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蘇玉蘭點了蠟燭,輕輕放上燈罩。亮堂之後轉身抱起身側的女兒,朝炕邊走去。


    錢昱坐在炕裏頭,捏著眉心,腿上放著信紙,右手捏著狼毫,好似不知如何下筆,麵上一片愁容。


    “怎麽了?頭還疼嗎?”蘇玉蘭將女兒放在炕上,擔心地瞧著錢昱。


    “喝了醒酒湯已不似方才那般難受了。”錢昱放下捏著眉心的手,歎了口氣道:“我隻是不知如何去寫,畢竟是我沒能準時赴約,終究失信於人啊。”


    蘇玉蘭聞言也沉默了,她深知誠信二字於錢昱來說何等重要,此一番失信陶清,對錢昱來說算是一大汙點了。


    “你若覺得精神尚可,不若連夜去見吧,隻一點,早去早迴!”蘇玉蘭說罷不著痕跡地輕歎一聲,脫了繡花鞋上了炕。


    錢昱瞧著蘇玉蘭,知她內心是不願自己夜裏去尋陶清的。抬起筆重新沾了墨,提筆在信紙上寫了幾行,反複看了兩遍,方才折好,放進信封裏。


    “那我讓了空送信去昂~”錢昱瞧著蘇玉蘭,見其隻顧得照顧女兒,好似不曾聽見一般,便掀開被子打算下炕,不料一雙手壓在了她的手上。


    蘇玉蘭瞧著錢昱臉色仍有幾分蒼白,便歎了一口氣,拿過信一邊下炕一邊道:“我去吧,你今日身子虛的緊,若覺得還不適,就睡下吧,盼你下迴漲了記性,酒終究不是好物!”


    蘇玉蘭說罷便徑直往外走,錢昱瞧著屋門被玉蘭從外麵關上,轉頭含笑看著女兒,像是對女兒訴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你娘心疼爹爹呢,爹爹心裏其實都知道的。待處理這件事,爹在感情上一定不讓你娘在流淚了。這次其實是爹爹做的不好,爹爹也是頭一迴遇見這樣的事情,沒有處理好。明天解決完,把你送給奶奶,爹帶你娘去踏個青。”


    “去,寶寶去!”小包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


    錢昱聞言迴過神來,看向女兒笑道:“明天你跟奶奶,我好久沒有和你娘單獨出去過了。想以前我和娘還未成親,我幾乎天天往柳蔭村跑,那個時候租船采蓮啊,放風箏啊,現在想想還是挺懷念談戀愛時的感覺。”


    蘇玉蘭囑咐完了空便往迴走,在屋外恰好聽得錢昱在屋裏喃喃自語,她的內心也深受觸動。想起以前的獨處,她的心柔了又柔。


    人這一生又有誰能處理好全部的事情?她的阿昱已經是不錯的了,想當初她為了自由不也和秀才逃婚出走了嗎?阿昱尚且會原諒她包容她,她此次也該相信她的阿昱,她的阿昱雖同為女子,卻扛起了整個家的重擔,她該對她的阿昱再好一點。


    蘇玉蘭想罷整理了一下妝容便開門走了進去,迎接她的是阿昱和女兒的笑臉。


    “凉,啊,凉,抱抱!”小包子伸著小胳膊喚著娘。


    蘇玉蘭雙眸含笑,上了炕,抱著女兒道:“娘在,娘哄寶寶睡覺好不好,爹爹明朝有事,咱們明早得早起了。”


    錢昱一聽這話呆呆地瞧著玉蘭,玉蘭能洞悉她的一切,此刻還能體諒著她,她內心如何能不感動?


    錢昱在蘇玉蘭轉身之際,想也未想便向前擁住,抱在懷裏,閉著眼,感受著玉蘭的氣息。


    蘇玉蘭此番安靜地由著錢昱抱著,甚至抬手輕輕穿過錢昱腋下,環住了錢昱。


    二人靜靜地擁著,她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內心。


    “凉,抱抱~”突然,包子站了起來,“抱抱寶寶!”


    蘇玉蘭鬆了手,二人稍稍分離,蘇玉蘭嘴角微揚地瞧了眼錢昱,便抱著女兒道:“好,娘抱,娘抱著寶寶睡覺。”


    “不要覺覺~”小包子奶聲奶氣,“鬆子糖要,凉弄弄鬆子糖給寶寶吃。”


    “大晚上不能吃鬆子糖,吃了大螞蟻咬!”蘇玉蘭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子。


    “啊~大螞蟻!”小包子聞言連忙抬起小手,指著手背上的小紅疙瘩。


    “嗯,快睡吧~”蘇玉蘭親了親女兒的額頭。


    “不要~”小包子窩在娘親懷裏,手裏握著一塊小石頭。


    “好,不要~”蘇玉蘭輕聲哄著,手也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


    錢昱全程瞧著,眼中含笑,她所求的無非就是這般,她畢生所想所要皆已得到,此刻她很知足。


    少時,玉蘭懷中的女兒已經熟睡了,隻手裏的小石頭還握在手裏,蘇玉蘭將女兒輕輕放在炕裏邊,拉了薄被子蓋上。其實包子很好哄,大多到了睡覺的時辰稍微哄哄就睡下了,大人省心省力。


    “笑什麽呢?快睡下吧,明朝還得早起。”蘇玉蘭瞧著錢昱雙眸含情地對她笑,一時間臉皮薄,隻嗔了一眼便躺了下去。


    錢昱此刻心情甚好,下了炕吹了燈,便擠進被窩裏,擁著玉蘭道:“玉蘭,明天見完陶少東家後,我帶你赤山吧,漫山遍野地花開的可好看了,我們移幾朵載在前院好不好?”


