的太阿劍。”


    趙曦乖巧地遞過一杯水,帶著些許打抱不平的憤怒。


    而喝水的李龍淵則是麵無表情,隻是額發下的眼眸暗藏著誰也看不到的複雜情緒。


    他倒是很想知道,誰有哪個膽子,敢動他的東西。


    拿了自己的太阿,就得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償還迴來。


    “這些事情都不急,你先睡吧。”


    李龍淵緩緩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輕聲安撫道。


    不論那個提醒的學姐是誰,出自何目的,想奪太阿的人又是誰,他都會一樁樁一件件踏平過去。


    這次在夢境裏,黑袍皇帝告訴他很多事情,而李龍淵的性格,也在交談中潛移默化地改變。


    黑裙女孩先是擺手拒絕,隨後忍不住疲倦打了個哈欠,便有些尷尬地趴在李龍淵病床邊睡著了。


    看著沉沉睡去的女孩安詳側臉,李龍淵心裏微微一暖,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將女孩身體抱起來,平整地放在病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最後推開房門走出去。


    卡塞爾校醫院的純白走廊上彌漫著消毒水和薰衣草的混合香味,身材挺拔修長的年輕人穿著棉拖一路走著,身旁匆匆走動的醫生護士看見男孩也不禁微微頷首致意。


    他們當然認識這個拯救了整個卡塞爾學院的年輕人,也願意給予對於屠龍英雄最誠摯的敬意。


    李龍淵同樣輕輕點頭。


    男孩緩步走著,知道看見一間亮著金色燈光的病房,一名同樣黑發俊秀的青年躺在病床上,麵色冷酷。


    他嘴角露出笑意,推開門走進去。


    “楚師兄,什麽時候醒的”


    李龍淵寒暄著,問話的語氣就像問“你今天吃了沒有?”一樣自然。


    重傷病人之間相互串房的情況倒還真是少見。


    “在你之前。”


    楚子航迴複。


    “話說師兄,你受傷以後的待遇還真不差唉。”


    李龍淵順手拿了把真皮辦公椅坐下來,看著櫃邊削好的梨和蘋果歎道。


    “都是獅心會的人送來的,你吃吧,我剛吃過晚飯。”


    一向麵癱臉的楚子航麵對這個家夥總是無奈,他當然清楚這家夥的吃貨本質。


    “那我就不客氣啦。”


    李龍淵拿起一隻削好的水梨便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口舌生津。


    他其實就是想四處蹭蹭飯的。


    看李龍淵吃的那麽歡快,楚子航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這哪裏還像是個重傷未愈的病人。


    “有人,要抽你的血去化驗麽?”


    靜靜看著李龍淵將一塊梨吃完,半坐在床上的楚子航突然開口問道。


    而俊秀年輕人的眸子裏也開始出現不一樣的態度來。


    “他們抽你血了?”


    李龍淵當然清楚,教堂那一戰,楚子航的高危言靈·君焰可以說是完全暴露在所有師生麵前,沒有哪個混血種組織會相信這種程度的言靈是可控的。


    所以,他們需要抽血來判定楚子航的龍族血統純度如何,是否超過臨界血限。而一旦超過50%,麵臨他的就是關押甚至抹除,哪怕他曾經救了很多人。


    “沒有,蘇茜及時拿著施耐德導師的文書來製止了。”


    楚子航看見李龍淵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情可能釀成的後果遠比他想象的要更差。


    “暴血技術不到關鍵時刻不要用了。”


    年輕人低首坐著,雙手合攏,語氣嚴肅。


    楚子航漠然不語。事實上,兩天前和那個女孩的君焰對碰,他就不止一次開啟過暴血,不然也不足以支撐他使用那麽多次君焰。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希望對手是你。”


    楚子航沉默良久後抬起頭,哪怕是黑色美瞳也遮掩不住他此刻眼中灼灼燃燒的烈焰。


    “好。”


    李龍淵同樣朝他點頭。


    兩人默契地無聲笑起來。


    校長辦公室


    這是位於卡塞爾學院離英靈殿不遠的二層建築,屋子類似於一個巨大書架,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鑲嵌著磨砂玻璃的天窗,四壁除了油畫就是高到頂著天花板和書架,上麵擺著成套的精裝版和古籍拓印本。


