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惑落在這鏡中世界,撥開了層層迷霧,卻是來到了一個小鎮上,這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隻是這裏的人好像看不見蘇惑的存在。蘇惑曾屢次擋在他們的麵前,都會被他們忽略無視,而後從他的身軀穿過。


    蘇惑就如同一道幻影,準確來說,他現在的狀態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這鏡中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隻能觀看,而不能幹擾。


    穿過茫茫人海,蘇惑來到了一處集市上。天上烈日懸空,炎熱的空氣讓這裏的人汗水淋漓。


    這個時候應當常人迴家吃午飯的時間,但是蘇惑卻是見到前方有許多人聚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圈。聽他們的言語,似乎裏頭發生了什麽事。


    見到這等情況,蘇惑自然是忍不住好奇心,快步上前,掠過了那些普通老百姓,來到了他們所圍觀的地方。


    原來他們在討論著一個男子,交頭接耳,摩肩擦踵。蘇惑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凡人為何會討論起這個男子。


    蘇惑所見到的男子,長相非常奇怪,倒不是說他五官不端正,極其醜陋,而是他的身軀上竟然遍布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紋身與道文,以致於讓他看起來顯得很滲人。


    在常人眼裏,這不過十四五來歲的男子儼然如同之怪胎,長成這般模樣,竟然還敢遊走在這人山人海的集市上,當真是令人覺得晦氣。


    不過那奇怪男子心中卻不是這樣想。


    他原是一個普通人,不過因為身軀上的這些道文,他卻注定不是凡人。


    自他出生之時,道文便是鐫刻在他的肌膚之上,隨他一同到來這世間。


    他的父母見到了他的一身赤黑道文,當即便是嚇得驚慌失色,其父親則是失了神,被嚇得丟了魂,成了一個傻人;其母親則是因此鬱鬱寡歡,最後二者相繼去世。


    留下男子一人,那時候他不過一歲。


    所幸的是,有一老乞丐見到男子可憐,便是將他帶大,偷常人家的狗奶哺乳他,乞來粥水喂他,好不容易才將他拉扯大。


    但是那老乞丐終究是抵不過歲月,辛苦撫養他七年後便是去世了。再一次地留下他一個人獨自乞討為生,他終日以爛布破衣遮蔽住自己的身軀,隻露出雙眸,一路乞討。


    在他不過十歲之時,便是有一個老道人看出他的筋骨不凡,天資聰穎,而他身上的無數道文更是讓老道人驚訝無比。於是乎,奇怪男子便是被老道人收為了弟子,成了一名修士。


    然而老道人將怪異男子收為弟子之後,不過兩年時間便是因為壽元已盡而仙逝。臨死前,他曾告訴這奇怪男子,他的這一身道文乃是一部天賜經書,而他業注定是要成為一名攪動九州風雲的人物。


    這一切都前提是男子能否將身軀上的經文學會。


    老道人仙逝之後,男子便是變得無依無靠了。不過他還牢記著老道人的話。因此他曾經仔細地探察過自己身上的神秘道文,最後發現這些道文組合起來竟然真的是一卷強大無比的神功。


    老道人沒有騙他!


    隻是他卻是有些苦惱,他的境界尚低,不足以將這些道文看懂、讀懂,更不用說要將它整理成一款卷經文。


    所以他隻能不斷曆練,修煉著老道人傳給他的那卷普通功法,不斷地提高修為。今日間,他便是來到了這個小鎮上,原本他隻是想要短暫停留,吃過飯後便是離開此地。


    畢竟他的樣貌奇怪出眾,這裏人多似海,不便他長久駐足。


    隻是他沒有想到,他無意間路過此地,見到有幾名心思不正的修者在調戲婦女,他心中憤怒,便是出手教訓了那幾名修者,救下了婦女,而後便是打算離開此地。


    可是未曾想,那幾位修者竟然喊來了一個比他修為要強上許多的高手,以此對付他,報仇雪恨。


    結果顯而易見,男子不敵來報仇的那位身穿白袍素衣,背負木劍的修士,被他打敗,更是被打斷了四根骨頭,被扔在集市上,難以動彈。


    “怪胎!長成這般模樣還想要英雄救美?我看你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真是掃興!”


    這句話是那幾位心思不正的修者所留下的。聽在男子耳邊,卻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不過盞茶時間,此地便是聚集起了一堆人。他們是被男子吸引過來的,他長得奇奇怪怪,渾身道文,如同一頁黃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眾人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


    而蘇惑此刻也看見了這一幕,不過他卻好奇著,為何神鏡之中,竟然是這麽一個世界。他與這男子根本就不認識,未曾見過一麵,不過神鏡為何會讓他看見這一幕?


    男子在眾人的厭惡目光之下,躲躲閃閃,拚命一般地以他那破衣爛袍遮住自己的臉龐,以防有人看見他的樣貌而被嚇到。


    他的心中並沒有恨這些旁人,即便他們對自己口吐髒話,辱罵著他。


    蘇惑立身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最終他還是忍不住,看不下這一切,走了上去,為男子擋住那些滿懷惡意的目光。


    隻是,他隻是一個旁觀者,無論他此時做什麽都無法影響到這鏡中世界的一切。


    “真是可惡!”蘇惑咬牙切齒,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自心底升起。


    許久後,男子便是被此地的執法者帶走,帶離到了鎮外,原因便是他長相恐怖,引起了百姓害怕與恐懼,所以執法者不得不將他帶走,以維持此地安穩平靜。


    不過所幸的是,那領頭之人對於男子的狀況深感同情可憐,雖然他長得很醜陋,卻並沒有讓他感到惡心。


    帶走了男子後,領頭之人心有不安,便是花錢請來一位郎中,替他包紮傷口,接續斷骨,最後還送了些幹糧給他,附帶一些盤纏。


    至此,男子的故事便是告一段落。


    蘇惑的麵前再次升起了層層濃鬱迷霧,無奈之下,蘇惑隻好繼續撥開它,朝著前方走去。在他的腰間,屍草的根須在燁燁生輝,另一頭連接著石斧,若是蘇惑迷失了方向,完全可以順著這根須走,能夠找到歸路。


