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鷹揚看到哈圖勒遠去,立刻向邢稚鶯道:“行了,剩下的由咱們對付,我再去引開一批,毛丫頭你見機行事。”


    邢稚鶯心頭一震,連忙勸阻道:“大哥別逞強,你臉色這麽差,莫不是又發病了?”


    皇甫鷹揚的臉色灰中泛藍,難掩頹敗之相,聞言卻是勉強一笑道:“昨晚跟狼群拚了一場,的確消耗了不少精力,這一夜沒睡是有點頂不住。不過毛丫頭你一個人肯定不行,我還是再幫你一把好了。”


    邢稚鶯醒得皇甫鷹揚是又施展了沒羽箭絕技,再無餘力壓製病勢,所以才會表現在臉上。她心下慚愧無地,哪還容皇甫鷹揚再冒險,當即正聲道:“大哥放心,我保證應付得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皇甫鷹揚麵現欣慰之色,緩緩點頭道:“毛丫頭有誌氣,那我便看你的表現了。”


    邢稚鶯如釋重負,正待撥馬衝下穀地,此時卻聽皇甫鷹揚疾聲道:“毛丫頭且慢,你那口碎玨寶劍先給我驗看驗看。”


    邢稚鶯雖然不明就裏,但還是依言拔出寶劍,調轉劍柄遞了過去。


    皇甫鷹揚接過寶劍,卻是毫不猶豫的隨手一劃,在自己左邊小腿上劃出一道傷口,殷紅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邢稚鶯大出意料,失聲驚唿道:“大哥做什麽?幹嘛要割傷自己?”


    皇甫鷹揚將寶劍還給邢稚鶯,同時輕描淡寫的道:“毛丫頭真不懂事,我堂堂七尺男兒,即便病得要死,也不能讓你獨自犯險啊。”


    邢稚鶯想起皇甫鷹揚當日履行與哈圖勒的三刀六洞之約時,也曾這樣故作無事的瞞哄自己,心中隻恨自己為何不懂得吸取教訓,淚眼迷蒙中哽咽著道:“那也用不著這樣啊,學首領割傷馬匹不行麽?”


    皇甫鷹揚歎口氣道:“我可沒有哈大哥那樣出色的騎術,想逃命全仗這坐騎,所以怎能輕易傷它?何況毛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病放過血反而更精神,你要不想我的血白流,便少些婆婆媽媽吧。”


    邢稚鶯看到皇甫鷹揚腿上鮮血淋漓,終是不敢再拖磨,隻能含著淚道:“那大哥保重,我一定不辱使命。”


    皇甫鷹揚也不多言,道聲曉得便打馬衝下穀地,邢稚鶯緊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竟似癡了。


    皇甫鷹揚縱馬直衝而下,果然又激得狼群劇烈騷動,登時便有數十頭惡狼嘶吼著追襲過來。


    眼見包圍中央高台的惡狼已經隻剩下三十多隻,邢稚鶯終於銀牙一咬,嬌叱聲中低伏馬背,閃電般躥入場中。


    中人欲嘔的血腥氣霎那間濃重了十幾倍,可邢稚鶯此時也無暇理會了,一雙清亮眸子牢牢覷定桑吉瑪爾,隻是一勁催馬疾行。


    群狼雖然已經亂成一鍋粥,卻並無哪一隻敢侵犯頭戴狼首魄冠的桑吉瑪爾。邢稚鶯正自暗暗欣慰,不意卻猛聽身側一聲厲吼,嗜血灰影向著她腰腹之間飛撲而來。


    邢稚鶯雖然欠缺臨敵經驗,但一是恨極了這些詭詐畜牲,二也篤定了一顆救人之心,所以滿腔戰意早將忐忑驅散。當下隻見她雖驚而不亂,覷準時機將碎玨寶劍迎麵一送,正刺中那頭惡狼的咽喉。


    慘嘶聲中怒血如飛瀑噴濺,邢稚鶯更不怠慢,寶劍倏地迴撤之際,又刺入另一隻惡狼的肚腹。


    一時之間但見精光閃耀、血霧彌漫,群狼敢擋路者莫不慘嘶斃命,端的是幹淨利落、狠辣非常,令人刮目相看。


    皇甫鷹揚本來打算引走群狼,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邢稚鶯,所以隻在附近不斷兜著圈子。


    可眼見邢稚鶯如此英勇,他又忍不住嘀咕起來,心道本巨俠身負驚人藝業,難道真要被這毛丫頭比下去?


    思忖間豪氣激湧,枯竭的真力不知怎地竟油然而生,皇甫鷹揚抖手便又將沒羽箭絕技施展開來。


    此番與昨夜的光景不同,隻因群狼相距極近,飛石迴轉更加迅捷,無形中省下不少真力消耗。群狼登時如逢地獄煞神,泰半落得爭食不成、反送其命的下場。


    邢稚鶯和皇甫鷹揚各展能為,也不過片刻工夫,場中便又丟下十幾具狼屍,群狼紛紛搶奪倒斃同伴的血肉,攻殺之勢愈發難成威脅。


    邢稚鶯眼看高台已經近在咫尺,欣喜之餘竟不敢相信事情如此順利。皇甫鷹揚這時也擺脫了群狼的追襲,趁機揚聲高喝道:“毛丫頭千萬記著,先把那頂魄冠戴上!”


    邢稚鶯暗暗點頭,覷準時機纖足一點,似離弦箭一般飛躍在高台上,抬手便摘下桑吉瑪爾頭上的魄冠。


    這下她近距離觀察到桑吉瑪爾的慘狀,禁不住一陣涼意從腳底直透頂心。


    原來桑吉瑪爾此時非但遍身浴血,頸側還有一個明顯的撕咬狀創口,隱約已經現出模糊的血肉與喉管!


    眼見桑吉瑪爾身受如此重傷,又被赤白綁縛在此,經曆了不知多久的嚴寒凍體,邢稚鶯頓覺萬念俱灰,恍惚間全忘了皇甫鷹揚說過桑吉瑪爾還有細微唿吸,隻道她已然香消玉殞,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


    此時倏聽厲嘯盈耳,一條灰影徑直向桑吉瑪爾飛撲過來。邢稚鶯正自悲憤莫名,豈容這些畜牲再侵害桑吉瑪爾的身體,咬牙間仗劍劈落,當場結果這隻惡狼。


    皇甫鷹揚遠遠看來,不由得心急如焚,百忙間又高喝道:“毛丫頭別愣著!快帶侄女走啊!”


    邢稚鶯神誌一清,隨手戴上那頂魄冠,接著寶劍連揮,削落綁縛桑吉瑪爾的繩索,將她的身子抱了個滿懷。


    這下兩人貼身相觸,邢稚鶯瞬間狂喜莫名,原來桑吉瑪爾的胸口果然還在微微起伏。畢竟是雪域高原兒女,而且身具上乘內功,頑強的生命力於此展現無遺。


    邢稚鶯忍不住喜極而泣,連忙抱緊桑吉瑪爾,縱身一躍上了馬背。所幸她這匹坐騎也是千裏挑一的寶馬龍駒,竟無須主人吩咐,長嘶聲中四蹄翻飛急馳而去。


    皇甫鷹揚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撥馬隨後追上。三人兩騎馳出數裏之遙,眼見已經沒有惡狼追來,皇甫鷹揚才出聲招唿道:“毛丫頭停下來吧,咱們先看看侄女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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