    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都以能到校長辦公室喝下午茶為榮,這意味著屠龍英雄希爾伯特·讓·昂熱認可了你,作為他屠龍道路上可以信賴的學生或隊友。


    但此刻,壁燈和頂燈綻放出的金色柔和光線內,隻有昂熱和施耐德兩人對坐著,各自拿著小銀匙攪拌一杯咖啡。


    “佩蒂家族的家主出示了信物,要求召開元老會議。”


    昂熱徐徐吹著咖啡杯口冒出的熱氣,然後道。


    施耐德藏在氧氣麵罩下的肌肉略微有些牽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每個元老家族都隻有一個這樣世代相傳的信物,且隻有一次召開會議,請求密黨協助的權力。”


    他很難相信,這樣百年相承的珍藏品,會被科納爾如此輕易的耗費掉。


    “你不了解科納爾這個人,他膽小羸弱又自私,但是對危險事件很有判斷性。況且他就快要死了,以他的性格,是不會把這種東西傳給下一代的,隻會在他死前被享用。”


    “你的意思是,科納爾的用意不會那麽簡單,他在元老會議上會提出一些特殊的要求。”


    施耐德說。


    “元老會議後製定接下來的對手,可能是最為古老神秘的正統啊!我們拭目以待吧。”


    昂熱輕抿一口苦澀的咖啡,腦海中迴憶起雲袍道髻的身影,透明無框眼鏡下的鐵灰色眸子閃爍精芒。


    正統,李氏重工


    “家主,佩蒂集團旗下所有入境成立的外資公司已經全部清除完畢,所有物產資料以及海外務工人員正在準備遣返工作。”


    有身穿黑西服,戴著銀絲眼鏡的中年經理走進現代化的會議室,出聲報告道。


    而那群原本坐在太極殿內的家老,分家家主以及正統一些高層人士此刻都換上得體考究的黑西服或者黑馬甲,圍坐在大的棕木圓桌前,麵前擺放著白瓷茶杯,就像一般的上市公司舉行年會。


    “有沒有司曜那邊傳來的消息。”


    同樣換上一身精致黑西服,胸前口代塞著純白方巾,花白長發一絲不苟地梳理在腦後,儼然一副古老貴族派頭的李承乾倚著雕花拐杖,站在首位。


    “司曜說,佩蒂家族家主科納爾並不打算認真履行我們的通知條例,反倒要召開密黨內的元老家族會議,會議地址應該在加圖索家族長年租賃統治的波濤菲諾小港,位於意大利熱內亞灣。”


    中年經理一番話令在場所有人臉色都冷下三分,原本以為是君主仁慈的胸懷手段,此刻卻被人徹徹底底的無視。


    真的是,好不給臉呐。


    “看見了。我們已經消聲匿跡的太久,以至於曾經的赫赫威名此刻蕩然無存。”


    李承乾輕輕瞥了在座眾人一眼,嗤笑一聲道。


    “家主,這些狗東西如此不知好歹,必須得以血祭之。”


    有脾氣火爆的中年男人一拍桌案,敢覬覦他們正統繼承人的物件,就得有命拿的起。


    其餘人皆出聲附和。


    “我們該采用什麽方式去打擊?”


    圍坐的高層裏有人出言問。


    打擊程度和範圍都需要仔細商議和考量,當然,也主要取決於李承乾的決斷。


    “神策軍。”


    老者按著楠木拐杖,微微低下頭望向眾人,低聲吐出這樣一句仿佛帶有魔力的詞。


    而他們麵色大駭,怎麽,會是這支部隊。


    “家主,您真的要……”


    有分家的高層欲言又止,顯然是見識過這支軍隊的威名。


    “波濤菲諾小鎮人口稀少,交通閉塞,正是罕見的無天無地之所。”


    李承乾接下來的話已經讓有心勸阻的高層們意識到,這次“出軍”,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結果。而他召開此次會議,也不過是在下達通知,而並非商議。


    “現在,誰讚同,誰反對。”


    老人滄桑卻不失底氣的聲音重重迴蕩在每位參與會議的人心裏,就猶如泰山壓頂般沉重。


    “我讚成。”


