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掉的話,小黑子就能明白了吧?他去誠凜是個錯誤的選擇。”


    “哦?”冬月挑眉。


    對冬月不可置否的態度不太在意,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黃瀨說不出的冰冷:“……選擇了那樣一個人作為新的光也是錯誤的事。”


    “簡直就像是被甩了的前男友在滿懷惡意、處心積慮的試圖毀掉lovelove的恩愛小情侶,好讓甩了自己的人哭著迴來請求和自己複合一樣呢。”


    一直到聽冬月說出了這句話,黃瀨才猛地迴過了神:“哈……?!前、前男友?!”


    被冬月匪夷所思的形容給震撼到了的黃瀨一時間滿額黑線。


    “不是嗎?”


    不答反問,冬月眼也不眨。對上冬月那筆直的視線,不能迴答“是”,也不能迴答“不是”的黃瀨隻有在長久的沉默後認命的低下了頭。


    “……與其說我是小黑子的前男友,不如說是單戀他、但是從來沒被他給過一個正眼的人吧。”


    苦笑著望向遠處孤零零的但還持續著滾動的籃球,黃瀨繼續道:“小青峰才是小黑子的‘前男友’。我不過是個從來沒有如願以償過的第三者啊。”


    憧憬的人,尊敬的人。那一堆搭檔的鋒芒與默契無人可及。那是在“奇跡的世代”中也能稱之為“奇跡”的最佳組合。


    雖然嘴巴上說著遲早會戰勝青峰,但黃瀨自己早已心知肚明自己這個“模仿小子”根本無法超越本尊、無法超越青峰,成為黑子新的“光”。而自己也永遠無法插足青峰和黑子之間那種兩人獨有的默契關係。


    (所以一直以來,我隻要看著小青峰和小黑子的背影就滿足了。)


    “唉~……?這是單戀的第三者在為原配抱不平嗎?”


    冬月問的黃瀨怔了怔。苦笑加劇,黃瀨不知道自己還能用其他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追問的冬月。


    “……算是吧。”


    “即使原配自己都不在乎?”


    黃瀨一頓,隨後重重點頭:“……即使原配都不在乎。”


    “那你還真是個任性、濫情又貪婪的人呢。”


    “哎、哎?!”


    冬月的話太出乎黃瀨的意料,以至於他不由自主的站起了神,來到冬月的麵前為自己辯駁。


    “我――”


    “我知道你很苦情。”


    年輕的女老師麵不改色,她淡然地繼續著自己未完的話:“但是希望事情的發展和他人能變得如你想象一般就是任性。”


    “當事人沒有受傷你卻要替他受傷難過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濫情。不想失去、不舍得失去、不願意失去說白了就是貪婪。”


    望著自己麵前如同被人當頭澆了一大盆冰水的黃瀨,冬月知道自己這個耳光扇的太重――即使隻有語言也能夠成為正宗的暴力,語言的暴力並非針對人的身體,而是針對人的心靈。


    自覺下手太重的冬月不再言語,原本懸空的腳重又放下,眼看著就要重新穿迴高跟鞋裏。


    因為冬月的這個動作,黃瀨終於迴過了神。線條優美的薄唇微微開闔,從那薄唇之下溢出的卻不是用來對抗冬月語言暴力的話語。


    “老師,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迴家啊。”冬月坦然的迴答。


    “迴家……”


    黃瀨又是一愣,而冬月的前腳已經探進了高跟鞋裏。


    “我送老師迴家。”


    腳下的高跟鞋不翼而飛。冬月循著高跟鞋失蹤的方向看去,隻見拿走自己高跟鞋的黃瀨背對著自己蹲下了身。


    “我來送老師迴去,”


    柔和的難以讓人想象這是個剛受過他人語言暴力的少年的聲音,黃瀨就好像是忘記了他說要送迴家的人正是剛才用語言狠狠刺傷他心靈的人。


    “……所以這雙鞋就不要再穿了。”


    (她會覺得我是在多管閑事嗎?)


    (她會覺得我是在多管閑事吧。)


    背對著冬月,黃瀨在心中自問自答。他沒有把握自己現在的行為看在冬月眼裏是善意,不是討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一個說話並不好聽、毫無溫柔可言的女子這麽溫柔。然而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說不想對隱忍著劇痛的她視而不見,不想看著她用那雙傷痕累累的腳繼續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可以嗎?”


