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歲月靜悄悄,時而風雨時而晴。


    柴米油鹽醬醋茶,簡單瑣事顧溫飽。


    時而題詞擬作畫,畫人兒破畫出。


    一晃年轉瞬過,今有慕蘇初長成。


    永樂十年。


    淩慕蘇歲了。雖說是年紀尚小,卻已算得上是驚鴻。她不同於官宦女子長的天生富態,亦不打扮的富麗堂皇,卻亦不似其母蘇笑笑甜美之至,淩慕蘇的美乃是極為淡雅,一雙遠山眉極是細長舒展,眉下是一對柳葉眼,鼻子乃是秀峰鼻,唇瓣又是極為輕薄。淩慕蘇的長相隻說看便帶有清冷之氣,而她的人,是像極了她的喵毛,不與任何人親近。


    然就算是如此,淩慕蘇的生活依舊是順風順水高枕無憂,她乃是一國皇後蘇笑笑所生,又頗得崇帝淩風的寵愛她自出生,便是這世間的真鳳。


    淩慕蘇的同胞兄長淩慕霄,眉宇似是隨了蘇笑笑,卻又不是全然像她。蘇笑笑的眼總是帶著笑意,能彎成一道月牙,而他淩慕蘇生而一雙桃花眼,不笑卻帶分情,他的眼角似是暈染上了tao se,卻又絲毫不帶女氣。淩慕霄挺立的鼻子與厚薄適的唇瓣,乃是隨了淩風,棱角分明,英氣外露。


    淩慕蘇與其兄長淩慕霄,一個身為女子模樣清冷,一個身為男兒,模樣卻又美豔不已。遂蘇笑笑總是指著他們二人,故意笑鬧著,稱他們二人當真是生反了相貌。


    這一日乃是暴雨初歇,陽光還未衝破雲層,這樣的氣溫在炎炎夏日乃是極好的。淩慕霄拉著淩慕蘇,在禦花園裏轉悠。花園裏的花都沾著雨後濕氣,看上去更是豔了幾分。


    淩慕霄見此目光一閃,便道:“慕蘇慕蘇,你喜歡哪一朵?哥去給你采下來。”


    淩慕蘇抬眼望了望高她大半頭的淩慕霄,隻道:“不必了,我不喜歡。”


    淩慕霄聞言一愣,就快要放在一朵開的極美的花朵上之時,一頓,不知是該繼續將花摘下來,還是將收迴去。


    半晌,淩慕霄才道:“真是的,哪會有女孩子不喜歡花兒的啊慕蘇”


    有一抹淺笑在淩慕蘇的嘴角曇花一現,她輕言:“我就不喜歡啊,難不成本公主不是女孩子?”


    “那你喜歡什麽啊?”淩慕霄問道。


    有紅黃相間的光芒在淩慕蘇腦閃過,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道:“錦鯉。”


    “錦鯉?”淩慕霄反問了一句,又道:“那還不好說,等著哥明日命人給你送上一池子的錦鯉,保你看個夠。”


    淩慕霄乃是極為疼愛他這個mei mei,雖說隻比淩慕蘇早出生了一刻鍾而已,卻是從小都將自己視為兄長,凡是都極為遷就的寵著淩慕蘇。他眼下說完,便將指向前探去,還是將方才一眼看的那朵開的極為好看的花朵摘下,別在淩慕蘇的耳畔。


    “這朵花還是送給你罷,我們家慕蘇這麽漂亮,戴朵花豈非更美?”