    幾乎所有正統宗家的高層都在第一時間舉手表決,而趙、周、司三姓分家也很快同意。


    神策軍是握在正統手裏的至強王牌之一,曆經千年,大大小小戰役不知凡幾,無一敗績。已經足以證明它們的可怕之處。


    一些出身分家的混血種甚至沒見過他們的真實麵目,卻也多了些神秘的敬畏。


    可現在,隻是因為李承乾的一個命令,它們即將全軍出動。


    “我給你們的要求隻有一個,保障神策軍的路線暢通無阻,並且拉起適當防線,盡量不要誤傷到普通路人。”


    老人伸出雙手按住棕木圓桌的邊緣,語氣平靜卻仿佛帶著戰火的硝煙味。


    “是!”


    全體成員起立,麵容嚴肅眼神堅定。


    李承乾隨意揮了揮手,那些成員包括上了年紀的家老們都快步離去。


    “小淵,希望這件事情,能讓你快速成長起來吧。”


    身穿定製高檔西服的老者單手撐著辦公椅靠背,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麵來來往往的人流,在空曠的會議室內低聲自語。


    清晨,意大利小鎮波濤菲諾


    熱那亞灣海麵被青蔥群山包圍著,金色的陽光斜斜撒下來,閃耀璀璨光輝。雪白的海鷗群低低飛翔,不時自翻湧的藍白浪潮裏抓出一尾鮮魚。


    而就在這樣雪白的鷗群內,一道黑色如箭的鷹隼迅速迫降,張開它如鐵如鉤的爪,如一架小心轟炸機般自百米高空俯衝降臨,最後隨著浪花濺起,抓起一尾鮮活擺動的鱈魚來。


    這是它經過長時間耐心等待才狩獵到的罕見美味。


    “籲”


    一聲清脆的口哨音響起,雪白的浪潮自兩邊翻湧開,衝鋒船發出如同暴力摩托般沉重的轟鳴聲,引擎在唿嘯。


    戴著墨鏡的鐵血男人們駕駛著小型衝鋒艇,一字排開地準備登陸,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軋起青筋,身形精壯得甚至能去參加健美大賽。


    獵鷹跟隨著口哨聲,在白色浪潮外翻飛,如一杆獵獵飛舞的旗幟。


    他們都是加圖索家族驚心培養的衛隊,以保護元老會議召開期間的秩序和眾多密黨領袖的安全。


    這次的會議召開世紀地址位於splendid酒店,原本是座古修道院,修建於半山腰,是意大利富豪雲集的地方,也是凱撒自小的避暑聖地,其中一間總統套房就是為他準備的。


    但加圖索家族為了會議過程不被打擾,將整個splendid酒店按整月包下來,在此期間禁止任何非邀請的遊客參觀。


    深秋季節,酒店將外圍熱烈的鮮花盆栽撤去,換上馥鬱的黃菊,葉黃色使得酒店四周變得涼爽清新。


    加圖索家代理家主的弗羅斯特此刻一身棕灰色馬甲搭配綿白西褲,考究的金框眼鏡搭配細鏈,使他高顴骨略顯冷漠的麵部變得柔和,就像個雍容爾雅的貴族。


    無論你如何用言語或動作去激怒他,他也隻會還一個不失禮貌的笑容。


    此刻,前來參與會議的各式混血種家族開來的跑車甚至可以自splendid酒店山腳下往上排起。


    銀灰色的法拉利,火紅色的布加迪威龍,寶藍色的阿斯頓馬丁,保時捷、帕加迪、蘭博基尼等等幾乎快要匯成一股河流。


    而弗羅斯特自酒店大廳的大理石階朝下望去,就好像站在了世界頂端一般,令人迷戀的權力簡直比美酒更令他陶醉沉迷。


    可昂熱那個討厭的家夥到現在還沒有表明態度。


    男人一想到那個如獅子般威且不受校董會管轄的家夥,原本舒暢的心情又不好起來。


    “聽說佩蒂家族這次召開會議的目的是一名s級新生。”


    弗羅斯特心裏想著,突然又笑起來。


    “佩蒂家族還真是越活越過去了,為了區區一個混血種,便值得如此大動幹戈。他們元老會議存在的意義,可是為了屠滅龍王級別的存在呐。”


    他緩緩搖頭,風吹過酒店旁擺放的一陣黃菊,花葉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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