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不可思議的生物。


    有毫無緣由的愛,也會有沒有理由的恨。會生理性的挑食,也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得到某種東西。


    “老師、老師……醒醒。”


    “……”


    發燙的身軀軟綿綿使不出一點力氣,整個人好似躺在一大團棉花之上,頭暈目眩的感覺令冬月如墜雲霧。


    “老師……醒一醒。”


    “唔嗯……”


    想對不斷唿喚著自己的那個人說“你很吵!給我閉嘴!沒看到我很困嗎?!”可眼皮沉重的好似有千斤的冬月發不出聲音。


    (……誰……?是誰……這麽吵?)


    微睜的眸子中朦朧的倒映出冬月熟悉的身影。金色的發絲輕觸著冬月的臉龐,放大在冬月眼前的是一張時常讓女孩子們尖叫不已的臉。隻不過此時這張臉上沒有平時的開朗與溫柔,有的隻是擔憂與些微的悲哀。


    (黃瀨……你——)


    冬月想說話,想要問黃瀨為什麽難過。可她的唇舌一點都不聽話。好不容易努力張開了嘴巴,喉嚨深處卻好似打了個死結,怎麽都發不出身影。


    “老師,渴嗎?”


    見冬月睜開了眼,笑容又迴到了黃瀨的臉上。或許是酒精讓冬月的神經變得不太對勁,冬月竟覺得此時黃瀨的笑容並沒有平時的溫柔於單純,反而有些妖豔。


    被那雙蜜色的眸子凝視著,冬月因為黃瀨那體貼的的問話而不由得微微頷首。她的喉嚨確實幹得快要冒火。


    “來,老師。”


    一杯清水遞到了冬月的唇邊。感覺到那種近在咫尺的潤澤微涼,冬月精神為之一振。整個人被生理本能的需求驅使著,冬月張大了嘴巴,好方便黃瀨將水喂進自己的嘴裏。


    冰涼的液體順著舌頭往下滑落,通過喉嚨,進入胃部。這種刺激為冬月帶來了短暫的清醒。也為渾身發燙的冬月帶來了極為短暫的清涼。


    “老師,還要嗎?”


    溫柔的用手指拭去冬月嘴角溢出的液體,黃瀨笑問。


    “嗯……”


    自己究竟是被酒精變得率直,還是□渴的感覺變得率直了呢?這種問題冬月此時無力思考。意猶未盡的以朦朧的眼神望向黃瀨,冬月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與動作都幾近撒嬌。


    “還要、我還要——”


    微暗的房間之中,蜜色眸子的主人因為冬月撒嬌的話語而微笑起來。


    “好。”


    “等我一下,老師。”


    溫暖的身軀離冬月而去,身體得不到支撐的冬月躺在柔軟的床鋪之上,昏昏欲睡。從窗戶吹進的微涼輕撫著她的臉龐,讓她感覺十分的舒服。


    (……)


    越來越混沌的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想法要跳脫出來,可偏偏冬月抓不住那種一閃而過的奇異感受。她隻想順從著自己的本能,放任何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


    幹淨的一塵不染的房間,一麵牆壁全是衣櫃。沒有矮機,但是有書桌,書桌上還整齊的擺著幾本時尚雜誌與初中各科的參考書。明明這間房間和冬月在這個世界的居所差異如此之大,冬月卻是沒有分辨出兩者的不同。


    (水、還沒來嗎……?)


    困倦被熱意所取代。幹渴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唿吸也變得越來越熾熱,整個人都抓心撓肺的渴望著什麽的感覺讓冬月變得焦躁起來。


    (水——)


    “久等了哦,老師。”


    當沉穩的腳步聲走進這個微暗的房間的時候,冬月幾乎想站起身來一把奪過黃瀨手上的透明玻璃杯。可這也隻是想想而已。手腳綿軟無力的冬月如同被抽掉了手筋腳筋,她隻有等著黃瀨把她抱起,將杯中的冰涼之物喂到她嘴裏。


    “老師。”


    像冬月所預想的那樣,黃瀨很快抱起了她。可是那隻拿著玻璃杯的手卻在玻璃杯的杯壁貼上冬月的嘴唇前停下了。


    (水、黃瀨……為什麽……?)


    不解的向黃瀨看去,冬月有些想哭。


    “你想喝嗎?這個。”


    黃瀨在冬月的眼前搖晃了一下玻璃杯。看著那在玻璃杯中搖曳著的透明液體,冬月的幹渴感更加強烈。這促使著她用力的點頭。


    “……即使裏麵裝的、是讓人變得奇怪的藥?”


