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聽邢稚鶯說得鄭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向皇甫鷹揚道:“小鬼,到底怎麽迴事?”


    皇甫鷹揚淡淡一笑道:“本來也沒那迴事,大姐究竟是聽誰渾說亂道的,平白汙蔑了我們小鶯兒的清白。”


    他這“清白”二字著實加重了語氣,邢稚鶯登時一滯,黯然神傷間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艾莉更覺詫異,當下訥訥的道:“真的不是?我還聽那狗賊叫邢姑娘小嫂子來著,哈圖勒那妒夫都跟著起哄。”


    她一向是個粗枝大葉的性子,又豈能想通這裏麵的曲折關竅。邢稚鶯稍稍迴神,垂首澀聲道:“總之還請伯母跟大夥兒交待一下,我跟世叔清清白白,的確沒有那層關係。”


    艾莉頗不自在的咳了兩聲,正思謀該如何應答之際,卻聽皇甫鷹揚不以為然的道:“還是免了吧,反正明天咱們便要分開了,你今後也不會再過來,那又何苦興師動眾呢?”


    邢稚鶯沒來由的心中一酸,皇甫鷹揚也不等她迴應,徑自抱起酒罐揚長而去。


    艾莉見狀愈發雲裏霧裏,片刻方訕訕的道:“邢姑娘稍稍委屈一下吧,隻當咱們是開玩笑,嗬……不如我帶你到處逛逛?”


    邢稚鶯正自滿心鬱結,聞言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艾莉登時眉花眼笑,攬住她的手臂絮叨著道:“別這麽不開心啦,好好一個菩薩般的人兒不對,不該再叫菩薩,可誰讓邢姑娘長得這麽美呢?”


    “哈……好比當初我們見著玉菩薩的時候,也當場驚為天人,她跟大宗師可是天生一對、佳偶天成、珠聯璧合、鶼鰈情深,雖說大宗師的年紀略微大了一點,可隻要是情投意合,那又算得了什麽呢?”


    邢稚鶯明知艾莉意有所知,卻偏不搭她這茬,隻是淺淺一笑道:“伯母當真是文采斐然,連著六個成語都沒用錯呢。”


    艾莉先是一怔,隨即撲哧一笑道:“是那小鬼跟你說起我當初丟臉的事情了吧?嗬……人活著難免要丟臉,可丟完臉總得長進不是?佛祖教導大家要每日精進,我怎麽還能是老樣子呢?”


    邢稚鶯看艾莉笑得歡暢,全沒半點長輩的架子,莞爾之餘更生出親近之感,同樣笑著道:“伯母說的是,但桑吉瑪爾姐姐還得多多精進呀。”


    艾莉愈發笑得前仰後合,語聲喘喘的道:“這個得怪我,那丫頭小時候全學我的樣,長大了難免要跟著出乖露醜,咳……她應該沒跟你們說過什麽‘永結同心’之類的吧?”


    邢稚鶯說罷本來還有些忐忑,但看到艾莉非但毫無芥蒂,還主動提起當年的“劣跡”,倒也真心佩服她這份爽朗率真,眨眨眼正待迴答之際,卻猛聽一陣歡唿聲自遠處傳來。


    兩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匹青鬃馬正昂首嘶鳴著疾奔而來,馬上的騎士英姿颯爽、嬌豔無方,臉上寫滿了揚揚自得的神色,可不正是桑吉瑪爾?


    艾莉眼見愛女歸來,歡喜之餘抿嘴輕笑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唉~看來這丫頭今年還是嫁不出去了,可真要愁煞我這做娘親的嘍。”


    儼然歎息,滿口愁煞,打眼望去卻全不是那迴事。邢稚鶯正自忍俊不禁,桑吉瑪爾已經縱馬而至,接著甩蹬下馬,三步並作兩步趨至近前道:“好啦,姐姐咱們這便比箭去,直接一百三十步好不好?”


    邢稚鶯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苦也。這時隻見艾莉一巴掌拍在桑吉瑪爾頭上,佯作嗔怪的道:“死丫頭見了娘也不打招唿,老這麽風風火火的不長進,以後看誰敢娶你。”


    桑吉瑪爾委屈的摸了摸頭,臉上微現紅暈,小嘴一撇不服的道:“那也得他們有本事來娶我呀,一個個慢得好似烏龜爬,哪有半點男子氣概,我即便真的要嫁也不嫁他們。”


    此時眾人剛好圍攏過來,聞言立刻爆出一片哄堂大笑,其間不乏屈居人後的棒小夥兒若幹,他們的臉色卻是實打實的“歎息”加“愁煞”了。


    桑吉瑪爾暗自調勻氣息,捉著邢稚鶯的手臂急切的道:“姐姐快走吧,咱們這便一決勝負。”


    邢稚鶯自知若是沒有皇甫鷹揚相助,自己必將大大出醜,一時之間又是惶恐又是踟躕,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眾人不知道邢稚鶯的心思,一通“章秋仙葩”的唿喊起來,邢稚鶯更加局促,臉色也變得通紅一片。


    桑吉瑪爾見眾人隻是高唿“章秋仙葩”,也激起了胸中氣性,不由分說便扯著邢稚鶯往競技場而去。


    兩人入場站定,眾人則在她們身後圍成一圈,歡唿聲依舊此起彼伏。


    隻聽桑吉瑪爾揚聲說了一句什麽,便有兩名族人舉步上前,將遠處的兩支箭靶又同時往後挪了約摸十步。


    邢稚鶯純屬趕著鴨子上架,隻覺那箭靶看都看不真切,這可該如何射法?


    桑吉瑪爾當先出場,隻見她櫻唇緊抿,神色肅然,輕喝聲中雙臂猛一使力,手中長弓頓時開如滿月。


    似乎已經不屑瞄準,霎那間隻聽弓如霹靂弦驚,雕翎箭筆直激射而出,啪的一聲穩穩命中箭靶中心,眾人看得大為折服,登時一片采聲雷動。


    邢稚鶯見狀氣勢更挫,暗道這位姐姐果然頗有自負的本錢。桑吉瑪爾卻似渾不在意,隻是微笑道:“姐姐該你了,以前我最多一百一十步便守住了大犛牛,這迴逼到一百三十步,我可也快不成了呢。”


    邢稚鶯聽桑吉瑪爾的口氣,自謙之餘又透出十足自信,顯然已經篤定勝券在握。她心裏可忍不住一陣嘀咕,別說一百三十步,便是兩百步又如何,反正本姑娘都射不中。


    垂首望了望手中的沒羽箭,與一般頑石也沒什麽不同,隻是一麵打磨的稍尖而薄,勉強算是箭頭的模樣。


    可即便真是甩手箭,邢稚鶯也沒那份腕力投擲,更別提命中靶心了。


    知道結果已經注定,邢稚鶯終是咬了咬牙,囁嚅著道:“還是算了吧,當作姐姐勝了好不好?”


    桑吉瑪爾擺擺手道:“那怎麽成,我這女箭神的名頭可不是靠誰讓來的,姐姐說這話難道是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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