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豆蔻年華,情竇初開,惜文還弄不清楚自己對慕予究竟是什麽感覺,隻感覺,見了他心就失控,好像跟在安寧村中見到的鄉間男子,感覺不一樣。


    慕予的到來,好像把她想要迴到安寧村的感覺,衝淡了。


    隻是慕予,好久沒有再來。


    有時候惜文也會想,慕予是她在安寧村中一輩子也見不得一麵的人。拋開這不談,慕予是京都來的,要去邊關迎戰,而此時在葉縣,不過是修整軍隊,等待皇上旨意。若不是此,恐怕這讓她已覺是天境的縣城,慕予都不會涉足一步。


    每日想著想著,就覺得慕予不會再來。遂迴安寧村的念想,再一次濃烈起來。


    那一日是什麽年月,惜文已經記不起。隻是依稀記得,那日氣溫驟降,天空陰霾,暴雨欲來。又奇怪的伴著大風,可滿天烏雲竟是都不曾被吹走半片。


    那一日葉縣所有人都閉門不出,似躲避這極為反常的天氣。整個不夜天也沒有一個門客,就連王灩都閉門不出,在被窩裏取暖。


    惜文準備在此時逃走。


    惜文居中的房屋距離樓下大約二丈有餘,雖不是百尺高樓,可若是從二丈有餘之地直接跳下,想必必會傷的不輕,實為不可。她在房中找了找,並不見麻繩之類,紗幔類的物件卻是不少。


    眼下己無他法,隻得用這些紗幔。在床榻上撕扯下大約數十段二尺長的條子,用在村裏常用的打結法熟練的係出死結,又在窗框上係死。


    撩起裙子準備拉著繩子跳下,卻又停下動作迴頭望了一眼這個屋子,眼前似又浮現慕予從身後環著她,握住她的手,教她寫字的樣子。


    終究,還是有些舍不得吧...


    惜文鬆開手中紗幔,迴身而至檀木八仙桌前,從上取了三張宣紙小心的折疊起來,放進袖袍之中。


    這其一是慕予寫的“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其二是慕予握著她的手所寫“惜文”;其三,是她所書“慕予”二字。


    她現在,已經能把這兩個字寫的很漂亮了...隻是慕予,卻還沒有看到。自那日他走後,惜文整日練字,想讓他下次來時看。可練來練去,卻隻會寫“慕予”二字,就連她的名字“惜文”,她都還不會寫。


    也許...以後再也無緣相見,留下這些,也算是個念想。


    惜文最後看了一眼屋子,便翻身躍出窗子,毫不遲疑。


    安穩落地之後,惜文相反卻是不知所措了起來。縣城到安寧村的路她是不知的。眼下整個縣城都空蕩無人,就是想問路,都沒人可問。


    就算不知路,在外麵總比在不夜天中多上一些能迴安寧村的可能。眼下不叫不夜天發現她已逃走,才是當務之急。抬頭望了望逃脫的窗口,從那裏是可以看到她的所在的。窗口視野開闊,幾道寬廣大道都是可以瞧得一清二楚


    惜文四下看了幾眼,向一旁隱蔽的巷弄走去。


    巷弄聚集的密密麻麻,東拐西拐,就像是安寧村中小道。可村中空曠,不比這裏屋舍儼然,極為密集。這裏有屋舍遮擋著,可相對應的,巷弄小道也被遮擋的首尾不見。


    惜文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一直陰沉,實在看不出時辰,隻是隱隱覺得腳裸酸軟。巷弄依舊一個串著一個,也許有的她已走過一遍,可來來迴迴依舊是走不出。


    不知又走了有多久,就在惜文覺得撐不下去之時,終是眼前一亮,道路平曠隻零星錯落一處宅邸,她竟是穿出了密密麻麻的巷弄。這裏雖是平曠,但離不夜天已遠,是不會被發現了去。眼下雖是仍不知歸路,但好在暫時不會被追捕,惜文還是隱隱鬆了口氣。


    但好像上天不隨她的願一樣,將將鬆了口氣的同時,就看到紫衣人有三,皆梳同樣發髻,距離尚遠瞧不清楚他們的麵容,隻瞧的三人皆是血暈妝,眼神清冷,殺機重重。


    難道不夜天這麽快就發現了她已經離開?可是這三人她從未在不夜天見過也許是因她形同軟禁沒有見過那般多的人?


    想著想著,腳步一動,就像一旁跑去。不多時便見一廟宇,名曰珠寺。惜文不識字,隻是望著二字,不知如何念。這邊屋舍稀少,想必居民也不多,許是因此珠寺看起來些許破落。雖是破落,已算是眼下不可多得的容身之地。


    惜文走進珠寺,見四下無人,才長唿一口氣,靠著牆緩緩而坐。


    坐了一會兒,體力恢複了些,複又起身,在珠寺中踱步而觀。寺中簡陋,地上隻有一個染了塵土的紅色軟墊,還有早已染燼的香火殘渣。一尊看不出是何質地所製的大佛,手中握著一顆璀璨的珠子。那珠子通體乳白,極為圓潤,落了厚厚的灰塵卻依舊有隱約光澤。


    “這顆珠子唔!”話音沒落,一旁竟是有手臂伸出抓住了她,將她拉扯到大佛後。


    “別出聲,外麵有人。”低沉的聲音耳邊傳來。


    不知是身後何人,惜文卻是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屏住唿吸,沒有任何動靜。


    果真,珠寺中似有響動傳來,忽近忽遠,好一會兒才又停下了。又過了近一刻的靜寂,捂著她嘴的手才放開。


    惜文還未抬眼就聽聞詫異的聲音:“惜文姑娘?”


    會這麽叫她的隻有一人


    “大人?”


    “怎會是你?”他大抵是隻知廟中有人,卻不知是她。


    “我是逃跑的。”以為再也無緣見到之人,近在眼前,她除了錯愕,更多的竟是欣喜。隻是兩兩情緒交融甚是複雜,隻得不再言語。


    “那姑娘真是選錯了日子。”慕予開口,似有愁容。


    “為何?可是為這天氣太差街道無人?”


    “姑娘可知為何今日街道寂寥無人?”


    “左不過是因為這見鬼的天氣罷。”


    “非也。”慕予道,“這葉縣的民眾足不出戶是在躲紫影衛。”


    “紫影衛?什麽是紫影衛?”


    “殺我之人。”


    “什麽!”惜文高聲道,比震驚更多的,竟是害怕。


    慕予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唇瓣,輕言:“惜文姑娘,眼下且不可高聲語。”


    惜文也顧不上臉紅,隻得木木的點了點頭。


    “我在葉縣修整之事可能已泄露。紫影衛是敵國暗殺組織。傳聞紫影衛有三人,皆形如鬼魅,常以紫衣示人,便號稱紫影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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