    黃瀨像是馬上就會哭出來一樣笑著問道。


    (讓人變得奇怪的藥……?怎麽可能……)


    冬月想笑,想要叫黃瀨不要再逗自己玩,想讓黃瀨把水給自己。可她隻能雙眼發直的盯著那個玻璃杯,然後無言的以眼神懇求著黃瀨。


    “我知道了。”


    黃瀨粲然一笑。帶著笑容的他大口喝下玻璃杯中的液體,又覆上冬月的雙唇,將口中的液體哺入冬月的口中。


    “這個藥是做模特兒工作的前輩給我的。我從來沒有用過,也不知道這個藥會有什麽樣的效果。但是,據說這個藥會令人變得奇怪。所以……”


    黃瀨不想做一個卑鄙的人。可他知道沒有人會比此刻的自己更加卑鄙。


    計程車上熟睡的冬月一直抱著黃瀨不肯撒手。可是很快冬月就開始蹙著眉頭囈語。擔心冬月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太開心的夢,黃瀨正想喚醒冬月就聽到冬月喊出了一個名字。


    “……啟文……”


    冬月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在她的臉頰上蜿蜒,那反射著車窗外霓虹眩光的透明晶瑩很快從她小巧的下巴上墜落。


    某根纖細的連黃瀨自身都不曾發現其存在的神經似乎在一瞬間斷裂、風化、消失。忘記了自己前一刻在想的所有事情,忘記了動作,黃瀨甚至忘記了唿吸。


    鬼使神差的把冬月帶迴自己升上海常高校前和父母一起居住、現在已經變得隻有鍾點工每周來一次的家。黃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找出了那瓶從某個許多糟糕的傳聞纏身的模特兒那裏得到的藥物。


    看著那白色的藥片很快在玻璃杯底溶解,黃瀨端著杯子來到了冬月的麵前。


    (我在做什麽?)


    黃瀨在心中如此問自己。


    你正在努力讓你最喜歡的老師忘卻痛苦啊。


    有個和黃瀨張的一模一樣的少年從黃瀨的手中拿走了玻璃杯,把那混有不知名藥物的水喂到了冬月的嘴裏。


    (我、在讓老師……忘卻痛苦?)


    黃瀨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以溫柔的聲音對冬月說話,以體貼的動作讓冬月喝完了整杯水。


    你也很痛苦吧?總是被人拋棄。


    另一個黃瀨迴眸一笑。


    那為什麽不把所有的苦惱都交給我,你隻管做自己想做的事、讓自己開心呢?


    (我——)


    唇角溢出一個笑容,黃瀨微笑了起來。


    “我想要老師。”


    黃瀨的聲音似乎在距離冬月耳朵很遠的地方迴響。被舌頭撐開了檀口的冬月並沒有生氣,亦感覺不到害羞。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能喝到水真的是太好了。


    “老師、老師……”


    咕啾、咕啾的聲音黏糊糊地響起。


    “老師……”


    冬月卻無法思考那從自己口腔中傳來的聲音代表著什麽。


    “我啊……察覺到了哦!”


    黃瀨歡快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著。


    “老師遲早也會像其他人一樣丟下我一個,到其他地方去的~”


    歡快的聲音不正常的開朗。倒映在冬月眸中的黃瀨如同往日一樣精神而元氣、甚至可以說有些孩子氣的笑著,但那笑容總讓人覺得有什麽地方扭曲了。


    “我並不是老師特別的人~”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似乎在說明些什麽。


    “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成為不了老師特別的人~”


    發熱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從冬月心中升起。可這種不適感很快也被另一種滿含壓迫感的熱意所代替。


    “成為不了‘特別的’就會被扔下呢。”


    輕描淡寫的說著,黃瀨將剛才還穿在自己身上的海常高校的製服扔下了床。


    “我一直都隻是‘之一’。”


    “天才”之一,“模特兒”之一,“奇跡的世代”之一,“海常的學生”之一。歸根結底,能代替自己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比自己厲害、比自己閃耀、比自己完美的人比比皆是。


    “呐,老師……我想做你的‘唯一’啊。”


    希望她能一直看著自己,隻看著自己,隻需要自己。


    ……啟文……


    “……啟文、先生對吧?”


    黃瀨輕撫上冬月的臉頰。


    “老師、不……冬月。”


    眉眼含笑,黃瀨壓低了身軀。


    “冬月把我當成啟文先生好了。”


    痛楚中夾雜著透骨而出的喜悅,豔麗的呻|吟彌漫在了整個房間之中。


    “再也不放開你了。”


    冬月又一次掉下了眼淚。昏昏沉沉的大腦感覺著近乎麻痹的悅樂,冬月隻能發出泣不成聲的低喘。


    “一起變得幸(qi)福(guai)吧,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黃瀨badend幸(qi)福(guai)的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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