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軍的旗幟在金門鎮雖然豎了起來,可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營地的位置自然不用再找,西班牙人選擇的要塞所在就很好,離海邊不遠,而且還打了水井。不過魯奇在要塞內視察了一圈後,對要塞內部的建築質量和糟糕的衛生環境極為不滿,他決定重新打造自己心目中的新要塞。


    在動手之前,他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如何處理那五十多名被關押的米沃克印第安人。


    別看魯奇不懂西班牙語,可人家帶了個翻譯器。於是在一片迷惑的目光中,這貨先是隔著口罩跟這些人來了句「h」,然後就掏出翻譯器,將提前翻譯好的「你們自由了」給放了出來。


    魯奇以為憑借這手能讓自己瞬間光環加身,從此改名叫「神奇」。誰知已經受到修士們常年洗腦的印第安男女們全都麵色大變,一邊不住的後退,嘴裏還念叨著一個單詞--diablo。


    得!裝逼失敗......


    魯奇這個鬱悶啊,頓覺滿頭黑線。對方要是說別的可能還不懂,問題是他對另一時空的某款遊戲太熟了,立刻就明白了人家在說他是惡魔。


    無奈之下,他隻得收起翻譯器,命令一旁的李時給這些印第安人拿點吃的和水過來,再給他們每人發條毯子過夜,等明天一早讓他們全部滾蛋,愛去哪去哪。此外他還特別叮囑李時,盡量不要和這些人有肢體接觸,而且近距離一定不能摘下口罩和手套。


    李時不解的詢問原因。事實上從一進要塞大門開始,魯奇就命令所有士兵必須戴上口罩,想要喝水吃東西,必須要迴到炮台附近的臨時營地才可以,而且迴去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為啥?他們跟西班牙人呆久了,身上可能都有傳染病。」魯奇指著一名臉上長滿紅色斑點的女人道:「看見沒?那就是得了病的。」


    李時打了個激靈,愕然道:「長官,那是啥病?」


    「花柳!能通過唾液傳染。還有黃熱病和白喉,都是能傳染的!」


    「歪日他得!」李時被嚇得一身冷汗,他身後站著的柴榮和陳英奇也都毛了。


    要知道來北美前,魯奇是可做了不少功課的。他之所以沒把剛訂婚的未婚妻帶來,也沒讓海外兵團的人帶家眷,就是擔心傳染病的問題。


    從16世紀開始,西方人對北美原住民最致命的武器可不是槍炮,而是各種病菌所引發的傳染病,包括了天花、瘧疾、出血熱、肺結核、黃熱病、流感、霍亂、鼠疫......


    遠的不說,此時在北美大陸另一邊,一場黃熱病大流行幾乎將費城肆虐一空。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五千多人被奪去了生命,整個城市陷入了恐慌;包括聯邦政府、州政府和市政府官員在內的上萬人倉惶逃離。


    這場瘟疫的源頭就是陷入動亂的海地。由於當地大批黑人起義,法國人根本抵擋不住,於是當那些從海地逃出來的法國人帶著自己的奴隸來到費城後,災難就此降臨。


    問題是這要光是法國人倒還罷了,從1791年開始,英國人和西班牙人由於垂涎那裏的種植園,也派兵入侵。


    誰知道之前住在要塞裏的西班牙人有沒有去過海地的?而且加利福尼亞的冬季也沒那麽寒冷!


    這尼瑪要引發傳染,也就隻有打過疫苗的魯奇和王遠方能幸免。而且黃熱病在發燒時就沒什麽特效藥,隻能通過臥床休息和補充電解質調養。


    魯奇沒想到,他的這番話經過陳英奇和柴榮的渲染,立刻在兵團兩百多名士兵中引發了恐慌情緒。等到了晚上,誰都不願意去要塞大院裏值班,頂多就守在門外。


    而李時在從攜帶上岸的物資裏給印第安人取毯子的時候,想到給這幫家夥用軍毯有點可惜,便自作主張的


    拿了五十多片戶外急救毯。這東西是趙新從另一時空采購的,主要就是為了讓士兵在野外執行任務時有個緊急避寒的東西,畢竟pet膜極為輕便,放在包裏也不占地。


    誰知由於急救毯的外層為了保暖,被鍍成了雙麵銀色,結果這東西在印第安人眼裏就成了寶貝,並在以後引發了一連串效應。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幾個士兵在李時的命令下,從頭到腳裹的那叫一個嚴實,僅有眼部留出了一條縫,把印第安人都給嚇了一跳。他們很快就在持槍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要塞大門外,幾個士兵給了他們一袋子食物,擺手做出讓他們走的手勢,嘴裏同時還說著魯奇教給他們的「libertad」。