    再次映入蘇惑眼簾的,依舊是那一長相奇怪的男子。隻不過這一次,他變得更加高大了,而他身上的道文卻是沒有消失的痕跡,反倒是變得更加鮮豔了。


    赤黑的紋路,盤繞著他的身軀,若一條條黑黑龍,看起來很是煞氣騰騰,讓人不敢靠近。但是這道文終歸是還有些用處,道文所在,能夠保男子刀劍不入,萬法不侵,儼然就是一層護體神甲,就好像蘇惑的兵塚寶甲一樣。


    男子越來越強大,而他也漸漸看懂了身上的那些道文,自一出生便是帶有的道文。


    男子名叫孤空,乃是老道人所取。


    因為老道人曾替他算上一卦,知曉了他無父無母,便是孤;身無一物,便是空,所以便是取名叫孤空。


    他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後便是雙雙離世,還沒來得及為他取名。而老乞丐卻是不懂的幾個字,自然是沒有幫他取名字,不過卻是喊他作小可憐。


    “這人與我何幹?”蘇惑心中萬分不解,但是好奇心迫使著他一路看下去,不願忽視。


    不出老道人所料,孤空自踏上修道一途之後,便是展現了他那無人可睥睨的修煉天賦,不過二十歲的他便是已經達到了生死之境,比之衝霄還要更高一層。


    短短的五年時間裏,他從通靈境界直踏生死之境,跨過了禦空、通幽、化凡、衝霄四個大境界,這種修煉速度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哪怕是蘇惑也要遜色萬分。


    不過這一切都得得益於他身上的那神秘道文,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使得孤空能夠有如此迅速的進步。


    但是,隨著孤空修煉此神秘道文神功越深,其周身的道文顏色便是會加深幾分,那種程度,似乎要銘刻進骨與肉之中。


    而他的性格也是從最初之時的善解人意、樂於助人,逐漸變得孤僻,不願與他人相處,一如其名。


    蘇惑一路跟著他,看著他不斷變強,心中卻是有幾分哀傷浮現,很是奇怪。


    最終,蘇惑看著這名叫孤空的男子一路打敗諸多敵人,橫推無數高手,突破生死困境,闖入神霄境界,直欲踏入飛仙之境。此時。異變卻是陡然發生。


    中州至高大教,蜀山道門之中,孤空連敗十名蜀山弟子,劍指道主,意欲擊敗道主,踏破蜀山道門的山門,奪下天下第一之名。


    他選擇此地,隻是為了報一個仇,那個曾經打斷他了他四根骨頭的人,正是蜀山道門的弟子。


    他此次前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報仇,而後則是借道門聖地的無盡無窮道韻之力,突破到飛仙境界,破碎虛空,打開界道,踏著道門進入仙界。


    蜀山道門,千峰萬仞,許多高手矗立在各座山峰之上,他們是這場決鬥的觀看者,也是見證者。他們來自九州各個門派,皆是大教皇朝。


    中州聖人殿、兌州佛門、坎州天機閣與古龍皇朝……


    “那是昆侖仙山?”蘇惑從這人海中認出了一人,正是不久前所見到的昆侖仙人。隻是他的壽命居然如此漫長,活到了現今?


    “孤空收手吧,這世間已經無人能夠做你的對手了。”懸立於孤空對麵的那位老態龍鍾老者如此說道,在其周身有萬般道文浮現閃爍,然而卻是敵不過孤空的無敵氣勢。


    此人正是道門之主,隻是在這一刻,就連他也對麵前的孤空心有顧忌。而他看向孤空的眼眸中,卻是有那麽幾分惋惜。


    孤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道場,甚至不曾正眼看過道主一次,他將這蜀山道門的綺麗景色一覽無餘。


    慢慢地,孤空的身後竟然有滔天黑色神秘道鏈迸發出來,鎖住了整片蜀山天地,似乎就連此地的時間也停滯了。


    道鏈出現之際,孤空身上的神秘道文也在綻放著妖異的神光,漫天黑色詭異物質繚繞在他的周身,而後竟然溢散出去,落在這蜀山萬千連綿山脈之中。


    此刻的孤空,看起來儼然是一個毀天滅地的魔神。


    “孤空,你的心性不壞,為何要如此做?”道主慈眉善目前,但是在這一刻也不禁發怒了。


    道主白須隨風亂飄,衣襟獵獵作響,雙眉怒鎖,手捏劍指,欲要阻擋孤空的行為。


    “這世道,要變了。”終於,矗立在虛空中的孤空開口說話了。


    字詞吐出伴隨著萬道雷霆轟鳴幻滅,立劈蜀山主峰,一道裂縫從蜀山道門之巔蔓延到山腳,搖搖欲斷,幾乎要將其斬成兩半。


    “你是何意?”道門之主怒道,孤空這一擊險些破去道場大陣,令道場蘊藏著的無窮靈力泄去了三成之多,這是一個令道門無法忽視的巨大損失。


    “我說,道門是時候要退位了。”孤空冷漠說道,如萬丈寒冰深淵。


    “你?!”道主驚愕。


    “這天下,當由我幽教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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