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巴哥”略一思忖,終是點頭道:“好吧,我替你去說,但最後去哪兒,還得看顧大帥的意思。”


    “蕾兒”趕忙致謝,看著“陶巴哥”轉身而去,心中直是慶幸不已,自己的秘密又少一個人知道了。


    得意之下正待往林中稍避行蹤,“蕾兒”卻忽聽一聲冷斥傳來道:“哪兒冒出來的小蹄子,給本姑娘站住!”


    斥聲中但聞颼颼銳響破空襲至,縱橫交錯撞向“蕾兒”胸腹之間,竟是極高明的暗器手段。


    “蕾兒”雖驚而不亂,聽聲辨位同時身形疾轉,步法著實從容不迫。晃眼間數枚鐵蓮子射到,擦著她的衣角紛紛掠過,卻終究未能傷她分毫。


    “蕾兒”順勢擰腰轉過身來,隨即又聽先前那女聲冷哼道:“好個小蹄子,還真有些發浪的本錢,那便——哎?你!你是小雷?!”


    打眼瞥見那意料中的青春俏麵,“蕾兒”暗自苦笑不已,鎮定心神間幹咳一聲道:“好你個唐糖糖,幹嘛沒來由的暗算小爺?”


    對方似是一滯,忍不住白了“蕾兒”一眼,鼓著香腮氣咻咻的道:“不許再叫我……那什麽,我現在改名叫‘唐詩詩’,不是李師師那個‘師’,是詩情畫意的‘詩’。”


    “蕾兒”失笑道:“哦?那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既然你這麽‘詩情畫意’,那背幾首來聽聽如何?咱們選個簡單的題目,隻背詠月詩,你要能背得出來,小爺以後便不叫你‘唐糖糖’了。”


    那名喚唐詩詩的少女展顏一笑道:“這還不是輕而易舉,我隨口便能背個十首八首,比如蘇東坡的《明月幾時有》……”


    她才剛說了個題目,便聽“蕾兒”幹脆的道:“不對,這是宋詞,不是唐詩。”


    唐詩詩臉上一紅,連忙辯解道:“這個不算,我隻是一時失口罷了。嗯……‘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這個總該算吧?”


    “蕾兒”眼珠一轉,搖搖頭道:“這首詩裏麵雖然有個‘月’字,可人家小杜的主旨不在詠月,何況這首詩的題目叫做《泊秦淮》,也不幹月亮什麽事,總之不能算數。”


    唐詩詩翻翻白眼,自言自語道:“月亮……‘月落烏啼霜滿天’……好像也不相幹。‘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還是差一點。啊對了,張若虛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這個一定沒錯。”


    “蕾兒”哧的一笑,滿麵促狹的道:“‘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哈~即便你想嫁人,也不用這麽著急嘛,大年夜還丟下唐大官來找人家陶巴哥,真是太不檢點。”


    唐詩詩禁不住紅霞撲麵,忸怩著道:“怕什麽,反正已經定親了,還不是遲早的事情?咳……我既然背出來了,你以後不許再叫我那什麽。”


    “蕾兒”不以為然的道:“還是不算,這首詩雖然題目裏有月亮,可主旨不搭邊,頂多算是借題發揮,你必須找出專門寫月亮的詩來才行。”


    唐詩詩大見無奈,隻得繼續琢磨,半晌終於眉峰一舒,聲音朗朗的道:“‘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別後相思人似月,雲間水上到層城’,這首詩連題目在內一共四個月字,肯定夠了吧?”


    “蕾兒”這才點頭道:“嗯,李冶的《明月夜留別》,算是情景交融了,再來幾首行不行?”


    唐詩詩光想這一首,便已經絞盡腦汁,聞言忍不住抱怨道:“你還有完沒完,真有本事自己也來幾首啊。”


    “蕾兒”抿嘴一笑,悠悠的道:“那你可聽好了,咳……‘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春江湖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玉顆珊珊月下輪,殿前拾得露華新,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與人’。”


    唐詩詩聽得頭暈目眩,連忙告饒道:“好啦好啦,怕了你成不成?前些天總給孟姑婆捉住,整日教這些詩詞歌賦,我已經夠受的了,結果你一迴來又給我念這套。哼……我又沒想考狀元,學這些有什麽用?”


    “蕾兒”笑吟吟的道:“誰讓你非要改名來著,原先叫‘唐糖糖’不是挺好?聽上去便那麽可愛誘人,連小爺都時常想動手動腳,隻是害怕得罪陶巴哥,壞了兄弟義氣。”


    她調笑同時還伸出祿山之爪欲圖“非禮”,卻早被粉臉泛紅的唐詩詩劈手打落,隨即義正詞嚴的道:“還算你曉得利害,以後可別想再裝小孩兒,胡亂占本姑娘的便宜。”


    她說罷翟然一醒,當即橫眉冷斥道:“好個小毛頭,差點被你蒙混過去,你穿成這副模樣,是在搞什麽名堂?”


    “蕾兒”早有定計,正待像之前那樣解釋一番,此時卻見唐詩詩麵色一變,失聲輕唿道:“你!……你們居然喜歡這個調調?!你還專門打扮成這樣誘惑他?啐!洪陶巴,本姑娘跟你沒完!”


    “蕾兒”聽得雲裏霧裏,索性板起小臉道:“你亂說什麽有的沒的,小爺是男人,怎麽可能……”


    唐詩詩老實不客氣的打斷道:“男人怎麽了,你別欺負我不懂!你們有些男人不喜歡女人,偏偏喜歡男人,尤其是那些唱戲的小白臉,你……你這種打扮,敢說不是嗎?”


    “蕾兒”臉上驀地騰起兩朵紅雲,銀牙緊咬間厲喝道:“住口!你當小爺是什麽人?!我……我要真那什麽,便讓我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天打五雷轟,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她“小爺”這嗓門可不是蓋的,唐詩詩登時被唬得一怔,片刻方期艾著道:“你……你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那你幹嘛穿成這樣招搖過市?”


    “蕾兒”寒著臉道:“不信待會兒問陶巴哥去!哼……小爺本來還委屈著呢,現在又平白受你這閑氣!死唐糖糖,到老也叫你唐糖糖,還要告訴大夥兒,以後都叫你唐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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