    五十多個印第安人也看出來了,這些跟他們麵孔差不多的外來者對自己很嫌棄。不過能獲得自由還有吃的拿,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印第安人前腳剛走,魯奇就命令隨隊的軍醫調配消毒水。他打算先給要塞內部來個大消毒,然後再拆除所有建築,尤其是那間修道院。


    他這邊緊張忙碌,身在雷神號上的王遠方也沒閑著。船上還有不少物資得送上岸,估計全運完至少得三五天。


    1793年11月22日,一組電波從位於金門海峽內的雷神號上傳出,先後通過設在烏納拉斯卡島和大泊鎮上的兩個中繼站,最終抵達了北海鎮。


    苦葉島的大泊鎮自然不用說,而位於阿留申群島東部的烏納拉斯卡島中繼站,是王遠方他們在來的路上設置的,還特意留了一個排的兵力值守。


    之所以會選在那裏,一是想將烏納拉斯卡島作為以後登陸阿拉斯的前進基地,再有就是因為俄國人在那裏有個永久定居點。


    話說五十二年前--也就是1741年的時候,丹麥人維圖斯.白令和俄國人阿列克謝.奇裏科夫受沙俄帝國委派,乘坐聖彼得號和聖保羅號前往北太平洋探索。期間船隻遭遇風暴被分開後,奇裏科夫發現了阿留申群島東部的幾個島嶼,而白令則發現了西部的幾個島嶼。


    後來的事很多地球人都知道,白令得了壞血病死在了科曼多爾斯基群島,而幸存者們迴到鄂霍茨克,並報告說在阿留申群島上發現了大量的毛皮動物。於是西伯利亞的毛皮獵人蜂擁而至,並逐漸向東穿過阿留申群島到達阿拉斯加。


    1759年的時候,毛皮商人斯捷潘.格洛托夫在烏納拉斯卡岸登陸,並將其設為據點。僅過了四年,由於俄國商人的殘忍和貪婪,強迫當地的阿留申人為他們工作並繳納毛皮稅,還劫持他們的家人作為人質,最終引發了阿留申人的大規模反抗。


    之後俄國人展開了血腥的報複,至少有五千名原住民被殺害,整個島上的阿留申人一下減少了三分之二。


    到了1768年,烏納拉斯卡島成為沙俄在該地區的主要港口,從各島上獲得的毛皮通過那裏進行貿易,再由商船運迴鄂霍茨克。又過了四年,該島就成了俄國人的永久定居點。


    如果按照另一時空的軌跡,下一步俄國人要幹的就是成立「俄美貿易公司」,開始了長達19年的北美貿易壟斷,並逐步吞食阿拉斯加。


    不過在本時空嘛,一切都因三年前的「烏索利耶會戰」而徹底改變。由於沙俄帝國的勢力被徹底趕出了東西伯利亞,於是不管是鄂霍茨克還是勘察加,所有垂涎毛皮利潤的商人都轉向北海鎮效忠。


    要知道如今的北海鎮雖然在名義上掌控了整個東西伯利亞,但由於鄂霍茨克和勘察加半島實在遙遠且極為寒冷,那裏依舊被一群皮毛商人所掌控。趙新也樂得如此,他覺得反正通往西方的陸路交通都在自己控製之下,量那些俄國商人翻不出花來。


    從去年開始,白柏爾城的商人們便極力遊說總督府,打算合股成立一家「中美貿


    易公司」。趙新考慮到曆史上俄國皮毛商人對阿留申原住民的屠殺,便讓白柏爾方麵告訴那些商人,隻要按時交稅,遵守北海鎮的法律,其他隨便,總督府不摻和。


    雷神號在來加州的路上,專門經停了烏納拉斯卡島,用了一周時間搭建了一座中繼站塔台。而島上的俄國人當然屁都不敢放,否則他們連一根毛都運不到歐洲。雖然他們不明白那座用鋼管搭建的三角高塔到底有什麽用,可還是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好好保護,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以後北海軍路過的船能多捎點糧食和高度酒。


    趙新接到電報後,得知王遠方他們目前進展順利,他隨即通知海軍方麵,讓「美洲虎號」機帆船馬上去鯨魚港裝運物資,一周後出發,負責向金門鎮運送第二批補給。


    「美洲虎號」是北海鎮船廠建造的第二條飛剪船,長68.88米,寬12.13米,吃水深度6.4米,滿載排水量為1550噸。船上配有船員50名,並裝備了四門75毫米炮和四挺重機槍。


    全船包括龍骨、副龍骨和主中桅均采用柚木建造,肋骨框架、舷側外板和各層甲板采用焊接和鉚接的鋼板,船體吃水線以下部分包有銅皮。此外在船身中部的下層艙室裏,還加裝了一台600馬力的中高速柴油發動機,用以帶動尾部的雙側螺旋槳。