    淩慕蘇則是呆呆的垂著目,甚也未說,淩慕霄隻當她是害羞,卻不知淩慕蘇眼下心掠過的,是一個宛若天外謫仙的白衣男子,從水捉了錦鯉,笑著叫她看的模樣。可說也奇怪,不管淩慕蘇如何用力的想要看清那白衣男子的樣貌,都是看不真切,好似他的臉被一層霧氣遮擋住了一般,隨之隻見他的唇瓣動了動,似是在說著什麽,可惜淩慕蘇依舊是一個字都聽不見。


    “慕蘇,慕蘇!”淩慕霄見淩慕蘇半晌都不言語,還當是她當真嬌羞難耐到話都說不出來,卻喚了她兩聲,伸在她眼前揮著,隻道:“我說慕蘇,你不用這樣罷,雖說本皇子貌似潘安,你也不用癡迷到這般罷,一朵花罷了,你就羞成如此,嘖嘖”


    雖說淩慕霄不過才歲而已,可到底也是自小便與多名國內最為出色的人帶著教授,有時也會在蘇笑笑的未央宮偶爾見他們的父皇淩風與母後蘇笑笑討論著某些棘的事,遂淩慕霄到此已有了幾分大人心性,這會子左向背後一負,右抬起,拖著寬大的袖袍摸著下頜,輕咳了兩聲說出方才那番與淩慕蘇戲謔的話來,倒真真是有一股小大人的風姿。


    隻可惜,淩慕蘇依舊是不言語。


    淩慕霄麵子上有些撐不住了,便又是重重咳嗽了幾聲,口說著:“哎我說,慕蘇,你能不能配合一點,哪怕是裝的也好。”


    可隨著淩慕霄轉過身去,就駭的險些跌坐在地上,他就眼睜睜的瞧見淩慕蘇的身子無力的向後倒去。


    “慕蘇!”淩慕霄慌忙向前一撲,接住淩慕蘇的身子,沒讓她落在地麵,隨後亟不可待的喊著:“來人!快來人!”


    那一日,宮出了個眾人聞之都唏噓搖頭的大事。


    皇子淩慕霄與公主淩慕蘇在後花園賞花遊玩,淩慕蘇卻忽而昏厥倒地,亟不可待的淩慕蘇喚人傳了太醫。可眾太醫在為淩慕蘇珍視時,卻是發覺她得了眼下在京城之人人聽之駭然的病症:天花。


    自此蘇笑笑終日以淚洗麵,飽含笑意的雙眸,竟是再未展現過笑顏。淩慕蘇就算再如何涉世良早,逢了這件事,亦是哭的驚天動地,日日猩紅著雙眼哭著要去見淩慕蘇,要守在淩慕蘇身側。


    可天花一旦患上了,便要與患有天花的人斷絕往來,因隻有如此,才能保證此病症不會傳播,蘇笑笑與淩風,都因為此每每隻能隔著門扇探望,也就自然不會同意淩慕霄去探望淩慕蘇的。


    後有一日,淩慕霄趁淩風與蘇笑笑都不在,便在未央宮的長信閣寢殿的婢女侍衛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他想要去探望淩慕蘇已然好久了。


    卻不料,竟是在淩慕蘇居住的長樂齋門扇之外遇上在淩風懷嚶嚶哭泣的蘇笑笑。淩慕霄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至此淩慕霄偷偷溜出來的事被發覺,淩風大怒:“你如何會在此處!朕說過的話,你都忘了不成!”


    “父親兒臣不敢忘,兒臣隻是想來瞧瞧慕蘇”


    淩風怒,卻是又舍不得將他怎麽樣。然若是對此事不罰,淩慕霄便不會長記性,定然會再次溜出來。淩風與蘇笑笑已然快要失去淩慕蘇,絕不會讓淩慕霄也應天花有個什麽好歹。


    “傳朕旨意,長信閣婢女侍衛,一律處死!”


    淩慕霄聽此倒吸一口冷氣,腿隨之一軟,跪在地上。淩慕蘇不住的磕頭,磕的甚是用力,光潔的額頭已在地上磕出了血,那血順著鼻梁不住的下滴,口不住道:“父皇,母後,是兒臣錯了,是兒臣錯了!是兒臣帶慕蘇去的禦花園,要不然慕蘇也不會出事,眼下兒臣隻是想要去瞧瞧慕蘇,陪在她的身邊是兒臣悄悄溜出來的,與其他人無關,父皇又何以要了他們的性命!”


