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心跳停滯,甚至忘了唿吸,以為自己死了一般,


    感到身體在往下墜,就要沉淪在這深不見底的痛苦之中,猝然聽見耳畔熟悉又可怖的聲音,


    「趙未然!」


    潰散的神識迴來了一秒,趙未然轉頭看著那人,霎時間現實與幻象重疊,駭得她心口猛地一顫,兩腿無力得險些要站不穩。


    穆淵大步走過來,想必氣瘋了,一雙眼睛被戾氣浸得扭曲又猙獰,額上青筋繃得清晰可見,


    他怒目盯著臉色慘白的趙未然,一個字也沒有說,隻過來死死地拽住她手腕,拽著她往外走去,


    趙未然一時啞了聲,腦子恍恍惚惚的,讓兇悍的力道扯得站不穩,險些撲跪下去,一路踉蹌著被身邊人拉拽出了趙府。


    陰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布滿天際,壓得人心也跟著陰鬱起來,


    突然一聲悶重的雷鳴,繼而一道白亮而刺目的閃電劃過,


    一簇而過的光亮,照亮趙府枯敗了的一草一木,陳舊的磚瓦染上這慘白更添吊詭,霎時好似見著萬千亡魂爭先恐後地爬出地府,仿如麵目猙獰的惡鬼,魚貫而出,要將兩人困死在這鬼蜮之地,


    這地方簡直就是他的夢魘,穆淵攥緊拳,此刻隻想將趙未然帶離此處,一時間什麽理智都拋置腦後,眼中那片不正常的暗紅在擴散。


    穆淵這會兒麵色冷沉得駭人,趙未然根本也不想去看他,她不是不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是幻想,隻是那畫麵太過鮮明,印在她腦海如何也揮之不去,


    她好不容易從幻境中抽離,混沌的腦子逐漸恢複理智,那拽著她的人突然停下腳轉過身來,


    「你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穆淵嚴厲的聲音幾近斥責,


    「迴來這地方,你覺得皇上知道了會怎麽想?你想給趙家的人報仇?你是活膩了想去送死嗎?!」


    趙未然抬頭看著他猙獰的麵目,突然感到一股由心的麻木與厭倦,冷冷道:「我想什麽與你何幹。」


    冰冷的聲音仿如一盆涼水劈頭蓋臉地潑過來,隻是穆淵非但沒降下火,反倒怒得發狂,一時間積壓心頭的惶恐與憂慮在他耳邊叫囂,化作暴怒一股腦地噴薄而出,


    「你覺得本王管束著你了?整日惦念著別的人,別的地方,既然如此,本王又何苦束著你,惹得你心生厭惡!你這樣不想待在王府,那你便走罷!」


    什麽時候覺得這是可以威脅到她的話,穆淵這樣說著,手卻死死拽著她的細腕,掌心更用力,好像恨不能將她捏碎了永遠攥在手心裏,


    趙未然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大概疼痛讓她冷靜下來,吐出一口濁氣,麵無表情地說:


    「放手。」


    穆淵被怨怒折磨得喪失理智,甚至不知道自己拽得趙未然這樣用力,直到看見她腕上一片烏紫,才猛地鬆開來,


    放鬆的刹那,趙未然掙開他的手,


    她一語未發,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望的神情,隻淡漠地垂下眼眸,後退著轉過身往旁處走。


    空氣倏然寂靜下來,穆淵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望著那背影,一時甚至不敢去追,


    他僵在原地,怒意連帶著渾身血氣一並散去,看著那頭也不迴的身影就這麽淡出視線,喉頭幹澀得發疼,


    活這二十多年,頭一迴感受到什麽叫做不知所措,力不從心,那被萬千思緒衝刷過的大腦此刻淺淺想著:


    一句氣話,還真就這麽走了……


    天邊雷聲作響,墨色漸重,雲層低得像要當頭壓下來,


    空氣沉悶得厲害,突然一道驚雷震耳,刺目的閃電劍一般劃破天幕,無數豆大的雨珠終於撐破陰雲,落了滿地。


    .


    雨越下越大,伴著唿嘯的狂風胡亂打在臉上,身子骨單薄的恐怕要被卷上天去,


    趙未然沒帶傘,出門時候錢袋也忘了拿,匆忙跑到屋簷下躲雨,


    她聽著耳畔嘈雜的雨聲,沿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視線不經意一瞥,見前頭一扇窗子打開著,從裏間飄出來一股淺淺的幽香,便過去那窗邊往裏瞧了瞧,房中空無一人,


