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人都準時到齊了。


    江絕出現的時候,手裏還拎了一個鬧鍾。


    表盤和指針可以讓人更明晰的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十二個角色裏,隻有三四個是台詞頗多的,但其他人的存在同樣是為了不斷引爆情緒,或者引發轉折。


    有人待機似的等了六七分鍾還沒到自己的台詞,可能就開始不知不覺地走神了。


    大夥兒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裏都多了幾分敬畏和信任。


    盛天爍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又開始在腦子裏過詞。


    他昨天背到了晚上一兩點,熟練到能脫口而出,絕不給他半分挑刺的機會。


    “第一遍,開始。”


    眾人嚴肅了神色,每個人都開始進入狀態。


    直到最後一個人背完詞,時間是三十六分鍾。


    “好多了。”有人忍不住道“昨天咱還讀都讀不順呢。”


    “可以開始排戲了。”江絕翻開了筆記本,詢問道“人物分析都做了嗎。”


    有的人麵露喜色,想著是有備而來,還有的人一臉尷尬,恐怕腦子裏都是空的。


    他們頗花了些時間去打磨角色,每個人的台詞也不斷修改。


    再過第二遍第三遍,進一步的深化和調整。


    秒針忠實地往前跳躍著,氣氛卻始終嚴肅而又認真。


    一開始,大夥兒不鬧騰是因為江絕說過,不遵規矩的可以隨時推出,他自己出麵申請換人。


    可越往後排,話劇的難度才逐漸顯了出來。


    台詞僅僅是聲音這一項,都讓他們直接練到了秦老師練習的那一天。


    平時大夥兒都練晨功,有的是真心為了順順口條,有的是怕被扣成績不敢缺勤,真功夫和假把式這時候就頗為明顯了。


    像女生容易中氣不足,聲音小了其他人聽不清,聲音大了又成了扯著嗓子喊,台詞課裏教的橫膈膜發音都忘到健身房裏去了。


    男生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一個個都聲音洪亮,可真吵起架來就跟潑婦罵街似的,據理力爭和胡攪蠻纏的角色沒有任何區別。


    像盛天爍這種台詞太多的,破音或者口吃是常事,急起來臉都是紅的,偏偏一大團的台詞堵在喉頭就是過不去。


    溫杭雖然說話有些口音,可他挑的角色說話隻用陰陽怪氣就好,難度適中,自己也不算太累。


    晨功裏順口溜說不順,頂多在台詞課老師麵前露個拙,自己能力不足也總有難友一起拿低分。


    可話劇與群戲,從來都沒有獨善其身。


    劇本裏的角色,在爭一個道義,爭一個對法律和人文的捍衛,非常生活化的在不斷搶話和打斷。


    可是作為演員,想要在正確的時間點截胡打岔,必須要聽清楚其他人在說什麽。


    而壓製性角色和被壓製性角色的台詞功底如果不足,聽起來角色完全就反了。


    秦老師如約而至,這迴聽著他們把全本都演了一遍。


    她一開始確實是失望透了。周末兩天加上周一一天,這些個熊孩子就改了個劇本,連台詞都沒順下來,給他們機會完全是在砸自己的名聲。


    沒想到今兒再過了一遍,像是所有人都被收拾的改頭換麵了一樣。


    這一遍過完,雖然還有各種大毛病和小毛病,起碼明顯能看出來,這本子被演了個雛形出來,起碼有些人已經開始表演了。


    她有些狐疑的站起來,繞著長桌走了一圈。


    學生們也心裏相當忐忑,生怕真被她給掛了科。


    “你們是不是找了誰幫忙啊。”秦老師慢悠悠道“誰帶著你們係統性訓練了”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張珂兒小聲道“老師,我們拜托江絕教教我們來著。”


    秦以竹想起來了些什麽,但還是略有些詫異的看向江絕。


    這孩子平時不聲不響的,這時候能讓這幫性子頗躁的孩子服,那確實有本事。


    “加油吧。”她鼓勵性的點了點頭“爭取捧個獎迴來啊。”


    大夥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齊聲說了句好。


    第一個星期磨台詞,第二個星期磨互動和表演。


    江絕原本省了好些時間,方便自己和戚麟多找點空子琢磨自己的電影劇本,真到了第二個星期,才發現這事情比自己想的還麻煩。


    江三好學生絕,平時一上課就專心做筆記聽老師講,做互動練習時碰到不熟的也會反複打磨,哪裏知道有些人上課時沒少玩手機翻微博。


    明明好些東西都是老師教過的這時候怎麽全忘了


    “你這是王者帶青銅啊。”戚麟吃飯時忍不住道“我下午聽著都覺得累。”


    “何止帶青銅。”方誠然抿了口水“他那是王者帶塑料。”


