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怎麽來鄜洲了。徐當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於是,他又再次算了一遍。看上去有些著急,劉媚瀾站在麵前也是不敢輕易打擾。沒過多久,徐當長歎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不到我徐當驕傲了一輩子,現在終究是要淪落。


    “嗬、”徐當冷笑一聲,沒有再接著算下去。收迴手,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揉了揉鼻尖,又故意裝作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解釋,“他啊、不過就是一神棍,常喜歡自吹自擂、張牙賣嘴著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從而賺點黑心錢。對了,你為何會突然提徐華這個人。”


    劉媚瀾有些狐疑地看著他,明顯是不相信他說得話。徐當看得出來,不過他現在沒辦法臨時再去想另外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因為有種不知名的恐懼早就已經侵入在了他的大腦中。這個時候的他是沒有辦法保持冷靜的,能做到這樣已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他。


    並沒有為此過多解釋什麽,就這麽不動聲色地站著與劉媚瀾對視。過了一小會兒,劉媚瀾覺得在再這麽對看下去,若是悄來個人將他們掃上一眼,指定要將他們兩人都扣上癡傻的帽子。她迅速別開看著徐當的目光,覺著尷尬,又開始抬手撓後腦勺,“原來是這樣。”


    她轉過身,將徐當給她的書拿在手裏。“師父,我會好好看的。”她微笑著,看上去蠻誠實的她,腦海中卻在想別的事情。直覺告訴她,事情一定不像徐當明麵上說的這樣。就衝著剛剛的表情,二人之間肯定是有什麽矛盾在裏麵,隻是,劉媚瀾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二人明明長得很像,為什麽徐當在一聽到徐華的時候表情是這個樣子。如果兩人是親兄弟關係,徐當怎麽可能是這般反應。但是若說二人是敵對關係,那也不應該。徐當既能算卦卜命,怎麽會算不出來徐華已經來鄜洲的消息。她將目光放低了些,別開和徐當對視。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麵,說真的,徐當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和普通尋常人家穿的衣服是相同的。她迴想起白天見到徐華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顯得昂貴,光是看麵料就能讓人看出,他的衣服不知道比徐當奢侈了多少。劉媚瀾皺了皺眉,又吸了吸鼻子,看向他。


    “師父,我這邊沒什麽問題了。”劉媚瀾說道,徐當沉默著點了兩下頭。轉過身,將廚房的門給打開。他的一隻手握著門,正欲要出門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停頓住腳步。迴過頭來看劉媚瀾,“裏麵的東西不多,若是有什麽不懂的,明日我來找你時,再跟我說。”


    劉媚瀾點了點頭,徐當這才放心下來。正當他準備走的時候,劉媚瀾又急忙叫住。“那個師父、”一出聲,徐當便就沒有接著走了,而是轉頭聽她說什麽。劉媚瀾將身邊的灶台掃了一眼,看著徐當,拿手指了指灶台的位置,“師父,哺食在我家吃嗎,我現在正準備做。”


    徐當看了看灶台,現在沒有了劉家沒有了劉武,還不知道劉媚瀾的日子怎麽過。白天兩頓飯都是在劉媚瀾家裏麵吃的,哺食也在這吃,總感覺不是怎麽好。劉媚瀾見徐當看著自家灶台半天不說話,還以為是徐當嫌棄自己中午做的。於是,“我去找我娘師父吃什麽。”


    徐當長額一聲,這話說得竟然不知道怎麽迴答。蘇寧現在是什麽情況,他怎麽能讓她做飯。想著,他的內心開始變得焦躁不安。現在他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沒有處理,若是在劉媚瀾這裏吃個飯,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不用,你給你和你娘做,我沒有吃哺食的習慣。”


    “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去忙。”劉媚瀾大概猜測一下,徐當輕愣,隨後急忙反應過來。“是,確實要去忙一件事,我先走了。”說完稍微等了一會,見劉媚瀾沒有什麽話要說了,便匆匆出門,順便還將廚房的門給關上。徐當抹黑,從欄杆處翻過來到自家院子裏。


    迴到家,他先是將房間裏的燭火點燃。之後,快步走到自己的床前。蹲下身子,將床上蓋著的白布掀開,灰色的大箱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他深吸口氣,又唿出,穩住自己的情緒之後,向後挪動一下,將麵前關著的箱子給打開。箱子裏麵裝著很多貴重物品,還有玉。


    徐當將玉拿出來,用大拇指仔細摸著上麵的太極圖。長歎口氣,一切全部都是因為你而起,如果沒有你我絕不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那人就要過來殺我了,看在我護了你這麽長時間,我死之後,你可得想辦法護住我徒弟。隨管你用什麽方法,別讓她坎坷著。


