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從小紅開始”戚麟調整了pad的位置,跳下床擺出走t台般的姿勢。


    眼神自信而氣場外露,目光毫不畏懼的與周圍環境接觸,並且有充分的互動。


    所謂的氣場,不僅僅是那種昂首挺胸的儀態,更在於頭狼一般捕獵關注度的狀態。


    他哪怕是繞著大床走了半圈,氣質也展現出英朗與利落出來,還真像個剛走紅的小生。


    “為什麽爆紅要像長頸鹿?”江絕坐直了些,快速手機上記錄著。


    “因為不再急不可待地博取視線,反而從容又淡泊。”戚麟坐迴了床邊,相當自然地解釋道:“就好像一個千萬身價的人去逛超市,基本不會在意那些大甩賣的便宜貨,注意力隻在自己要的東西上麵。”


    這個比喻似乎有些形象。


    江絕習慣了刷家裏給的卡,基本都不會看商品和衣服的價格。


    但他會觀察那些大媽大嬸卡著折扣算計總價的樣子,也大概能懂為什麽小情侶們買一車零食時總會挑幾樣放迴去。


    “而貓頭鷹,就比較有意思了。”戚麟想起了從前參加頒獎禮和晚宴時看到的那些小網紅,隨手比了個圓形,解釋道:“比起長頸鹿和狼,貓頭鷹很小一隻,但同樣也要捕獵。”


    他們出現在這種場合裏,也是為了得到媒體的關注和曝光,來提升自己的人氣。


    大眼睛小臉,縮著脖子的不自然樣子,還有略拘束和收斂的儀態,一看就是對這種大場合頗為沒經驗和底氣的小人物。


    戚麟在揣摩市井人物時偶爾不得其門而入,但聊起這些事時從神情到縮脖子的樣子都學得惟妙惟肖,還原度相當的高。


    他們開始聊拍電影的事情,聊改來改去的劇本,片場裏亂哄哄的人們,還有對起戲來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兩位主演。


    在戚麟念叨著對戲時各種心路曆程的時候,江絕注視著屏幕另一端的年輕臉龐,突然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他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過麵了。


    以前自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平日裏隻給家人定時打電話報平安。


    可現在……就好像多了一個牽掛一樣,安靜而簡單的生活裏突然闖進來一個朝氣滿滿的朋友,久別之後看到他心情都會好很多。


    “你最近過的還好嗎?”他下意識地問道。


    “很累,但很開心,”戚麟頓了一下,有些小緊張的看向他:“我有時候聊著聊著會碎碎念,會不會很無聊?我平時真沒這麽囉嗦的。”


    “沒有啊,”江絕眼裏的笑意不自覺地流露出來:“聽你聊這些都很有趣。”


    “話說迴來,你在spf練舞蹈的時候感覺怎麽樣?”


    江絕相當配合的接了話題,開始溫和又略有些無奈的談論起自己。


    兩個暫離學校的人獨自窩在空空蕩蕩的酒店房間裏,對著屏幕聊了很久,又有種迴到了宿舍裏睡前閑聊的感覺。


    在互道晚安準備掛斷視頻之前,戚麟忽然喚了他一聲。


    “江絕。”


    “嗯?”


    “你現在……”戚麟看著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真的有人情味了很多。”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裏,戚麟都沒有戲拍,但要呆在酒店或者片場裏隨時待命。


    導演有意給他多加一段戲,還在和編劇溝通商議,他更多時間裏是一個人呆在落地窗前分析劇本和寫歌,偶爾會去酒店的自助餐廳裏彈一段鋼琴。


    範叔在跟戚總商量之後,還是通知他準備新一年的演唱會和專輯發行,演唱會上半年隻開兩場,大概定在四月份或者五月份。


    虞刃那邊也被戚總打過招唿,有空就過來指點一番。


    江皇自己的戲份太多,加上妝容和服飾要更換頻繁,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相比之下,虞刃就從容放鬆許多——他的變身戲份隻用在下半身裹一圈綠布,上半身的八塊腹肌根本不需要化妝。


    戚麟在虞叔身邊頗像個孩子,求知欲和八卦之魂都頗強。


    “剛開始聽說你要來演電影的時候,其實我還挺擔心的,”虞刃靠著小矮桌抿了口咖啡,在軟墊上調整了下姿勢,靠著落地窗道:“不過就幾句台詞,砸也砸不到哪裏去。”


    戚麟沒底氣地摸了摸後腦勺,還是頗老實的開口道:“我不想搞砸……我想把角色演活。”


    “其實現在遊戲規則變了,底線也越來越低。”虞刃接過煙灰缸,隨手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道:“往前推二十年,想演戲要吃透角色保持入戲,在片場玩遊戲看雜誌什麽的都不可能。”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的新明星哪怕台詞都念得磕磕巴巴,照樣有無數人衝進電影院裏買單。


    “你第一次演戲的時候,感覺怎麽樣?”戚麟托著下巴道:“導演是不是要求超高,壓力大的睡不著覺?”