    這艘飛剪型的貨船自建造到下水曆時八個月,後來又經過多次試航,對容易遭受強風損壞的部位做了改動和加固,目前它的最快航速記錄為16~17節。


    目前初步估計,「美洲虎號」自鯨魚港啟程,順著阿留申群島一路向東,算上經停時間,差不多要用25天才能抵達金門鎮。


    如果這次航行不出意外的話,北海鎮的造船廠將以其為模板,至少再建造十五條同型號的大型飛剪船,以滿足日益緊張的海上運力需求。


    就當魯奇帶領著手下對西班牙要塞展開的大規模強拆工作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在海峽內停泊著的雷神號上,負責在駕駛艙值班的二副在雷達屏幕上注意到,五公裏外有兩條船正在由北向南,貼著海岸線航行。


    得知這一情況後,王遠方當即命令全船進入戰備,運輸物資的人員全部返迴船上,並用步話機通知了岸上的魯奇。


    「老王同誌,從北邊來的船,是不是俄國人?完畢。」


    「不像,那幫商人可不知道咱們來加州。完畢。」


    半個小時後,目標出現了,是由兩艘雙桅風帆艦所組成的船隊。不過當王遠方透過望遠鏡看到主桅杆上飄揚的旗幟時,他驚訝的脫口道:「怎麽是英國人?!」


    ......


    十分鍾前,發現號的船長室裏,年輕的值班軍官進屋報告:「長官,我們就要到了聖弗朗西斯科了。」


    「是啊,這一趟走的可是夠遠的。通知布勞頓中尉,我們將在這裏停兩天,補給淡水,然後再前往蒙特雷。」


    說話的是名中年軍官,身材中等。他長著一副大圓臉,還帶著個雙下巴,雙眼炯炯有神。此人名叫喬治.溫哥華,是一名英國皇家海軍上尉,也是這支船隊的指揮官。


    好吧,在另一時空裏包括加拿大的溫哥華城和溫哥華島在內,以及美國華盛頓州的溫哥華、美加邊境的溫哥華山,甚至包括新西蘭的溫哥華山,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溫哥華在曆史上之所以著名就是因為探險。從1791~1794年間,他率領的探險隊探索了北美西北太平洋沿岸的地區,並繪製了詳細的地圖。


    此時溫哥華又朝向屋內另一名戴著眼鏡身穿便裝的中年人道:「孟席斯先生,一會你打算上岸看看嗎?」


    「算了吧,我討厭天主教徒,更討厭這裏的維雷茲修士,那就是個偽善的家夥。」


    「可是到了蒙特雷也有天主教。我說你為什麽這麽恨天主教徒?」


    「天主教徒就是一群陰險的人,別看還搞懺悔什麽的。」醫生開始了滔滔不絕。「他們曾試圖推翻國會。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善良,她對我說過很多關於天主教徒的事情,我都忘記了,可我知道他們都陰險毒辣。根本不能信任他們。」


    溫哥華剛想反駁,船長室的門被人猛的推開,剛剛離去的值班軍官帶著一臉驚慌的神色,對他道:「長官,您快來看看吧,有情況!海峽裏來了條怪船!」


    當溫哥華和醫生來到前甲板時,橫亙在海峽上的雷神號距離他們隻有三海裏。此刻海麵上沒有一絲霧,視野良好,雷神號那高大的船尾樓清晰可辨。兩條船上的英國人全都看傻了,等他們從望遠鏡裏看到雷神號上掛著的旗幟,更是一頭霧水。


    「孟席斯先生,你聽說過有旗子上畫著白色五角星的國家嗎?」


    隨船醫生拿著望遠鏡看了半晌,略帶迴憶的道:「這樣的旗幟我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不過這樣的船我倒是在印度聽人提到過。」


    「唔?」


    「上尉,你還記得兩年前咱們在馬德拉斯見到的那位希金斯醫生嗎?他說幾年前在清帝國珠江外海附近,曾見到了一艘白色的大船,他還去過對方船上做客。不過那船在走的時候,莫名其妙的炮擊了他們在一座島上的貨棧。」


    溫哥華腦門嗡的一下,立刻迴想起了怎麽迴事。他當即命令全船做好戰鬥準備,並通知了查塔姆號。說實在的,他這兩條船都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探索船,遇上商船還能打一打,可麵前擺著這麽大個的玩意,心裏實在沒底。


    經過了一番糾結,他最終還是決定派人先和對方聯係一下,探聽虛實,這樣一股不明勢力突然出現在北美恐怕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從岸上炮台至今毫無動靜的情況來看,恐怕本地的西班牙要塞已經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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