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雪初霽,冬日裏的太陽顯得格外地耀眼。雪後的景致壯麗無比,天地之間渾然一色,隻能看見一片銀白。那皚皚白雪裝飾著整個廬陵城,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皓然一色,真是一派瑞雪豐年的景象。


    臨近過年,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年貨,外出的人也陸陸續續迴家。


    這日,蘇玉蘭的娘和妹妹提著紅薯和一些農作物來了,家裏多了人,錢母很是高興,讓晴雯請進屋裏頭。壁爐燃燒著,屋裏頭暖洋洋的,桌子上盡是糕點美食。


    兩位老人在榻上手拉手說著家長裏短,李淑嫻則和蘇玉荷圍繞在六個月大的寶寶身邊,寶寶咿咿呀呀,誰都不明白她在說著什麽。


    蘇玉蘭坐在一旁迴應著長輩的話,偶爾迴頭看下女兒,三個月的時候,女兒可以自己翻身了,需要大人們好好看護了。


    記得女兒第一次翻身的時候,那小腿用力的往後蹬,用力的小表情她現在還記得清楚,翻過身後夾在身下的手,還知道費力的拿出來,點點滴滴,既喜且悲,女兒所有的新變化,錢昱都不曾親眼看到過。


    “啊呀,呀,呀~”小女兒躺在小床上咿咿呀呀。


    “啊呀,寶寶你這是沒吃飽啊?”蘇玉荷對著小包子笑道。


    “啊,啊,嗯呀~”


    “哈哈哈,趕話了啊。”眾人笑了,都知道寶寶不會說,就是那一句咿咿呀呀趕了話茬,可即便知道,眾人仍然因為最末那句嗯呀開心不已。


    蘇玉蘭不禁起身,走到小床邊,含笑看著女兒。


    “哦,你餓了,奶娘沒喂飽你呀~”李淑嫻摸了摸寶寶的肚子,笑著對寶寶說話。


    “親家,今年過年便去我家過吧,昱哥兒又迴不來,你們在家也怪冷清的。”蘇母迴過頭,朝著錢母道。


    “是啊,阿昱一走五個月了,家裏是冷清了些。咱們這些老人,盼就盼個團圓,盼個兒孫滿堂。”錢母說著歎息一聲又道:“隻是今年太冷,包子還小,萬一冷著了,小小的身子如何受得住啊!”錢母終是覺得去蘇家過年有諸多不妥之處。


    此刻被念叨的錢昱,卻在冰冷的海水裏擁著陶清拚命的往船邊遊,此刻的她冷的有些僵硬,冰冷的海水讓她有些受不住了。


    本來今日他們打算去比丘國,沒成想剛行駛不久,北國便狂風驟起,船偏離了路線,眾人慌亂中,陶清被風頂下了船。錢昱見狀當即便縱身跳了下去,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尋到陶清,單手劃著,頂風咬牙前行,眼看要到船邊,狂風一起,又拉開了距離。


    夥計們此刻也紛紛跳了下來,他們用繩子係在船上,一個接著一個往錢昱這邊遊,夥計們接過陶少東家,扯著繩子一起往船邊遊去。


    上了船,錢昱吩咐人往迴劃,這個鬼天氣實在不能繼續走了。一轉身見陶清被其丫鬟扶進船艙,便也匆匆走進自己的小船艙,厚重的棉衣被海水浸濕了,寒風一起,倍覺寒冷,錢昱進了船艙仍止不住的打顫。


    錢昱迅速脫下濕透的棉衣,換上深藍色的棉袍,脫了鞋,換上幹淨的襪子。隨後坐在船板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她料到陶清一會必來。


    商道從來多艱險,誰也料不到什麽時候就遇到生命危險。出海五個月錢昱嚐透了什麽是苦,經商苦到有時候想躲起來哭一場,苦到咬牙也得挺住往前走。


    未到天塹國之前,他們每天隻喝幾滴水,嘴唇幹的都皴裂了,很多人最後難受極了,隻能拿著幹饅頭泡著海水吃。


    直到踏上天塹國的碼頭,他們的膳食才漸漸改善。


    陶清換了衣服,裹著錦衣大氅,呆呆地坐著,最後騰的站起來,往錢昱的船艙走去。


    “錢東家。”陶清在船艙外輕輕喊道。


    錢昱聞言站了起來,笑道:“陶小姐,快請進。”


    “陶清此來謝過錢東家救命之恩。”陶清麵無表情,微微施禮。


    “此乃眾人之力,況出門在外理應互相照應。”錢昱虛扶一把道。


    陶清聞言朝四周瞧了一眼,見眾人都在合力劃船,便壓低聲音道:“想不到世上竟有錢東家這般的女子,倒讓陶清吃了一驚!”


    錢昱聽罷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錢昱女扮男裝不算什麽。”


    陶清驚訝,錢昱竟坦然承認,隨後驀地想到什麽,便問道:“這樣說,你家中妻女都是幌子?為了向世人掩蓋身份?”