    虞刃動作僵了一下,眼神略有些放空的看向遠處,半晌才道:“我那個時候,說不清楚是幸運還是不幸。”


    “誒?”


    虞叔隨手把煙按滅,望著虛空中的什麽,突然笑了起來:“我第一部作品是電視劇,就是和老江搭的戲。”


    “江皇?我好像有印象,是《白色薔薇》嗎?”戚麟忽然反應了過來,語氣有些小激動:“我都忘了,你和她好早以前演過電視劇!”


    那個古早電視劇有濃鬱的舊年代風格,裏麵江煙止扮演的是帶著幾分邪氣的富家大小姐,雖然劇情人設都有些狗血,可在過去紅遍了大江南北,到現在都有些地方台在暑期檔輪播!


    “和她搭戲,某些時候真的很輕鬆……”虞刃迴憶著過去的事情,聲音裏透著懷念:“哪怕你沒有把劇本分析清楚,隻要一靠近她這個人,就好像會被引導著代入角色,不管她演的是什麽——隻要接近她,就會心裏下意識的把她當成那個角色而不是江煙止,接著連自己的行為跟著入戲。”


    堅定溫柔的眼神,身體的朝向角度,語氣裏隱忍和委屈——


    她的感染力和引導力是無形的,猶如一爐沉香般流溢。


    置身於其中時可能連煙霧的形狀都不曾瞥見,可身上早已被浸染那沉鬱的味道。


    那時候的虞刃,哪怕自己懂得技巧不夠多,也不太會呈現什麽層次感和遞進感,可和她對戲的幾乎每一場,都順利的如同做入門題一樣。


    “那真的很幸運啊。”戚麟聽到這兒,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感,一時又想不起來哪裏熟悉:“怎麽會說不幸呢?”


    虞刃看了他一眼,神情頗為複雜。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些事和你聊聊沒關係。”


    “我保證不傳出去,”戚麟反應頗快:“虞叔你了解我的。”


    虞刃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刻,看向落地窗外的通透遠景。


    “一開始,根本沒有什麽感覺。”他注視著天幕之南的飛鳥,喃喃道:“我直到開始拍第二部戲的時候,才發現問題。”


    由於《白色薔薇》飽受好評,電視台決定啟用原班人馬再拍一部《指尖光》,但劇情從豪門恩怨轉換成商戰風雲,虞刃在看過劇本以後選擇了更貼合自身形象的男二,再次進組開始拍攝。


    在上一部電視劇裏,他是單純又溫柔的男一,戀人是江煙止扮演的大小姐。


    可這一部裏,他是沉穩冷靜的項目總監,戀人是另一位女二,自己和女主是沒有雜質的朋友關係。


    前麵但等群戲開始拍攝不久,導演就私下找他談了一次話。


    “小虞,你現在是怎麽迴事?”導演顯然看重這些新人,語氣裏的責備毫無掩飾:“想談戀愛了?還是已經開始悄悄談了?你們現在是事業上升期,不能亂來的知道嗎!”


    虞刃當時被訓得一頭霧水,懵著問發生什麽了。


    導演以為他有意隱瞞,直接黑著臉給他看被篩掉的好幾條。


    虞刃平時自己感覺並不明顯,可通過屏幕看迴放的時候,才意識到哪裏出了問題。


    ——在眾人對戲的時候,他從傾聽時的下意識動作,到坐的方向和眼神,都更多的在迴應著女主角。


    就連他自己在說台詞的時候,眼神都會不自覺地看向女主,尋求肯定般的點頭,以及各種形式的微互動。


    “我跟你講,這種細節觀眾可能並不在乎,可是我在乎,評獎的評委們也在乎。”導演語氣頗冷,沒打算給他留任何臉麵:“虞刃,你自己有什麽心思都最好收著點,我隨時可以換人。”


    “等等,”戚麟聽得都驚了:“你不會真的暗戀江皇了吧——她雖然很好看,可那時候你才剛出道啊!”


    虞刃低頭又點了根煙,半晌才道:“比那個情況更糟。”


    “我自己迴去坐了一晚上,一直在想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他平時很注重和所有人的界限,也並沒有和女演員私下接觸交流。


    唯一的答案是,他還陷在上一部的角色裏,根本出不來。


    他的心態和自我定位,以及對江煙止的所有反應,全都是還停在上一部裏,始終無法放下。


    在《白色薔薇》的錄製裏,他和她扮演的角色從糾纏戀愛到執手成婚,一共在劇裏過了十年。


    他的內心,也可以說潛意識,是全然相信自己愛了那個富家小姐十年,全然相信所有的感情和親密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而他在現實裏,花了接近三年才完全的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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