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烏雲密布,有雷霆聲響,霹靂閃電亂舞。山間木葉抖擻,微風拂麵,吹得道門前的一吊風鈴叮叮作響。


    道門中,下雨之景到也不算罕見,隻是眼下天上的萬裏烏雲夾雜著開天濁氣,若是讓它就著雨水落在大地上,恐怕會使得濁氣的侵蝕擴大,惡化現狀。


    但是自然的力量去難以抵擋的,山雨將來,那也由不得蘇惑去阻止,隻能任由它發生。


    不過蜀山道門中有護山法陣,是道主重新布下的,特意為了開天濁氣而成,所以也不懼怕開天濁氣的侵蝕。


    蘇惑望著天邊,沉默不語,他的心中有些失落,像是失去了什麽寶貴的東西,但是卻是說不上具體什麽。


    他看著天穹中時不時有閃電滑過的夜空,甚是憂慮。如同昔日幽教教主飛仙一幕,他總覺得這片天空中會有什麽東西浮現,一如仙界大門。


    就在他沉思之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隻聽到那人輕聲說道,“小友,很久不見。”


    蘇惑訝然,竟然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他,直到他發聲才反應過來。他轉過身去一看,發現來者竟然是那位來自雲中閣的神秘修士,雲閣老人。


    他一襲白衣染流雲覆水紋,衣袂隨風搖曳,而他的發絲微微拂動,仔細一看,倒也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而他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是非常強大,至少是比蘇惑要強大。


    “不知道前輩找我有什麽事麽?”蘇惑對這雲閣老人抱有一絲戒備。雲閣老人來曆神秘,除卻雲中閣的修士,幾乎無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經曆。


    不過這裏是蜀山道門,蘇惑也不害怕這雲閣老人會忽然下手暗算他。畢竟蘇惑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價值值得雲閣老人出手,得不償失。


    “我來此地並沒有惡意,小友無需擔心。”雲閣老人負手而立,雙眸望向天穹,像是在深思。


    兩人比肩而立,卻是無言相對。許久過後,待到一聲驚雷驟起,狂風大作,山間林木搖曳不停時,這雲閣老人才開口對蘇惑說話。


    “小友,你可知道我來自哪裏?”


    “前輩難道不是來自雲中閣的麽?為何要問我這種眾所周知的事情?”蘇惑心中不解,不知道雲閣老人為什麽要這樣問他,話中也許藏有深意,但是他也無法理解。


    “我來自雲中閣不假,不過那隻是為了隱藏我的真實身份而選的一個暫時落腳點罷了。”


    “如今我們還有些時間,不知道小友可否聽我講一段故事?”雲閣老人以手拂淨了身旁一塊巨石上的灰塵,掃開了上麵的落葉,而他則是毫不顧忌的坐了上去,沒有因為身為長輩而自持姿態。


    他伸出雙手朝著虛空一抓,竟然取來了一壺仍舊冒著熱氣的茶水,還有兩小玉茶杯。他嫻熟地斟上了兩杯茶後,便是看向了蘇惑。


    他揮了揮手,示意蘇惑坐到他的一旁,與他一同欣賞這風雨降臨到夜色。


    “不知道前輩想要說什麽?蘇惑願意一聽。”見到雲閣老人如此放鬆,蘇惑也沒有繼續保持警惕的理由,便是接受了他的邀請。


    “我這個故事有些長,你也無需放在心上,聽過忘掉也沒有什麽大礙。”雲閣老人難得一見地笑了笑,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慈祥和藹。


    “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那位神界之主說過的話,他一見到我的時候,就道出了我的真實身份,我是一名半仙。”


    “而像我這樣的半仙之人,雲中閣裏頭多不勝數。簡而言之,除去這一代的年輕弟子,幾乎所有人都是半仙。”


    “世人也許聽說過雲中閣的存在,但是他們絕對不知道雲中閣的真正麵目。而閣中修士為何是半仙,這個問題除卻我們自己,沒有人知道。”


    “說得好聽是半仙,說得真實一點,其實就是逃兵罷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仙界中發生了一場大變故,那是一場驚天動地,波及了整個仙界的浩瀚戰爭,日月星辰都黯淡無光,甚至是還影響到了仙界大道的運行,有諸多大道法則都覆滅了,如今的仙界恐怕也隻是一個慘破的世界罷了。”


    “正是因為那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才導致了今日其他五界無法飛仙的困境。哪怕有修道者步入了飛仙,乃至更高的境界,也難以破碎虛空,喚來進入仙界大門。”


    “那是因為有人將仙界大道吞噬了,使得仙界無法相應下界修士的召喚。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將五界與仙界阻隔了,誰也無法幹預到誰。”


    “至於我們的先祖,他們其實就是從仙界中逃到人間的一群貪生怕死之徒而已。為了躲避那一場大戰,他們趁著仙門仍存之際,舍棄了融入到血脈中的仙界大道,強行跨過了界道,來到了其餘的五界。”


    “而我們雲中閣的修士就是其中之一,雲中閣也是他們所建立起來的一個避難所,用來逃避某些人的追蹤。”


