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石磚排列的堅實嚴密鋪了滿地,整個都城顯得幹頗為淨清爽,至少一眼掃過去不會有積灰的地方。午後陽光還帶了些許沒有消散的炙熱,不時在地麵上跳躍著微光,讓這座城都多了幾分活潑的氣息。


    這樣的一座城,是很能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的。明明沒有誰穿著過分襤褸的衣物,一個個盡可能將自己拾掇的幹淨利落,無論老少都有著一點希望與朝氣。也明明沒有發黑的鏽跡舊垢,城牆沒有破淚的地方,建築的色彩也算不上低沉古舊,可都城的厚重與沉澱依舊一覽無餘。


    這是一座有曆史感的,浸透著驕傲與榮譽的城市,哪怕它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來那理應與它氣魄所攜配的滿麵風霜。是足以令虞青塵驚訝的,被信仰充斥改造的城市。到了這個地步,他給人的感覺已經幾乎不是建築可以左右的了,人力天災能夠帶給他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這樣的城市不多,但也不算太少,如果不是它身為一國都市的地位,虞青塵也不見得多麽動容。相對於其它城市來說,國都得如此機遇的要求其實是最大的,當然好處也不少。以虞青塵的見聞,至今有史可循的也隻有一座長安,鹹陽原本也可以的,可惜秦始皇死的太早。


    據說還有一個是鎬京,但後麵皇帝太作死直接將國運耗掉,長安原本也是,不過後期皇帝還是作死了。首都沐浴信仰到了被改造的地步其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加成,可想一想要百姓對於這個王朝怎麽樣的崇拜和信任,當時要怎麽愛戴這位置上坐著的帝王,這就有一點點可怕了。


    看到了這座城市的現狀,不用卜算虞青塵都知道誰能夠一統天下,感受著依舊澎湃湧來的信仰之力,這一任的帝王手段不一般呐,可惜望氣所得若是無錯,那麽這代皇帝的壽命也不長了。


    道冠高豎,紋理精致自然,袖袍飄逸,光華宛轉綺麗。虞青塵的打扮說素也極素,沒有一點兒顯眼的飾品點綴色澤清淺,說豔也極豔,一舉一動滿是流光溢彩之感華貴氣息不得遮掩。素色的道服樣式簡單大氣,邊緣有約兩指的青邊勾勒。


    廣袖悠然垂下,將雙手掩映了大半,卻襯得尖尖一抹粉色越發盈淡,秀手有如羊脂美玉,嬌軟甜嫩,清澈疏離。煙青色腰帶玄邊環繞,腰若嫩柳,纖細柔韌,道袍用了特別的手段紡織,看起來沒有多餘的花紋仿佛過於寡淡,實則每道紋路都隱隱蘊含了奇異的韻味,看久了便以為神秘玄奧不覺入迷。


    哪怕是白璃若穿上都可以冒充一個仙風道骨,何況是本就儀容清冷,疏離塵世的虞青塵。不染半分胭脂水粉,也無需刻意作勢仿效,虞青塵本身就是一種美的極致展現,她不入世,世因她移,舉手投足沒有一絲一毫的魅惑之一,不容半點褻瀆,如姑射仙子。


    當她立足於眾人之中卸去所有限製時,哪怕周圍皆是傾國絕色,也無用。她從來都不會壓下任何一人的顏色,而再美的人在她身周卻總會顯出三分暗淡,她從來都無意奪走任何一人的榮光,隻不過她立足在了那裏,她就是唯一,這不是沒有見過她的人所能夠想象得到的。


    可以將她喻作天穹上那自古恆立的皓月,但唯有那舊時可以奪人魂魄,引無數人癡迷欲投,甘為之萬劫不複毀缺一生修為卻依舊不墜塵世,孤冷清華的皎皎容姿,方可道出一二。現在的月亮比之當初透徹明淨,潔粹麗姝差別怎可以道裏計。


    能見到她純粹模樣的不多,從祭壇上出現不久後她就知道了自己完全的容顏會造成怎麽樣的影響,於是除了最初的那些人之外,她便幾乎不曾展現過自己最初最真實的一麵。


    之所以是幾乎而不是全部,那還是因為有一個確實驚才絕豔的人物,在她休眠時破開了她的禁製,用巧法得窺了她當時模樣。哪怕當即就被發現,也是自此一人一生辜負,縱是能為通天才智卓絕也不過虛無。而虞青塵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漫不經心的隨手禁製,便是沉眠也不會放鬆遮掩。


    那個人的名字在修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還留下了一個喚作潮思觀常常叫人哭笑不得的道統,離曦子之名眾所周知,傳揚天下,亦是這些年來求而不得的典型人物,不時被一些修界現存的長輩們拉出來教育弟子,講究擇偶觀的重要性以及當放則放有多麽重要。


    創始人的事跡仲懷卿簡直不能更加了解了,可沒有辦法,見到虞青塵初時便升起的悸動,打小聽到淩崖尊者事跡時心頭莫名的感覺,讓他別無選擇。他早就陷了進去啊。


    假裝不經意的掃過了虞青塵的容顏,雪肌無暇,鳳眸清冷,黛眉淺淡,唇角靜怡。看一次就被驚豔一次,看一次就對於那位前輩更加理解一點,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完整的虞青塵,但哪怕是這樣的尊者,他也覺得自己能理解祖師了,如果是他,隻消見過了尊者一麵,那自然也是再也無法放得下。


    見過了日月的輝煌燦爛,又如何願意一生隻得見瑩蟲閃爍,聞過了最為美妙的菜肴滋味,又如何還下得了口樹皮陳糠。怪不得祖師爺啊,也怪不得尊者,誰都沒有做對與做錯,隻能怪世事弄人,眼界提高吧。


    小紙鶴的啄擊促使他迴了神,還好自己適才發呆的時候看的不是尊者的臉。現在的虞青塵隻是目含怪異,顯而易見的將他當成了一個被楚都驚住了的土包子而不是登徒子加蛇精病。


    沒有辦法做出有效的辯解,仲懷卿隻得暫且扭過了頭,玉般的耳垂上隱有紅暈,他以前窮歸窮,可當真還沒有土到那個份上啊。一邊逗弄著有些不耐了的小紙鶴,一邊試圖思考一個可以扯歪尊者思路的話題,總是這個樣的話,他在尊者眼中該降低多少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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