    趙未然恐怕是天生遊俠不要命的性子,心大膽子大,這會兒索性搬過來旁邊的石像,踩在上頭翻窗跳了進去,


    她穩穩當當地落地,在房中打量一陣,隻覺此處確是個遮風避雨,歇腳的好地方,


    倏然聽見屋子外頭熱鬧喧嚷的聲音,趙未然輕腳走過去,將那房門隙開來一條縫偷偷探看,


    看著外頭競價的場麵,驚覺她這兜兜轉轉,居然是陰差陽錯翻窗進來了這家交易場。


    遠遠見木架上掛著幅畫,趙未然一眼便認出來那是誰的筆墨,好歹合作那樣久,她自然認得穆瑢的畫風,


    上次一別,她其實一直有些憂心,不想因為自己影響穆瑢的繪畫興致,這事兒對方不提,她又不便直接問,這會兒見此情形,心想看來他沒放下這愛好,不免鬆了口氣,


    視線往那座席上一掃,目光落在一個戴著琉璃鏡的老先生身上,她對此人很有印象。


    這人算是這地方的常客,尤其欣賞穆瑢的畫,好似能在那畫作中看到常人領略不到的真諦,趙未然每每能在他臉上看到異於常人的專注,


    隻覺搞文藝的,最難能可貴的莫過於遇到一個能看懂自己畫作的知己罷。


    不知道這畫最後究竟花落誰家,趙未然駐足看了會兒,掩上門扉走迴屋子,坐在一旁橫置的榻椅上,開始整理自己這略顯狼狽的儀容,


    她擰了擰衣擺袖子上的雨水,打濕的發梢懶得擦了,草草了事,抬眸往窗外瞧了瞧,看這雨勢,一時半會兒恐怕是走不了。


    外頭雨聲很響,伴著電閃雷鳴,氣溫驟然降下來,空氣冷得人牙抖,趙未然也不打算冒著這風雨出去了,計劃在這兒坐會兒,等雨停了便從正門出去。


    房中淡淡的清香很是令人心安,在這麽個地方躲雨,環境還挺舒適安靜。


    在這陌生的地方趕到久違的平靜,趙未然這會兒心境平穩下來,習慣客觀地思考一下問題,


    撇開別的不談,突然覺得怪不得穆淵這樣沒安全感,滅門的仇恨橫在兩人之間,也實在太膈應,她先前那不往心裏去的說辭,換誰恐怕也不信。


    而今發生了這樣的事,與他的關係,往後又要如何看待?


    腦子倏然亂起來,她破罐破摔也不想這煩人的事了,從懷中掏出來那從趙府帶出來的手劄,所幸沒被雨水淋濕,


    大概為了轉移注意力,趙未然懶懶倚著牆,翻開那手劄開始看起來,


    紙頁上的字跡雋秀不失筆鋒,記的是公主與家人間滴滴點點的溫馨小事,公主孤高又不失柔軟的性情,字裏行間也能看出來,


    翻閱幾頁趙未然才明白,這手劄原來是公主專程送給趙子騫的禮物,在往後的歲月成了他唯一的念想,看這紙頁的磨損,想必日日翻看。


    看著上麵記錄的故事,趙未然莫名有種十分親切的感覺,那些鮮明的畫麵活靈活現地在她眼前上演,有的好似就發生在昨天,


    手記上的內容看了一半,趙未然閉了閉目,困意便潮水般襲來,


    她身心俱疲了大半天,早到了沾枕頭就能睡得昏天黑地的程度,這會兒靠著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


    ——「殺了他!」


    「殺了他!!」


    涼亭內擁了十幾個觀望的男子,皆是長公主養在後院的麵首,手指著被侍衛壓在地上的一個男從,叫罵著這人去死,


    公主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椅上,看戲一般看著這場麵。


    被壓製著的,是一個叫辛離的男從,今晨被發現原來是有心之人安插在公主府的眼線,監視公主的一舉一動,


    天正下著大雨,他被押跪在地,膝蓋讓地上碎石磨破了皮,鮮血順著膝下雨水漫延,淌了一地猩紅的血水,他卻依舊麵色不改,


    於他而言,皮肉上的痛苦早已微不足道,身份敗露,未嚐不是一種解脫,此刻卸去臉上經年偽裝出來的諂媚,堅毅的眼神沒有一絲畏懼,


    他抬起頭,視線冷冷地掃過這些人,心覺這一幫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任人褻玩的寵物,扭曲的麵容真是滑稽又醜陋!


    他毫不畏死,此刻甚至有種光榮赴死的英勇,死亡比他現在的處境不知光明磊落了多少。


    然而這時,辛離忽然被人拽起來,繼而一瓢惡臭的糞水潑在臉上,那惡臭在他身上彌散,他堅定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手忙腳亂地擦去臉上的穢-物,


    公主瞧著他這反應,唇角勾起一抹譏笑,


    這人的潔癖公主府上下可謂是人盡皆知,當初忍著潔癖來勾引她,想必下了不小的決心。


    「愛幹淨?」公主輕蔑地嗤了聲,「人死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髒。」


    這辛離雖不是為了取她性命,如此已是嚴重的背叛,這樣的人她又豈會放過,


    「你在為誰效命,說出來饒你一命,否則有你好受。」


    辛離咬著牙隻字不言,早知道在公主這裏,身份一旦暴露,會是什麽下場,這生死關頭下沒供出來雇主也算有骨氣,


    然而長公主不是個惜才的人,不會因著這難能可貴的品德饒他一命,反倒殺了他,既處理了背叛之人,也能有殺雞儆猴的效果,


    「既然如此,別怪本公主沒給過你機會。」


    公主不是行好事給他解脫的大善人,自然不能讓他死得這樣痛快,左右的侍衛製住他,將他的臉摁在泥地上。


    誠然此人開不開口,公主都能順滕摸瓜地查得到背後指使之人,她眼睛也不眨,冷冷吩咐道:「動手吧。」


    既是懲罰,便要讓此人見著最畏懼的,在恐懼中死去。怕火,便捆住手腳用火燒死;怕水,就扔到水中溺斃;怕髒,那便丟到土坑,用混了馬糞的泥水澆臉,穢-物堵住口鼻,活活憋死。


    為您提供大神孑染的《虐文女主專治不服》最快更新,為了您下次還能查看到本書的最快更新,請務必保存好書簽!


    052大雨免費閱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虐文女主專治不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孑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孑染並收藏虐文女主專治不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