    這兩個星期下來,江絕又瘦迴去兩斤,現在沒事就在宿舍裏放飛自我的吃巧克力棉花糖。


    他們正閑聊著,附近有個熟悉的身影快速走了過去。


    “這不是盛天爍嗎。”方誠然瞥了一眼道“他怎麽眼睛都是紅的”


    “壓力太大吧。”戚麟同情的看了眼“我聽跟他同宿舍的班長說,這位怕打擾大家休息,天天去消防通道練台詞直到半夜,現在說話嗓子都是啞的。”


    江絕原本一直都在悶頭吃肉,聽到這裏動作頓了一下。


    他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端著餐盤起身道“我過去一下。”


    戚麟愣了下,眼睜睜的看著江絕坐到了盛天爍對麵。


    “哎憑什麽”他跟河豚似的氣鼓鼓道“江絕平時都不安慰我好嗎”


    “安慰你什麽”方誠然涼涼道“安慰你受邀去米蘭時裝秀走紅毯安慰你拿大導的片約還是安慰你超有錢”


    戚麟瞪了他一眼“不許拆台”


    盛天爍吃飯的時候都覺得吞咽有些難受,一言不發的嚼著沙拉。


    江絕坐在他對麵時,他愣了下,隻低著頭打了個招唿。


    “我確實沒表演經驗這幾天給你添麻煩了。”他低著頭不敢看江絕的眼睛,生怕他要跟自己換角。


    像老江這樣的,連時都大劇院的舞台都隨便上,想來是不缺機會的。


    可是自己這樣沒身家沒背景的,想要出頭,就必須想法子爭每一次的小表演。


    人爭起來,總會有窘態的。


    可不爭怎麽能贏


    “你不能總是喝冷水。”江絕切著牛排,想了想還是把刀叉放下,慢慢道“保養喉嚨除了用正確的發聲方法以外,要避開煙酒和冰東西。”


    他注意到盛天爍平時都是拎著冷飲來排練,冬夏都不用保溫杯。


    “是是這樣嗎。”男孩愣了下,抬頭看向他“不好意思,我之前不懂這些。”


    “第一次演話劇是挺難的。”江絕私下聊天時,反而有些不自在,注視著自己盤子裏的花椰菜道“如果內心慌亂,或者害怕氣勢被其他人壓下去你可以把這一切都幻想成畢業答辯。”


    “答辯”


    “嗯,隻要失敗了,你就沒有學位證,大學四年也白讀了。”江絕語氣頗為平和,能讓人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把內心的恐懼和緊張直接釋放出來,說台詞時也會有氣勢許多。”


    戚麟一邊嚼著生菜葉子,眼睛全程看向江絕那邊。


    方誠然抿了口汽水,一臉嫌棄的看著他“你這麽喜歡他,這都不表白啊。”


    戚麟沒想到他突然提這一茬,差點被嗆著。


    “別亂說話。”戚麟瞪了他一眼“大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什麽情情愛愛的,不健康”


    “江絕他不會是個直的吧,”方誠然這時候反而多了幾分興趣,試探道“那哥們你夠苦的啊。”


    戚麟從來沒往這方向想過,隻搖了搖頭,用叉子敲了敲餐盤“專心吃飯,別打岔。”


    “我教你一法子。”情場浪子方誠然坐直了些,一臉高深莫測“聽說過冷讀法嗎。”


    某個人看起來在專心吃飯,其實耳朵和尾巴都豎了起來。


    “什麽”


    “我撩妹子撩的差不多了,就用這辦法看進度條。”方誠然拿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礦泉水瓶,示意戚麟看過來“看見咱兩之間這個瓶子的距離了嗎”


    “怎麽著”戚麟沒聽明白“你也要變魔術了”


    “不,”方誠然拿兩指量了一下他們瓶子之間的距離“這是我和你的心理距離。”


    是密友,但不是gaygay的密友,所以不算特別近,但也能看出來是靠著的。


    “你下次隨手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小江的杯子旁邊,就刻意貼緊一點都成。”方誠然笑的跟狐狸似的“他那麽潔癖又內向的一人,如果沒有下意識地拉開杯子之間的距離,起碼能說明內心是接受你的靠近的。”


    哪怕拉開了,通過觀察這兩個杯子的距離,可以了解目前的進展。


    在冷讀術裏,這杯子其實就象征著兩個人,熱戀期裏如膠似漆的情侶哪怕是放奶茶杯,幾乎都是貼著放的。


    “你這都什麽邪門歪道的。”戚麟其實已經有點動搖了“管用嗎。”


    “石井裕之聽說過嗎。”方誠然把兩人杯子距離拉開了些“這都是學問。”