    “祖上為了逃避那場戰鬥,哪怕逃到人間都心有畏懼,為此他們立下了一條祖訓,非事關存亡之際,不得與外人接觸。”


    “因此,我們雲中閣自創立以來便是很少出現在俗世、修煉界中,正是因為這樣,世人才不了解我們,以為我們很神秘,可是誰知道,其實我們都差不多……”


    “本來我們仍舊遵循著祖訓,守在雲中閣中隱世不出,默默修煉。”


    “但是有一日我從一個夢中驚醒,我夢見九州大陸被無盡黑氣吞噬,大地開始崩塌,天穹開始陷落,鋪天蓋地的波濤洗刷著每一寸土地時,那個時候我就自覺到這世間將不再安定,於是乎我便是開始著手準備,希望能在這絕望中找到一點希望。”


    “為此,我先是違背了祖訓,派遣了一名弟子出閣,行走於俗世中,就是為了尋找一個人,一位與先祖留下的畫像長得相似的人。”


    “在先祖留下的記載中,那個人的身份不一般,在仙界中,他可是最強的修士,是六界的守護者,一被稱為護道者。”


    “麵對著未知的敵人,他欲要力挽狂瀾,將敵人徹底消滅,然而他卻是失敗了。”


    “敵人有備而來。他在最後關頭,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打出了至強一擊,想要與敵人同歸於盡。但是那個敵人實在是太強了,他好像是不死不滅的,承受著護道者以生命喚來的一擊,也隻是形散而已,神魂仍存的他隻是陷入了沉睡中。”


    “然而哪怕強大如護道者,也隕落在那一場戰鬥中,敵人的強大超過了仙界所有人都想象。大家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冒出一名實力如此強大的敵人。”


    “那名弟子叫餘成道,你與他認識。成道他按照我給他的畫像,在九州上不斷遊曆,最後遇見了你,發現你與畫像上的人非常相似,便是認為你就是我們所要找的人。”


    “後續的故事我就不再多說了,你都知道的。”


    “重點是為什麽我會與你說這些事情。”


    蘇惑沉默不語,靜靜地聽著雲閣老人述說著這一切。


    “自幽教大興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猜測到這世道開始變了,如同我的那個夢,一切都按著預設的軌道進行下去。”


    “不過當時我心中仍舊懷有希望,希望能夠挽迴這一切,直至幽教教主雲中丞飛仙那一日,我才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雲中丞強行獻祭女媧遺族一脈,借他們血液中流淌著的女媧之力,喚來了仙界大門的共鳴。”


    “雖然這讓他能夠步入飛仙境界,打開仙門,成功飛仙,但是自他喚來仙界大門時,仙界大道降臨的那一刻,這一切便是注定無法挽迴了。”


    “殘破的仙界大門再次出現,勾動了仙界大道,勢必會影響到沉睡在仙界中那位敵人的注意,或許已經是喚醒了他。”


    “他蘇醒了以後,必定會繼續他的計劃,仙界的毀滅已經是不可阻擋的,而今還有五界,被他毀滅掉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或許就在下一刻,也有可能是在明日……”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雲中閣恐怕也隻能迎敵而上,更不用說你們了,這世間沒有地方可以再逃了。”


    “正如眼前這一幕,雖然我們覺得平靜,但是這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罷了。”說到這裏,雲閣老人指了指前方山間的一片密林,狂風已經停止了很久了,木葉也沒有繼續搖曳,整個天地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唯有天穹中的層層烏雲中時不時有幾道閃電劈過……


    “可是那名敵人為什麽要毀滅六界呢?”蘇惑聽完了雲閣老人的話,心中大受震驚,但是其中有很多地方他都想不通。


    “是啊,為什麽呢?”可是雲閣老人聽了蘇惑的問題後,隻是悵然長歎一聲,而後便是沒有繼續說話了。他舉起石上的一被熱茶,輕輕一抿,而後便是一飲而盡。


    “我要說的話就這麽多了。”雲閣老人站起了身子,彈去了衣服上的沾染到的些許塵土,便是打算離開這裏了,“也許這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交談了。”


    話畢,雲閣老人周身便是升騰起一股迷霧流雲,而他的身影則是漸漸消失在其中,無影無形。


    隨著他的離去,天穹中猛然響起了一聲驚雷,炸動了層層雷雲,雷蛇狂舞,狂風再起!終於,雨水從天上不斷傾瀉下啦,一場傾盆大雨就此拉開帷幕。


    蘇惑運轉開天辟地神功,一層淡淡的靈氣護盾在他周身浮現,為他擋下這夾雜著開天濁氣的有害雨水,使得他不難侵蝕。


    站在滂沱大雨中,蘇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會想著雲閣老人的話,他提到了餘成道離開雲中閣是為了尋找一位與護道者長相相似的人,因此他找到了蘇惑。


    這豈不是說蘇惑與那位護道者容貌相似麽?


    不過雲閣老人此舉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呢?難道他認為蘇惑就是傳說中的那一位護道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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