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嘈雜為之一靜,魯連榮打眼瞧去,十幾道身影聚在窗邊,顯然剛才一直在偷聽。


    “哪個畜生在說話?有種的站出來!”魯連榮繼續對著人群喝問出聲。


    “大哥,剛才咱們說話了…”


    “這老頭問哪個畜生在說話…”


    “他在罵我們是畜生…”


    桃穀六仙從突然冒出來個老頭的詫異中迴神,竊竊私語一番後,迴過味來,六人心中大怒,正要出手,便聽得耳旁傳來熟悉的嘲諷聲。


    “剛才一直是你在說話,我們怎知道是哪個畜生?”令狐衝一邊說話,一邊對著魯連榮示以無辜的目光。


    “小雜種你找死!”魯連榮大怒,身子一躍,從窗洞裏穿過,長劍直取令狐衝,打算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個教訓。


    長劍顫動,挽出朵朵劍花,令人眼花繚亂,顯示出了深厚的衡山劍法功底,令狐衝不敢怠慢,凝神靜氣,變化莫測的劍影中,幾處破綻顯現,他緊接著運起破劍式中的控劍手法,長劍抖動,一劍化三,同指來敵三處破綻。


    魯連榮見對麵的青年隨手一∧,劍劃來,心中不由暗哂:“這招雲霧繚繞老夫練了四十年,豈是你這毛頭小子隨手一劃便能擋的住的!?不給你這口花花的小子一個大教訓,我魯字倒過來寫!”心中暗自發狠,手上更添了幾分力道。


    長劍逼近,魯連榮心中卻升起了一陣驚恐…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那看似隨手劃來的長劍,一分為三,劍尖直指自身三處破綻,完全沒法格擋,若不變招,身首異處的,隻能是自己…


    身子尚在半空,無處借力,顧不得賣相不太好看,魯連榮運起內勁,一個千斤墜,身子從半空直直掉落,堪堪躲過了襲來的長劍。沒等他站穩,脖子上驀地一涼,劍刃已經及頸。


    “衝兒,不得無禮。這是你衡山魯師伯。”正在這時,嶽不群悠悠然的聲音傳來,令狐衝聞言便把長劍一收,在一旁站定。魯連榮頓時鬆了口氣,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


    “魯師兄,劣徒鄉野小子,不懂規矩,衝撞了魯師兄,還請莫怪!”嶽不群的聲音裏含著絲絲忍不住的得意,“衝兒,還不給你魯師伯賠罪!”


    令狐衝聽師父這樣說,也隻好對著魯連榮拱了拱手,道:“小子不知道是衡山的師伯,衝撞了長輩,在這兒賠不是了!”


    他心中惱怒這金眼雕出言輕佻,侮辱師父師娘,因此話不打住,繼續道:“小子華山劍法習練不精,尚不能收放自如,險些傷著師伯,釀成大錯,還請師伯勿怪!”


    魯連榮被後輩小子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本就麵上無光,此時聽得他言語間隱含著鄙視,登時麵皮漲得通紅,卻也不好發作,哼哧幾聲後,憤憤然一揮袖子,掩麵而逃。


    “這老小子還要點臉麵,知道自己丟人丟大了!”


    “看他這麽慘,我們就饒他一次。”


    “桃穀六仙向來大人有大量,他罵我們的事就不計較了!”


    “對,對,饒他一次!”


    幸災樂禍的吵鬧聲再次響起,周遭的華山弟子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這六個怪人雖然說話顛三倒四的,可顯然是自己人。


    “衝兒,還不進來見過幾位師叔!”嶽不群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門外的幾位朋友,也請進來一敘。”嶽不群雖然不知道這幾個說話有些瘋癲的家夥是什麽來路,可聽他們跟自己大弟子稱兄道弟的,顯然不是敵人。


    令狐衝當即收劍迴鞘,繞到大堂正門處入內,而桃穀六仙卻直接從破掉的窗洞內鑽了進去。


    廳內的眾人正瞧著破窗處,嶽不群與寧中則麵上隱隱有得色,而其他的眾位卻都有些驚疑不定,他們都是知道“金眼雕”實力的,雖然老大不小了武功還是二流,確實有點上不了台麵,可畢竟年齡在那擺著,又出自名門,兩把刷子還是有的,如今竟被個華山二代弟子兩招之內製住,怎能不讓人吃驚!


    正驚疑不定間,便見得窗洞內鑽出來六道人影,隻見這六人馬臉橘皮,滿臉皺紋,委實醜陋可怖,廳內的眾人頓時嚇了一大跳,這天下間竟有如此醜陋之人,還一下子冒出來六個!!!


    “哪個是嶽不群?”


    “聽說你久仰我們大名,特別想見我們!”


    “我們跟令狐衝是朋友,你既然是他師父,那也算是我們朋友了!”


    這六人方一進廳,便吵鬧起來,隻是這嚷叫出的內容,卻讓人聽了哭笑不得…


    嶽不群麵色有些發黑,心中暗惱,這衝兒結交的都是些什麽朋友!如此的上不了台麵…隻是有外人在前,他也不好發作,而且觀這六人步履輕盈,身形矯健,顯然是有高明的功夫在身,因幾句話而樹敵,那是殊為不智的,因此,他強壓下了心中略微的不滿,起身一拱手,語氣和藹地道:


    “鄙人正是嶽不群,不知六位是?”