    蘇玉蘭一聽要出去,心下一喜,轉過身來擁著錢昱道:“阿昱,當真要去嗎?”


    “何曾哄騙過你?”錢昱親了親玉蘭的嘴角。


    “那,我們也移顆樹苗迴家吧,就移載梧桐樹,好不好?”


    錢昱見玉蘭興致這般高,自然也樂地應承。


    “你喜歡我便移載十顆八顆又如何,大不了我們買地重建個大宅院。隻是世上樹種千千萬,你娘家又柳樹成蔭,為何單隻要梧桐?”


    蘇玉蘭聞言笑道:“其實在我心裏一直把你比作參天梧桐,而我就是那青藤。在柳蔭村老人們常說藤纏樹,樹牽藤,不離不棄百年春。”


    話音一落,錢昱便牽住了玉蘭的手,動情道:“何止百年,如果有來世,我還討你做新娘。”


    蘇玉蘭聞言往錢昱懷裏蹭了蹭,雖不知世上是否真的有來世,可錢昱如此說,她心裏著實高興的緊,可嘴上卻道:“真是的,大晚上的,盡來惹我,這讓人家怎麽睡?”


    “怎地,我家玉蘭高興壞了,興奮地難以入睡?”錢昱笑道。


    “你,還說~”玉蘭手兒輕輕一動,在錢昱腰間扭了一下。


    這一下扭的倒像是撓癢癢一般,錢昱順勢握住腰間的手,哄道:“好了,我不說了,睡吧,如今你腹中可懷著咱們的小女兒,這飲食作息可的注意了才是!”


    蘇玉蘭聞言抬手輕輕放在腹部,靠在錢昱懷裏含笑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便抱著女兒離了蘇家。


    馬車徐徐地行駛著在鄉村路上,小包子站在馬車裏,趴在窗簾處向外瞧著。


    此刻的陶府,繡樓閨閣內,酒氣慎重,昨日是陶家少東家生辰,宴席上未醉,卻在迴房後不久大醉伶仃,昨夜更是哭一陣笑一陣,哭著笑著睡了過去。


    陶清和衣睡在榻上,昨日收到錢昱的信後她心中其實已經知道她此生無望,這段感情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廂情願,錢昱她一心一意念的都是她那妻子,心中不曾留有半點位置給她,她羨慕那山村女子,又恨自己的難以忘懷,故而昨夜大醉了一場。


    “小姐!”丫鬟小敏端了洗臉水進來,走到榻邊輕輕喚著。


    陶清緩緩睜開雙眸,輕輕歎了口氣,被小敏扶著坐了起來,淨了臉之後接過小敏遞過來的牙刷愣了神,良久歎道:“她是個有大才的人。”


    “小姐,小姐品貌雙全,自有良人匹配的。錢東家再有大才,也是別人的丈夫,小姐何必委屈自己呢!”小敏從未見過自家小姐失態大醉,心疼自家小姐的同時又有些惱錢昱。


    陶清聞言一愣,歎道:“是啊,她是別人的丈夫,我到底是晚了一步!錢昱,錢昱,此生注定無緣無份。”陶清說罷拿起榻上的信,信上隻寫了短短幾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錢昱失信,遙拜謝罪,待明日登門與妹賠禮,為顯餘誠,妹出嫁之時,錢昱必攜貴禮到賀。”


    “小姐,莫在想了,奴婢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吧!”小敏見自家小姐又在愣神,連忙出聲。


    陶清此刻也能聞到屋內的氣味,想想今日錢昱會來,那便打扮精神去會最後一麵吧。


    且說錢昱和玉蘭離了柳蔭村往城內去,走到渡橋邊時,錢昱叫停了馬車。


    “玉蘭,你和女兒先迴家吧,我先見見陶少東家,處理好後便迴家接你去赤山,可好?”


    蘇玉蘭聞言低頭沉吟片刻道:“還是一起去吧,我和女兒在陶府門外等著你。然後我們一起去赤山,不然把女兒留在家裏,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再說娘知道我們去踏青不帶包子,娘也會說的。”


    “那好!”錢昱說著拉開簾子對了空道:“了空,直接去陶府。”


    “好嘞!”了空話音一落,馬車便動了。


    渡橋離陶府隻有兩條街的距離,到陶府門前,錢昱瞧了眼玉蘭道:“那我去了?”


    蘇玉蘭聞言抱著女兒道:“去吧,我先帶女兒去街市上逛逛,你出來後我們若是沒有迴,便到街市上來吧,我們就在周邊,不走遠。”


    “好!”錢昱應著便下了馬車,敲了門,門開了,錢昱對門童言語幾句便侯在了那裏。


    少時,門又開了,門童對錢昱鞠了一躬道:“錢東家,我家小姐有請。”


    “有勞了。”錢昱說罷踏進陶家,今日一敘,日後必定山高水長,再見渺茫。她盼陶清江海情懷,得遇良人。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燥熱,又趕上公司組織徒步10公裏拓展,累的不成樣子,斷更了幾天哈


    現在寶寶又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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