    真到了演出的當天,就有種期待解脫的奇異感。


    隻要明天一過,就能放心過暑假去了。


    道具和背景音都全部準備完畢,修改後的台詞和角色也已經最大限度的貼合演員了。


    戚麟在衣櫃前轉了兩圈,拎著三個衣架喚道“絕絕你看我明天穿這身合適嗎”


    “不合適。”江絕湊過去摸了下質地“料子太好了。”


    他要扮演一個市儈又無賴的出租車司機,然而司機並不會穿阿瑪尼這種長絨棉或者混紡的衣服。


    戚麟頗為聽話的把衣服放了迴去,想了想又挑了兩件“這個呢”


    “不。”江絕順手幫他把衣架又放了迴去“這裁剪幾乎像在咆哮你們快來看我我好有格調。”


    真正的司機,隻會穿透氣的便宜貨,因為長期坐駕駛座上容易出汗,衣服也應該有明顯的磨損痕跡。


    從這個角度一分析,應該找體育係或者電競狂魔借衣服。


    整個四層都住著他們表演係的男生,在表演前夕全都鬧哄哄的一團。


    他們都不敢吃飯喝水,寧可餓著也不敢表演一半了出岔子。


    在高年級學長的引導下,他們提前兩個小時去禮堂的後台上妝換衣服,排好隊了在一塊順詞。


    前方的舞台開始傳來試音的聲音,漸漸地觀眾開始入席,其他年級的表演團隊也出現在了化妝室裏。


    那些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有些如同仙侶一半穿著羽衣紗袍,有的當真打扮的如同剛插秧迴來的農民,連腿上都是濺上去的大片泥點子。


    偌大的後台就好像是吵吵嚷嚷的萬聖節慶典,不同的人穿著或古典或現代的衣服成群結隊的走過,各個老師間或過來確認調度。


    這幫大一的學生練了兩個星期,原本都找到了好些自信,一看到學長學姐身上飄逸的放鬆感,這時候心裏又打起小鼓了。


    舞台那邊傳來了主持人的報幕聲,緊接著雨點般的掌聲也可以隱約聽見。


    班長最後清點了一遍人數,確認大夥兒都部署完畢了,領著他們一起候在了旁邊。


    伴隨著上一個劇組演完,幕布垂下,人們開始麻利的拖走布景和假樹假馬,主持人在幕前開始講笑話拖延時間。


    他們快速把桌椅道具全都布置好,按照重複了無數遍的順序坐下。


    桌子與觀眾席呈一個倒過來的t字,這樣台下的人才能看見所有人的臉和各種動作。


    秦以竹和領導們坐在台下,在幕布拉起來的那一刻,心裏少許的緊張。


    她參與了指導和教學,把大方向的重點解釋的頗為明確。


    但需要無數個小時摳出來的細節,是這些孩子共同完成的。


    十二把不同款式的椅子從各地借來,八號坐著象征著真理和權威的法官椅子,三個跳梁小醜都坐著戲劇裏才會出現的古典椅。


    他們每個人都戴著耳麥,說起台詞來清晰入耳,情緒也全程都在點上。


    從第一輪舉手表決開始,群像就已經頗為清晰了。


    重視這個議題,真正在思考生死選擇的人,不僅坐的筆直,而且舉手時有個標準的直角。


    而像戚麟和其他幾個心不在焉的,不僅垮著肩膀癱在那,舉個手也跟伸手攔的士似的。


    在每個角色起來說話時,不同角色的形象被再一次的強化。


    人們通過教養和立場的影響,來選擇是否聆聽其他人的發言,是否予以目光的注視。


    低素質的角色會翹著二郎腿邊說邊抖,甚至當著大夥兒的麵一會兒剔牙一會兒摳耳朵。


    電風扇壞了,窗子又小,伴隨著氣溫升高,脫衣服的脫衣服,拿衣角扇風的露著半個肚子,有的姑娘一臉嫌棄的又噴了點香水,惹得旁邊的人猛地打了個噴嚏。


    低頭專心抽煙的,一會兒一個電話響起來的,還有脾氣越來越暴躁,沒事就用指節敲桌子的,全都在反應不同人沉默時的狀態。


    秦以竹越看眼睛越亮,笑容也揚了起來。


    表演的改編,當真讓人頗有些驚喜了。


    電影和話劇不一樣。


    電影有特寫和近景,可以引導觀眾去注意一些被刻意設計的點。


    可是話劇是在一個舞台上,十二個人坐在桌子前,如何能有戲劇效果,如何能讓觀眾意識到每個人的狀態和立場轉變,全都要進行話劇式的改編。


    這時候,導演和演員的功力才進一步的被彰顯。


    坐在靠外的演員依次起身,或者在旁邊接電話,或者是負氣似的到角落裏悶著。


    被進一步暴露的、靠裏的演員便如同得到了近景描寫,更加輕鬆的能夠吸引大家的眼球。


    陪審團長看向江絕,語氣頗為公事公辦“您說完了嗎”