    說完,他又再次伸手將箱子裏麵的兩把劍都拿出來。兩把劍大致看起來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其中的一把劍的劍柄上麵有奇怪的圖樣。徐當想都沒想,直接拿著這兩把劍站起身。他將玉放進自己的衣服裏麵,走到桌前,拿起備用的燭燈點燃,轉身往旁邊走去。


    走到盡頭的牆壁前,他先是用腳踢開了藏在麵前簾子後麵的小門。門被他打開,之後他一個側身從簾子的一邊走進。屋子裏麵很黑,燈光所能照見的地方,隻看得見一個木質的棺材。他拿著燭燈走上前,棺材的模樣已經很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視野,順著往前走幾步。


    就到了棺材頭首的地方,徐當伸手將棺材給推開。將手上的東西全部放進棺材裏麵,棺材是放在地上的,所以兩把劍落入棺材底部的聲音算是比較大。徐當沒有管這些,又從身上拿出剛剛藏在衣服裏的玉,將身子稍微向下了一點把玉佩丟入棺材中,相對剛剛的劍。


    徐當算是對玉佩溫柔了,至少不是很響亮。他站起身,走到棺材的後麵,將棺材給重新合並上。他走出門,將小門給關上。離開之前,他還將門前的簾子給重新整理好,當做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後,他的目光瞥到床上掛著的小包上,走上前將小包給取下來。


    箱子門關上,臨行出門的時候,徐當還不忘鎖上了家門,帶著必備的燈往出走。當他提著燈走到自己大門口的時候,他下意識迴頭向著自己家的方向處看去。為了不讓劉媚瀾擔心,他還專門留了一個燈在。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的模樣,他又往劉媚瀾家的方向看去。


    廚房的光依舊亮著,好像還有炒菜的聲音。徐當下意識嘴角上揚,看了一會,沒敢多留就疾步向山下奔去。在徐當走之後,正在廚房做飯的劉媚瀾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不對。想起徐當走的時候的表情,她站起身,匆忙跑出去。遠遠看去,徐當家裏麵的燭燈亮著。


    劉媚瀾這才放心接著迴到廚房,安心在燭光下看起徐當給她的書。冬日夜裏的風很是刺骨,冷得徐當都隻能加快了下山的步子。黑夜裏,他的身影猶如流星一般從路上劃過。速度非常快。常說,算命有三不算,不算自己、不算同行、不算死人,徐當遵守了這三個。


    同時也因為遵守這個付出了點代價,不過這也不是卦的緣故。這全怪徐當這些年過得太安穩了,安穩到徐華這個大/麻煩來自己都沒有發現。快到山腳的時候,徐當一個後空翻就穩穩落在了山腳處的大石頭上麵,身上的包也跟著大幅度晃動一下,徐當趕忙摸了摸包。


    裏麵的東西都還在,並沒有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丟掉。他將手伸進包裏,將包裏的羅盤拿出。在燭燈下,羅盤裏麵的指針旋轉著。看了一會,徐當將羅盤放進自己的包裏,掐指算起。按照羅盤的指引,他沒過多久就算到了徐華的位置。隻是,位置稍微是有些奇怪了。


    徐當不由慌了神,徐華去那裏幹什麽。徐當皺了皺眉毛,往昨天處理劉武的地方飛快奔去。到地方,還沒有接近,徐當就先是被徐華擺弄的陣仗嚇到了。隻見他早早就已經在那裏擺上了陣法,而且還手持朝簡,背對著他站著。老東西裝備還挺齊全,徐當吐槽一聲。


    剛往徐華的位置處走了一步,徐華就轉過身往徐當的位置處看來。“徐當,想不到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老樣子。”他笑著,眼神裏卻是盡顯兇狠和陰森。徐當冷笑一聲,縱身一躍到他麵前的位置處站著,“不是在家裏享清福,怎麽跑到鄜洲來了,不怕髒了你的衣服。”


    徐當將雙臂環抱在一起,看著他。徐華先是一愣,之後又開始笑起,“衣服全算是小事,來看你才是大事。徐當,你不知道你走的這些年咱娘是如何想你的。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狠心,連自己娘都不要了。都說百善孝為先,現在迴去收拾收拾東西,跟我迴家看看咱娘。”


    徐當挑了挑眉,抬起下巴指了指徐華身後。徐華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掃了一眼,之後再看向徐當。徐當不說話,就這麽一直盯著他。徐華被他這麽盯著,心裏有些發毛。徐當瞧見徐華不是特別自然的表情,輕笑一聲,“嗬、親兄弟,你緊張什麽,還是說你在怕什麽?”


