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出大事了!”大靈界中,龍清守著蘇惑的身體久久未曾鬆懈,這是天妖皇吩咐她的任務。但是此時她卻忽然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


    聽到了龍清的聲音,天妖皇自遠處乘著雲霧飛來,降落在她的身邊,“發生了什麽事?不是讓你看好蘇惑小道友的身體麽?為何在這裏大喊大叫?要知道,他正在悟道,若是你打擾了他,亂了他的心神,很有可能會使他走火入魔的!”


    天妖皇斥責龍清幾聲,但是他的目光早就已經落在了蘇惑的身上了。他們之所以會停留在此地,一切都是因為蘇惑要悟道,而他們在這裏便是為了給他護道,防止他受到他人的幹擾。


    距離蘇惑悟道已經足足過去了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他盤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若是不知情的旁人看見,很有可能會以為蘇惑已經死了。


    眼下天妖皇端詳著蘇惑的狀態,久久不曾動作,但是他的臉色卻是愈來愈凝重,他的眉頭開始緊鎖,似乎是遇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蘇大哥哥好像沒有了唿吸!”龍清雙眸瞪大,滿是難以置信,她道出了事情的緣由。


    確實如她所言,蘇惑在一炷香前便是完全地陷入了死寂之中。他的唿吸愈來愈微弱,脈搏也開始在漸漸消失,整個人好像死去了一般。直到現在蘇惑身上的所有的生的跡象都已經消散了……


    “怎會如此?不過是區區生死境界而已?蘇惑小道友資質非凡,怎能會止步於此?”天妖皇驚訝道,看見蘇惑這般狀態,他便是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


    他打出一道金光,灌入了蘇惑的體內,以便他更好地了解蘇惑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況。


    “不會這樣的,以他的實力斷然是不會止步在生死境界的。”天妖皇神色凝重,雙眉緊皺著,他操縱著那道金光不斷遊走在蘇惑的體內。


    金光充滿了生命力,那是一種柔和的力量。它順著蘇惑的經脈,趟過了他的丹田靈氣海,遊過了胸膛,掠過了他的腦海,最後在他的周身各處都走了一遍。


    但是天妖皇卻是沒有任何發現,他隻感覺到蘇惑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再過一會兒,恐怕他就要身死道消了。


    “生死境界乃是修士步入修道中很重要的一關,即便是充滿了危險,它也不至於真的會使人死亡,但是。蘇惑小道友這種情況我也未曾見過……”天妖皇神色複雜,望著蘇惑的雙眼充滿了不解。


    “師傅,蘇惑大哥他究竟怎麽了?他會不會有危險?”龍清的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她的天性善良,雖說與蘇惑相識不過很短的時間,但是她卻將蘇惑當成了一個朋友,她不願意看見蘇惑真的就這樣死去,這樣會讓她感到非常傷心。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很微妙,就連我也不曾見過。”天妖皇搖搖頭,示意自己則沒有辦法能夠幫助蘇惑,“他的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若是他不能夠逆轉結果,哪怕是我出手也救不了他。”


    “現在能救他的,隻有他自己。”


    話畢,天妖皇便是不再說話了,他立身遠處,靜靜地看著蘇惑。甚至他還打出了一道金光,卷走了龍清,讓她不要打擾到蘇惑。


    如天妖皇所說,此時的蘇惑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經曆了聖城中的一戰,殺死了不知道多少被詭異物質侵蝕的妖界生靈。而他則是筋疲力盡,倒在了學海屍洋之中。


    隨著他殺死的生靈愈來愈多,他的神魂便是越來越黯淡。


    直至最後一刻,他的神魂竟然淡若無物,哪怕以神目定睛細看,也無法看清他的魂影。


    他就好像是一個沒有了神魂的死人一般,剩下的隻有一具軀殼,若非他的意識強大,恐怕早就隨著神魂的消逝而消散了。


    “這一次又是哪裏?”蘇惑陷入昏迷之中不知道多少時日了,他隻記得在最後一刻,他杵著天權寶劍,而後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如今他睜開了雙眼,卻是見到了自己立身在一個極其陌生的地方。他感覺不到自己身軀的存在,似乎他現在隻有一道意識。


    蘇惑環顧四周卻是什麽也沒有發現,但當他往下看時,卻見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哪怕蘇惑想要操縱著自己的身軀時,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刻,他好像並不是他……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我已經死去了?”蘇惑心中一驚,在妖界聖城中,他倒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隻不過他以為那都是夢中幻象,不是真的存在的。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麽一迴事。


    “我怎麽可能會死去?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呢!怎麽甘心就此逝去?!”不過瞬息間,蘇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像是瘋了一般,拚命地朝著那具倒在地上的軀體奔去。


    可是,無論他如何掙紮,他都無法靠近那具軀體半步。


    不過幾步之遙,卻是咫尺天涯,永遠也無法接近。


    “我不甘心!”蘇惑大喝一聲。


    但是,當他嘶喊完了後,這個世界便是再次恢複了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怎麽會這樣?”蘇惑驚愕道。


    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了他昔日經曆過的事情。誤入方寸靈地、飛賢鎮、裕安城、蜀山道門……


    那一幕幕的經曆湧上心頭,讓他無法忘懷。但是奇怪的是,這些經曆都止步於他的十四歲,再前一點的便是隻有空白一片。


    似乎,在他十四歲前,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他。


    可是眼下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麽?