    “我妻我女怎地就成幌子了?我愛我妻,我妻戀我,乃是真夫妻。”錢昱坦然,“至於小女,陶小姐去過女兒國,當知女兒亦是我親生。”


    陶清無意比知曉錢昱身份還震驚,她從不知兩個女子也可做夫妻。


    “錢東家如此坦誠,就不怕陶清泄露出去了?”陶清緊緊盯著錢昱的雙眸。


    “你不會,不然適才也不會張望四周。況以小姐為人,定不屑如此。”錢昱心中絲毫不擔心,畢竟商品如人品。


    陶清定定的瞧著錢昱,她不否認錢昱看人很準,她確實不曾想過將此事傳揚出去。


    “錢東家是陶清的救命恩人,對恩人陶清隻會湧泉相報。”陶清說罷微施一禮,轉身退去。


    錢昱在陶清走後,關了艙門,拿出一方天藍色的帕子,這方帕子還是在尚河村時同玉蘭那得來得,她一直放在貼近心口的位置。在天塹國那一個多月,她能感覺到陶清的親近,麵對這樣的親近她隻能把它扼殺在搖籃裏,最好的法子便是坦然女子身份。


    船艙外狂風大作,嗚嗚作響。在眾人合力之下,船重新靠在了天塹國的碼頭,北國寒風更甚,夥計們紛紛抄著手取暖。


    錢昱讓夥計們緩了緩,待暖和一些,便讓人把從天塹國收來的各種毛皮以及肉幹卸下,搬進驛館,待天朗氣清再啟程。


    此刻的錢宅因為小包子的存在多了歡聲笑語。


    蘇玉蘭見眾人大樂,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今晨起來她環顧屋裏愣了好一會。現如今她梳妝台上擺放著各種發釵,各種玉鐲,櫃子裏整齊的疊著各種綾羅綢緞,一年應季的羅裙。這些都是錢昱辛苦賺迴來的,按理她不該有怨言。


    可近來她似是有些厭倦這些象征富貴的東西。她的阿昱經商在外,離開她和女兒已然五個月,換迴了戴不完的頭飾,穿不完的錦衣,可縱然有這些,她戴與誰看,穿與誰看?


    夜裏,衾不暖。午夜夢迴,有的也隻是思念。


    “哇,來,啊來。”小包子突然哭了起來,嘴裏發著來這個音,六個月了,眾人都明白,這是餓了。


    “哦,來了,來了,已經去叫奶娘了,寶寶乖。”李淑嫻將小包子抱起來哄著。


    蘇玉蘭迴神,看向女兒的眼神帶著母愛的溫柔,自從錢昱走後,她便把女兒的變化一一寫下,想著留給錢昱迴來看。此刻的她很慶幸身邊還有女兒,不然,她當真不知如何熬過一年。


    “寶寶,六個月,不能再吃小手了。”錢母在一旁疼愛的拉著孫女的小手道。


    “娘,快晌午了,咱們大人也吃飯吧。”蘇玉蘭見奶娘來了,便對錢母說道。


    錢母聞言點頭,玩鬧一上午,是有些乏了,吃了飯小坐片刻也該休息休息了了。


    錢母張羅了一桌飯菜,眾人坐下吃了一會,便聽見外麵叫門的聲音。


    紫鵑出去開了大門,見是東家的四叔公便給請了進去。


    “昱哥兒她娘啊!”四叔公進了屋,語氣有些急。


    “他四叔公來了,快請坐,我們正要吃飯,您正好一起。”錢母連忙起身笑道。


    四叔公擺了擺手,神情有些疲憊道:“我就不坐了,昱哥兒她娘,家裏出大事了,咱們錢家也出了豬狗不如的畜生啊。”四叔公說著身子微微顫了顫,氣道:“今兒個賭場要債的把東承家的門砸了,我帶著幾個族裏人趕到,看到裏麵的場景嚇了一跳。家裏四壁空空不說,最裏頭的屋裏,昱哥兒的奶奶被綁在椅子上,我上前探了探鼻息,已經沒氣了。”


    錢母聞言驚的站了起來,急道:“誰做的?那昊哥兒他們人呢?”


    “事後,村裏頭有人說,有天夜裏隱約看到昊哥兒他們往村口去,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村裏沒人不罵他們父子的,為了躲債做出這樣的事,該天打雷劈。還有人說,他們父子要出去躲債,向老太太要私房錢,老太太不給,他們便把老太太給綁了,尋出私房錢逃了。總之現在村裏人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四叔公說罷重重歎了口氣。


    蘇玉蘭震驚之餘,猛的想起,這個月昊哥兒沒有來送柴禾。


    錢母愣了好一會方破口大罵,“那群挨千刀的,親娘親奶奶都下的了手,簡直不得好死。”


    四叔公聞言更是氣憤,想起來的目的,便歎道:“我和族裏人尋思,這事總該讓你們知道。如今老太太就剩昱哥兒一個孫子了,現在又不在家,這老太太的喪事怎麽辦理?沒人披麻戴孝,人好笑咱們錢家無人不懂禮數了。”


    “昱哥出海走了五個月,眼巴前是迴不來了。又不能讓我和玉蘭捧靈位,依我看,在族裏挑個穩重的代阿昱,四叔公覺得可行?”錢母提議道。


    四叔公點頭道:“也隻得如此了,迴去我讓人挑個日子,這喪事還是早辦的好。”


    “那這事就仰仗您了。”錢母本以為婆婆走的那天她不會有感觸,可現在她還是有些可憐這個老人。


    四叔公擺了擺走,談妥了便匆匆離去。


    一家人神情焉焉,吃飯的心情也沒了,匆匆吃了幾口,蘇母便帶著女兒蘇玉荷走了,蘇玉蘭則抱著女兒迴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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