    躊躇的沒有一點自信的聲音幾乎讓黃瀨以為這句話不是冬月對自己說的。但是此時此刻,籃球架下、花台邊上就隻有蹲□的黃瀨和平時看起來總是十分自信,做起事來風風火火又很要強的冬月。


    “……?”


    以為是兩人之間距離太大,冬月不方便傾身的黃瀨又往後靠了靠。


    “真的……可以嗎?”


    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冬月使用語言暴力以前已經做好了被黃瀨排斥一段時間的準備。對自己分析二次元人物心理和反應一向很有自信的冬月先前幾乎能夠肯定自己的話會對黃瀨產生某種程度的打擊;同時感受到黃瀨心中動搖的驅魂也會變得活躍起來。


    如果把驅魂附身比作生病,那黃瀨無疑就是病原攜帶者。介於“發病”和“未發病”之間,黃瀨身體中的“感染源”還處於潛伏期。所謂對症下藥,找不到症,這藥自然難下。試著用語言暴力讓黃瀨身體中的病“表”出來,卻發現黃瀨的反應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


    冬月不知該說這樣的黃瀨是太過具有包容力,還是黃瀨的心太過溫柔。


    “我剛才……說了那麽過分的話――”


    這一秒,就連冬月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剛才使用語言暴力是否是正確的。因為要是這語言暴力不能作為以毒攻毒治療黃瀨的手段,那就隻是單純的語言傷害。


    “……老師你在說什麽啊?”


    側過臉微笑了一下,黃瀨把雙手放到了身後。


    “老師教訓學生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理所應當……”


    黃瀨的話、黃瀨的反應都在冬月的計算之外,以至於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才能像攻略遊戲時那樣選出正確的表情以增加黃瀨的好感度。


    “……”


    歎息一般的聲音在黃瀨的身後響起,接著一個比黃瀨想象中要輕上不少的重量壓到了黃瀨的背上。


    雙手搭在黃瀨的肩上,將頭埋在黃瀨背上的冬月形容不了自己的感受。


    “對了,老師。”


    “嗯?”


    “明天我們海常對小黑子他們在的誠凜的練習賽老師請來觀戰吧。我會介紹小黑子給你認識的~”


    背起冬月,還提著冬月高跟鞋的黃瀨走向了好不容易終於滾停了的籃球。


    (……)


    聽著黃瀨如此說的冬月心中升起一陣從未有過的五味陳雜。


    (我早就已經知道明天的比賽結果了。)


    黃瀨會輸,輸的還不僅僅隻是比賽。


    (但是這一切我都不能告訴他,也不能去顛覆這個結果。)


    因為翌日的那場比賽或許就是黃瀨的心結所在,現在找不到黃瀨被驅魂附身的理由的冬月要在黃瀨輸給黑子和火神、並且還意外的弄傷了黑子後才有可能找到黃瀨的心靈縫隙。


    就算明天海常對誠凜的那一敗和弄傷黑子的事不是黃瀨的心結;經過明天的那一敗之後,黃瀨才能在曆經拔骨脫皮的痛苦後成長為看得到以前所看不到的事物的“大人”。


    “……好啊。”


    “如果能認識可愛的小黑子的話。”


    冬月迴答著,擠不出笑容的臉更深的買進黃瀨的後背之中,致使黃瀨感覺到微癢的笑了出來。


    “老師~不用把臉埋得那麽深也沒關係啦~”


    輕快的語調一如往常,黃瀨的聲音中冬月聽不出哪怕是半點的芥蒂。


    “我們海常的學生很少會在這個時間還在這一附近晃悠的。再說我們又不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即使我們被人看到了,老師在學校裏也不會被女生們欺負報複的哦~”


    “唔哇……說的好像我和你要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會被女孩子恐怖襲擊一樣――”


    打趣的應著,隻有聽著黃瀨那輕快嗓音的冬月才知道黃瀨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否則他一定會發現我現在所有的開朗都是裝出來的。)


    “這是什麽~?模特兒大人的自我炫耀還是模特兒大人的自帶光環在無意識的顯擺~?”


    繼續說著壞心眼的話,心中卻比聽到如此壞心眼發言的黃瀨要難過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冬月在黃瀨的背上閉上了眼睛。


    “哎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馱著一開始就帶有目的的來接近他的女教師,金毛大狗可憐兮兮的喊出了聲。而迴答他的隻有女教師那仔細聽來並不快樂的輕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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