    聽見這話的徐華,表情稍微僵了僵,不過很快又恢複過來。“怕?我為何會怕,我自小便跟隨師父修行,什麽場麵沒見過。不過是小小冤魂罷了,豈能把我嚇住。”他說完,徐當長歎一口氣。煩悶的氣息從鼻子當中唿出,麵前的徐華隻能看見他大幅度唿氣時候的動作。


    雖然徐當並沒有說什麽,但是徐華已經從他的動作裏麵看到了無奈。徐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往徐華的方向處走去。徐華見他走來,下意識往後倒退了幾步。在徐當看他的時候,他又裝作一副高冷的模樣。徐當看了看二人之前的距離,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徐華。


    往後倒?看來是沒有帶人過來。既然是這樣,那一切不就好辦了。徐當鬆了一口氣,徐華沒什麽本事,雖然比自己入門早,但是卻是個什麽都學不會的。他走到桌子前,上麵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看上去全都是新的,看來這些年他一點長進都沒有,除了算卦外。


    什麽都不會,就算是會,也不敢擅自做什麽。“你這是準備幹什麽?”徐當問著,手已經不安分伸向桌子上擺放著的東西。見狀,徐華趕忙走到桌前,將放下去的朝簡又重新拿在手裏,像是在下一瞬,徐當就會上手來搶他手裏的東西一樣,“算出有冤魂,特來超度。”


    此話一出,徐當拿東西看的手突然就頓住了。這徐華,怎麽就跟吃了屎一樣。這還是徐華?徐當正想著,突然被徐華給推到一邊。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站穩。連著走了幾步之後,他才站穩看向徐華。徐華正理著自己的衣服,理完之後,一手拿桃木劍,一手拿鈴。


    他的兩條胳膊懸舉著,像個二傻子一樣站著一動也不動。徐當盯著他,感覺到徐當的視線在他身上,徐華目視前方的同時還不忘時不時將他掃一眼。徐當簡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麽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合著他準備了這麽久,全都白忙活了,徐華根本就不配他幹太多。


    對付他,就應該直接上手。怒火在徐當的胸膛出燃燒,垂在身側的手也忍不住收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自己手上拿著的東西不太對。他將燈籠扔到自己腳旁,將手上的東西拿起,打開口袋,裏麵竟然是兩個用稻草做成的小人。把小人取出,他們的後背。


    每一個都有一張紙,徐當蹲下身子查看。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另外一個竟然是劉媚瀾。迴想起劉媚瀾跟他說過,自己是因為去醫館才見到的徐華。現在看來,這不知名的一個就是他今日見到的那女子了。也就是說,徐華的目標並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劉媚瀾的身上?


    不對啊,他明明記得,自己之前給劉媚瀾算過。她這一輩子也就兩個師父,一個是他,另外一個是早在她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的酒館店家。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劉媚瀾對徐華來說根本就沒有多少價值,難道說他還想平白無故害人不成,想到這徐當站起身。


    看向一旁站著的徐華,將小人放進包裏。徐華也向他這邊看來,他依舊是保持做法的姿勢。在看見徐當將自己的劍拔出來之後,猛地想起自己把劉媚瀾的小人還放在剛剛徐當拿走的那個袋子裏。他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急忙掃了一眼徐當,準備去拿桌子上一樣的劍。


    隻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徐當就已經從一邊迅速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抬手就是一劍將徐華的胳膊劃爛。徐華慘叫一聲,急忙起身站著,準備找準時機避開。徐當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他先是將劍往他的胳膊上麵砍去,徐華下意識將手放在一邊,自己則往後退去。


    在劍被徐華的手輕輕握住的時候,徐當趁機收迴劍,趁著徐華還沒有反應過來,又一下直接向著徐華的心口處刺去。過程中,徐華急忙迴過神來。躲閃不及的他隻得向上躍起,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大部分的劍都刺進了徐華的身體裏,身體不受控。


    徐華徑直向下倒坐,徐當也跟著一起蹲了下來。一大口血被徐華吐出,其中的一部分落在徐當的手上。感覺到手上的溫度,徐當忍不住看向自己握著劍的手。他的心仿佛是漏掉了一拍,看著徐華的慘狀,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徐華將手放在徐當的手上,輕輕握住。


    就好像是什麽兄弟情深一樣,演得極像。徐當抬起頭,對上徐華看他的視線。看見這張臉,徐當便不準備再接著下手了。他準備將自己的劍從徐華身上拔出,徐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使上了些許力道,將徐華的手緊緊握著,“怎麽,還準備再捅一次?你、不妨。”


    “一次捅到頭”,說著,徐華將徐當的劍又再次捅深了些。血液從他的嘴裏流出,徐當不由愣住。不是說,遇到徐華就是大兇。為什麽現在感覺,大兇的不是自己,而是徐華。徐華跑到他這裏來送死了。在徐當出神的時候,徐華在身後撐著身子的胳膊往下挪動一下。


    他竟然一點都不反抗,徐當瞪大了眼睛。感覺到自己手背上的力氣逐漸減弱,眼前的徐華即將要躺在地上,來不及多想,他急忙伸手抓住徐華的衣領,重新將他給拉起來。“徐華你裝成這樣有意思嗎?你是覺得,我下不去手?”徐當抓衣服的手越發用力,徐華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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