    “你不認識我們?”


    “是了,想來你隻是聽說過我們大名,卻沒見過我們…”


    “那今天我們就算認識了!”


    “你可聽好了,我們便是聞名江湖的桃穀六仙!我是桃根仙!”


    “桃幹仙!”


    “桃枝仙!”


    “桃葉仙!”


    “桃花仙!”


    “桃實仙!”


    看著桃穀六仙略帶得意的報出大名,廳內的眾人都有些茫然…他們…很出名麽?


    嶽不群看著六人灼熱的目光,隻好打了個哈哈,客套道:“原來是桃穀六仙,久仰久仰!”


    正在這時,令狐衝走入了廳內,他早已聽得桃穀六仙在廳內的叫嚷,一路上冷汗直流,方才的什麽“嶽不群久仰他們大名,歎息無緣得見。”之類的話,都是他瞎編這忽悠這六人放他下山的,沒想到他們不僅信了,還當麵問起了嶽不群…


    果然是不通一點人情世故…令狐衝心下歎息,腳步不停地走到了大廳中間,向著嶽不群一拱手,道:


    “見過師父,這六位其實是方少俠的朋友,來山上找徒兒的…”


    接著他對著廳內抱拳道:“在下華山大弟子令狐衝,見過諸位師叔,諸位江湖朋友!”


    “哼!江湖朋友!?現下華山的弟子真是一點規矩也不懂!也不知道當師父的是怎麽教的!”坐在費彬身旁的矮瘦漢子冷哼一聲,滿臉不悅,忍不住出聲譏諷。


    “成兄,你們劍宗早就脫離華山,如今我們可沒什麽同門之誼了,衝兒稱你們一聲江湖朋友,有什麽不對的?”寧中則反唇相譏,針鋒相對。


    “你!…”成不憂倏地一聲站起,正待反駁,卻被一旁的封不平伸手拉住,接過話頭道:


    “寧師妹,這話可就不對了。當年劍宗被逼離華山,是有人耍陰謀詭計所致,如今奉左盟主之令,追究當年之事,我們劍宗重新執掌華山,是左盟主的意思,其他四派也是支持的,難道嶽師兄真要公然違抗盟主之令,與其他四派為敵?”封不平把目光轉向了嶽不群,焦黃的麵皮上,透出幾分冷冽,他在中條山上苦練二十年,創出“一百零八式狂風快劍”,自覺武功已在嶽不群之上,此番出山,他的打算便是,借用其他四派的力量,取得大勢之後,再用武功,堂堂正正地把嶽不群擊敗,取得掌門之位。


    “嶽某身正不怕影斜,關於這件事,自會去找左盟主理論,相信左盟會主持公道,不至於偏袒奸邪…”嶽不群保持著翩翩君子的風度,還是那般不溫不火的迴應,“至於劍宗重迴本派的要求,若諸位誠心歸來,嶽某當然歡迎之至,若是另有他圖,那就請恕嶽某劍下不講情麵了!”他自信如今的實力當能壓服這三人,對於他們迴歸壯大華山派的實力,還是抱歡迎態度的,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堅持他嶽某人的領導,某些想要搞顛覆活動的,必須堅決鎮壓。


    “我們是要迴華山,可某些人的武功人品並不能讓人服氣!我覺得,隻有封師兄才有資格做這個華山掌門!”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叢不棄出口了,直接影射嶽不群武功不如封不平,不夠格當掌門。


    “叢師弟說得對,身為武林門派,當然以武功為第一。在下認為,嶽師兄的武功並不足以服眾,成某不才,想討教討教!”成不憂站起身來,與叢不棄一唱一和,想要試探出嶽不群的深淺。


    嶽不群冷眼旁觀,目光瞥過一旁坐著的丁勉、費彬等人,見他們嘴含冷笑,一副看戲的樣子,顯然事先已經商量好的,心中冷哼一聲,正要答應,便聽得旁邊令狐衝不屑的聲音響起。


    “想要挑戰師父,先過我這一關!他老人家身為華山掌門,一派之尊,豈是什麽阿貓阿狗想挑戰便能挑戰的?華山大弟子令狐衝,領教各位高招!”


    一臉的嘲諷,完美的吸引了敵人的怒氣…兼之一旁桃穀六仙開始添油加醋的起哄,更加地烘托了那張臉的嘲諷屬性…


    “你小子說什麽!?”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為我們跟魯連榮那倚老賣老的家夥一樣不成?竟然說我們是阿貓阿狗!?成不憂心中大怒,厲聲高喝:


    “今天就讓爺爺領教領教華山大弟子的高招!!!”


    “鏗鏘”一聲,長劍出鞘聲響起…


    感受著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聽著成不憂的怒喝聲,桃穀六仙的嘲笑聲,嶽不群卻微微有些走神了…


    衝兒…終於可以獨當一麵了啊……


    欣慰的笑容,在嘴角隱隱泛起,扭過頭去,恰巧迎上了寧中則投來的目光。


    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身體還是不舒服,沒有恢複過來,夭壽啊,不該亂吃東西,撐不住了,先睡了,補更放到明天,大家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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