    淩慕霄如此,更是叫淩風與蘇笑笑的心痛上幾分,宛若是在火上燎傷。蘇笑笑更是宛若哭到昏厥,在淩風的懷一句話都說不出。淩風的指在袖袍內驟然握緊,閉眸間抬,向後揮了揮,隻道:“將大皇子帶下去,好生看管,若是再出了什麽事,朕拿你們試問!”


    淩慕蘇的身子開始逐步的衰落,不僅高燒不退,且有密密麻麻的紅疹布滿她的全身,就連同是白皙的麵龐上,都被紅疹布滿,駭人至極,不堪入目。


    至此太醫院束無措,即使龍威浩蕩,他們也什麽都做不了。


    蘇笑笑更是日日出宮,前去京城香火最為浩大的惜緣寺祈福,香火繞身,以淚洗麵。


    可就算是如此淩慕蘇的脈搏,卻是日日薄弱了下去,最後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不知何時就會撒人寰。


    就在所有人都放棄之時,宛若蘇笑笑年前生產之時的奇跡一般,一夜之後,小公主淩慕蘇竟是退去高燒,身上紅疹盡下,大病痊愈。淩風與蘇笑笑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隨之下令要大賞太醫院。


    可一向不怎麽接話的淩慕蘇卻開口道:“父皇,母後,救兒臣的人,並不是太醫院的人。”


    蘇笑笑聞言便道:“那慕蘇且與母後說說,是何人救你?”


    淩慕蘇卻是又搖搖頭,道:“兒臣也不認識。”淩慕蘇抿唇,腦又一次閃過那白衣上仙的模樣來,昨夜入夢救她的上仙,她能夠真真切切的瞧輕他的臉。


    可又不知為何,從前會恍惚間見到的那個為她捉錦鯉的白衣上仙,她雖是瞧不見他的臉,她卻也是肯定,那個人與昨夜入夢救她的,並不是一個人。


    眼下淩慕蘇硬是生生的撿迴一條命來,淩風已是宛若重獲至寶,便極有耐心的道:“那慕蘇為何說不是太醫院的人?”


    淩慕蘇道:“父皇,救兒臣的人,兒臣確實不認識。隻知道他一身白衣,一對玄月眉,一雙杏目,鼻梁高挺,唇瓣極是薄,好似是一位上仙。是那上仙昨夜來到兒臣夢,解救了兒臣。”


    淩慕蘇說的話自然是無人相信的,可卻也是實情。淩風並未多計較什麽,隻當童言無忌是做了一場夢罷了,太醫院的封賞依舊是發了出去。可淩慕蘇卻是扯了扯蘇笑笑的,道:“母後,父皇不信兒臣,可是兒臣說的都是真的。兒臣的話,就連母後也不信嗎?”


    蘇笑笑一聽,便抬摸了摸淩慕蘇的頭,道:“母後信,母後信。”蘇笑笑笑著道:“慕蘇病倒之時,母後日日去惜緣寺祈福,就是求上仙能夠救救母後的慕蘇,所以慕蘇說的,母後都信。”


    “真的嗎?”淩慕蘇望著蘇笑笑,又問了一句。


    蘇笑笑點點頭,道:“恩,是真的。明日母後就帶慕蘇前去惜緣寺還願,好不好?”


    淩慕蘇的雙眸一亮,似是終有了一些開心之色,很快便點點頭,又道:“這是母後說的,不許反悔。”


    蘇笑笑也嗬嗬笑了起來,眼眸之的笑意都要湧出眼眶,她抬溫柔的揉了揉淩慕蘇頭頂毛茸茸的青絲,道:“放心,明日晨起,母後就派人來接慕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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