    那位外科醫生看起來斯文又幹淨,連手腕的袖子也挽的頗為講究。


    “我能再多說兩句嗎。”


    他的聲線被刻意的調整過,更加清冷低沉,讓人下意識地迴憶起冷冰冰的手術室。


    “當然”溫杭做了個請的姿勢。


    “是這樣。”江絕看向盛天爍,說起話來不緊不慢,但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不同意您的結論,但我讚賞您的態度。”


    他坐直了一些,臉上的微表情伴隨著語境在不斷變化,禮貌又友好的笑意有種親切感。


    “我是急診科醫生,在工作時,有時候病人已經認定是腦死亡了,身上插滿了管子,非常痛苦。”他的語氣克製又尊重,頓了一下又道“家屬因此就更痛苦。”


    “他們討論以後決定放棄治療。”他的眼神往迴收,語氣開始迴轉“盡管,讓我同意這些,沒有任何法律的障礙,可仍然也非常艱難。”


    “尊重生命,是我讚賞您態度的原因。可我仍認為,這個富二代是有罪的,我說完了。”


    “明白了。”陪審團長看向他身後的七號,安排道“到您了。”


    那同學愣了下,又下意識地看向台下此起彼伏閃爍的閃光燈,還有無數雙的眼睛,張了半天口竟然忘詞了。


    江絕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但作為一個知書達理的人設,他這時候不應該搶話。


    下一秒,戚麟站了起來。


    他壓根不顧形象的拎著肩角兒給自己透氣,大大咧咧的隨手拍了拍桌子道“你看,人家都覺得這沒什麽好講的事實都擺在這了,親兒子殺爹,有罪”


    “您怎麽能這樣呢。”江絕看向他,又看了眼七號,一副和事佬的模樣“請您尊重發言的次序。”


    “次序什麽次序聽見網上怎麽說那孩子的了嗎”戚麟跟個二世祖似的撐在七號椅子旁邊,翻了個白眼道“在國外念了兩年書,考不上大學天天鬧事,還玩刀子這得是個什麽人呐”


    那忘詞的同學終於發現戚麟替自己把台詞說了,猛地一點頭道“對就是”


    “也不能這麽說吧。”盛天爍立刻接了上來,幫忙圓場子笑道“案件和私生活,不能構成直接的邏輯關係。您不能因為一個人私生活有爭議,就直接說他就是兇手”


    戚麟跟他對視了一眼,開始按著本子繼續說後麵的詞。


    可等到案情推理的時候,亂子再次出現了。


    這迴不是忘詞,是四號把後頭的台詞說串,直接加快了整個推理的過程。


    江絕隻咳了一聲,禮貌地詢問自己能否插句話,再開始用臨時編的台詞迴轉整個舞台的進度點。


    戚麟其實把整本的劇本都背熟了,此刻接的又順又自然,沒有半分現掛的痕跡。


    他們兩人的角色其實毫無關聯一個是胡攪蠻纏,杠精上身的出租車司機,一個是冷靜自持的急診科醫生,可在現場表演中的唱和與爭執,自然的好像劇本本該就是這樣。


    殊不知,真正的在劇本裏麵,他們連一句互動的台詞都不曾有過。


    可人物層次看起來相當鮮明立體,台下都被逗笑了好幾次。


    整整二十分種裏,亂詞兒的也有,說串的也有,吵上頭沒氣兒說台詞的也有。


    大家還是現場表演經驗不足,一個人出錯其他人也會跟著亂。


    可是戚麟和江絕就如同維持火車高速運轉的管理員一般,在不動聲色的引導和添補。


    沒有任何事先的商量,一切全憑對整個劇本的透徹理解。


    戚麟當那個橫插打諢的黑臉,江絕當這個好聲好氣打圓場的紅臉,連現掛的台詞都在不斷暗示後頭的人該怎麽辦


    長久的默契盡在其中。


    調侃,反駁,打斷,重複解釋,沒有被表述清楚的劇情也不斷被引迴正道,台下人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當最後一句台詞說完,表演不多不少剛好二十五分鍾。


    現場沒有鍾表,進度條全憑直覺。


    在大夥兒集體鞠躬謝幕時,台下的叫好聲猶如雷湧。


    所有人都手握著手,鞠躬時齊齊鬆了一口氣。


    江絕握緊了戚麟的手,輕聲說了句謝謝。


    “應該的。”戚麟與他十指相扣,笑的坦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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