    忽然間,轟的一聲,蘇惑腦海中一片空白,那一幕幕景象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他周圍的天地都變作了一片白茫茫。


    依稀之間,他看見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朝著自己慢慢靠近。他的周身彌漫著雲霧,遮擋住了蘇惑的視線。


    蘇惑此時隻有一道意識存在,並不能操控那伏到在地上的身軀,隻能任由那道模糊身影走近自己,眼看著這一切發生而無能為力。


    “唉……”


    驀然間,蘇惑聽到了一聲悠遠的歎息,似乎從遠古傳來,跨越了時間長河,傳到蘇惑耳邊時早已經是滄海桑田之時了。


    “終究是差一步,我還是來晚了。”


    這個聲音正是隱匿在雲霧中的模糊身影所發出。


    蘇惑覺得很奇怪,這裏明明就是他的夢中世界,是他經曆生死境界的悟道之境,又怎麽會有其他人出現在這裏呢?


    這道模糊的身影竟然能夠進出蘇惑的夢境,這已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可是,若你死去了的話,還有誰人能夠走到那一步呢?”那道模糊身影停在蘇惑的身軀前,雖然看不清他的樣貌,但是蘇惑能夠感覺到,他正在盯著自己。


    但是他說的話如同謎語,蘇惑根本就聽不懂。不過看樣子,他似乎是知道蘇惑是什麽人,而且他應該是關注了蘇惑很久了。


    而蘇惑此時卻是一臉的迷惑不解,在他的記憶中,他可沒有見過如此的一個人。他身上的那股氣息,蘇惑可是從來都有接觸過的。


    “前路漫漫,還需要有人繼續前行,不能躊躇不前。”那個模糊身影自言自語地說道,目光鎖定在蘇惑的軀體上,並沒有注意到旁邊殘存一道意識的蘇惑也在觀看著這一切。


    可是,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他便是化作了漫天白光消散在這夢境中,唯有一縷靈光閃爍,融入了蘇惑的身軀之中。


    緊隨其後,這白茫茫一片的世界裏,黑暗驟然降臨。而懸浮在空中的蘇惑也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是失去了意識。


    “師傅,蘇惑大哥已經足足半個月沒有動了,他是不是真的死去了?”大靈界中,龍清望著身前的蘇惑的身體,雙眸微微發紅,更是有兩道淺淺的淚痕,看樣子應該是剛哭過沒多久,以至於她的袖子上還有點滴濕痕,那應當是拭眼淚所留下的。


    “嗯。”天妖皇臉色凝重,他看著蘇惑,一時之間竟然也無法判斷他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不過,此時距離他們發現蘇惑失去唿吸已經足足有半個月時間了。照道理來說,一個人死去以後,不過三日,其軀體便會腐爛,但是蘇惑的身軀至今沒有一絲變化。


    但是他身體表現出來的各種跡象卻是證明著他已經死去。


    兩者極其矛盾。


    “蘇大哥可能真的已經死去了。”一旁,那個不曾言語的龍淵終於是開口說話了,奇怪的是,這一次他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對蘇惑百般責難。


    “怎麽會?”龍清依舊是不曾相信,他們與蘇惑再次相遇不過半日時間,但是現在竟然要麵對生死別離,這讓她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死者為大,師傅,我們將他葬下去吧。”龍淵沒有駁斥龍清,隻是默默地對著天妖皇說道。


    “嗯。”天妖皇點頭,似乎是同意了龍淵的決定,但是他卻沒有動手。


    三人並排同立,麵對著蘇惑那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的身軀,久久不曾動作。


    哪怕龍淵嘴上說著要埋葬蘇惑,他的內心也希望著蘇惑此刻能夠動彈一下,而不是讓大家以為他真的死去了。


    “你們先退下吧,這裏的事由我來。”三人站立在蘇惑身前,幾乎半日過去了,都沒有動過,直至此界夕陽西下,黃昏降臨時,天妖皇開口說道。


    雖然天妖皇失意二位龍族後裔離開這裏,他們都沒有動身。直到最後,天妖皇搖搖頭,歎息一聲,打出了一道金光,不管二位弟子的反抗,送走了他們二人。


    而後,他才麵對著蘇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蘇惑小道友,你我相識一場,卻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隕落生死境界。”


    “想我當初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見到你的容貌,以為你是那個人,心中對你有百般期待。”


    “但是現在看來,你與那個人也隻是相似罷了,不然的話,你又怎麽可能會止步於此呢?”


    天妖皇歎息,語氣之中盡是惋惜。


    話畢,他以神術截取遠處一處高山的巔峰一角,以神力將之削成一個偌大的石棺,而後將蘇惑置入其中。


    天妖皇帶著這副石棺,消失在原地,化作了一道流光,在這大靈界中不斷遨遊,最後他尋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在那裏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將石棺放入其中,布下了一座守護陣,確保無人可以窺探到石棺的存在後便是離去了。


    “修道途中多生死,常使同者心惋惜。”別過蘇惑最後一麵,天妖皇便是乘風離去了,隻餘下一句歎息縈繞此地,久久不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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