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駕車到山腳下,此處有賣瓜賣棗的攤子,具是剛從山上新摘的,新鮮的很,錢昱聽著吆喝聲下車撿了些青棗子打道迴府去了。


    且說京城,張幸被困候府之際,候爺朝堂稟了皇上,皇上斟酌再三,賣了人情,將老侯爺被殺一案移交大理寺,侯爺下朝便帶著張幸驅車往臨慶祖居。


    短短三日,剛迴,便聽聞老侯爺一案已然查清,是春華錢莊的夥計起了歹心,搶銀之時被發現,動了殺機。


    張幸聽得門衛上的家丁這般說,連退兩步,明擺著就是找了個替死鬼,罔顧了他人性命,一時間心中悲憤,秀拳狠狠地握著。


    “狗奴才,皇家的事也是你們能議論的,自去前麵領板子去。”侯爺大怒,瞪著家丁,家丁聞言低頭彎腰領罰去了,侯爺這才轉身瞧著張幸,“此事就算了了,你若敢到禦前翻案,我打斷你的腿,去,換身衣服,後麵給老太君和你娘請安去。”


    侯爺說罷便往二院書房去,隻留張幸呆在原地,神情悲憤又無奈。她自幼讀的孔孟之書,為人極重禮教,父命難為,可,可若屈從,這必將是她一生的汙點。


    “大人!”岩鬆站在身後,小聲喚道。


    張幸喟歎一聲,上了走廊,進了月亮門,往自己屋去。換了一身月牙白的長袍,去鬆濤院請安。


    主房前,有婆子在外掀開繡著千福的軟簾,引著張幸往裏走,走到一個拱形的門口,由裏麵的丫鬟帶著張幸來到會堂廳。


    “老太君,太太,三公子來了。”丫鬟施禮道。


    張幸此時倍感壓抑,撩袍跪下道:“孫兒給老太君請安。”


    “快些起來。”梁老太君一臉慈祥,花白的發絲上戴著簡單的頭飾,笑盈盈的瞧著府上的嫡長孫。


    張幸聞言站起來,側了側身子,往前彎腰虛跪道:“請娘安。”


    “起來吧。”梁夫人含笑點頭,隨後仰頭瞧著站起來的女兒道:“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倒顯得瘦了。”


    “跟他那爹一起,能不消瘦嘛,他啊,就是嫌我活的太久,整天折騰我這幾個孫兒。”老太君含笑說了幾句,隨拍了怕身側的榻道:“宣孫兒,過來坐,挨著奶奶。”


    張幸此時瞧著老人家和善的笑,心裏不禁舒坦幾分,走過去,輕輕提了袍子坐下。


    “老太君疼你呢,家裏除了你那搗蛋的弟弟,旁人是坐不得那裏的。”梁夫人說這幾句,把老太君心裏頭對嫡孫兒的疼愛說到了麵上,惹得老太君笑意更勝,這幾句可是拉近了她和孫兒距離。


    張幸聞言笑道:“那孫兒可得多坐會子,免得弟弟迴來了,便坐不得了。”


    此話一出,惹得屋裏笑聲連連,老太君更是笑的出了點滴眼淚。


    “瞧瞧,到底是咱家的孩子,同他那弟弟一般,愛爭個醋。”


    梁夫人聞言道:“也是老太君溫和,他們兄弟倆方可這般放肆。”


    老太君聞言笑了一會子,歎道:“你生了兩個好兒子啊!”說罷捏了塊牡丹花形狀的糕點放到孫子手上,“想是一迴府就來請安,腹內空空,吃點墊墊。”


    張幸道了謝,當真吃了起來。


    老太君,見孫子吃的文雅,不急不躁,心下更喜,長得又清秀,倒可比上那些個女兒家了,老人家見慣了粗枝大葉莽撞的孫子,猛地再見這般文靜有才識的孫子,倒比之別的更加疼愛起來。


    “老太君,侯爺來請安了。”


    說話間,有丫鬟引著侯爺進來。


    一時間,梁夫人和張幸紛紛站了起來。


    “兒子給老太君請安。”候爺朝前跪下。


    “起來吧。”老太君不待見這個兒子,每每這個兒子一來,她屋裏頭和氣的氛圍就變了,是而不喜。


    “給老爺請安。”梁夫人在側,微微下蹲行禮。


    “兒子給父親請安。”張幸雙手抱拳於胸前,彎腰施禮。


    “起來吧!”侯爺說罷,在下位坐下。


    張幸則走到榻上,坐迴原位。


    侯爺眉頭皺了起來,道:“老太君,宣兒剛迴,正是學禮道的時候,此時溺愛他,怕是日後更沒個體統了。”


    “我瞧著宣兒挺好,不比你那些個庶子懂禮?”老太君駁了一句,“是我叫他坐這個位置的,聽你那話,還是想教訓你娘?”


    “兒子不敢。”侯爺連忙站了起來,“老太君說這話,真是折煞兒子。”


    “日後,我屋裏頭的事,你莫言其他。安兒在時,你就唬的那孩子見你就像耗子見貓似得。”老太君說到這,倒是想了起來,“不是說,安兒在賓陽嗎?派去接的人可迴來了?”


    “此去賓陽,有段腳程,這會子,許是快到了。”侯爺恭敬的迴話。


    “行了,你有事就忙去,你守在這,大家都不安生。”老太君發了話,開始趕人。


    這檔口,侯爺還未走出去,堂外便有婆子尋來,見到侯爺,施禮道:“侯爺,門房的人說,府上來了位小姐,說是,說是三公子的未婚妻,不知真假,現已請到一院的花廳去了。”


    張幸聞言喜得站了起來,忘乎所以的往外走。


    “站住!”侯爺見狀,喊住兒子,怒聲道:“你要做什麽去?”


    “你喊的什麽,你嚇著我孫子,我不饒你。”老太君說了兒子一句,便看向孫子,問道:“宣孫兒啊,這未婚妻是怎麽迴事,說的奶奶一頭霧水的。”


    “迴老太君,孫兒的養父母死後,便是張家收留的孫兒,供孫兒讀書,出銀給孫兒趕考。孫兒的未婚妻就是這張家的小姐,年前就遞了婚書,訂的三月份就成親。”張幸站在下麵迴話。


    “既是恩人家的小姐,那趕快讓婆子去請過來,莫怠慢了人家。”老太君聞言,點了點頭,隻教婆子去請,並未提及婚事。


    “老太君,正經人家的小姐,怎麽會千裏迢迢自己個出門,依兒子看,不如許以金帛,送她迴去。”侯爺早聽夫人提起這門親事,想也沒想就給拒了,他的兒子怎麽能取個商人家的小姐。


    “虧你是個侯爺,張家把咱們宣孫兒教的這般好,可不是因著你是侯爺,這樣的恩德才是大恩德,人家救了你兒子,你就給些金啊帛的,打的是你自己的臉,丟的是候府的人。”老太君說著斂眉又道:“不過,這婚事,到低兒門不當些,可,又許了婚,對方又是恩人,萬萬推卻不得,我這心裏頭越想,越覺得委屈了我的宣孫兒。”


    “老太君,這門親事再合適不過了。當初張叔將張家小姐許給孫兒,那會子孫兒在張家就是個伴讀,人家尚且不論門第之別,咱們也該免了這俗,老太君若是應下張家小姐這個孫媳婦,全了孫兒的信義,孫兒承您大情,孫兒這廂,就給您磕頭了。”張幸說罷便當真跪了下去,連磕三個頭。


    “老太君,兒子覺得......”侯爺轉身朝著老太君拱手。


    “你兒子說什麽,你聽不見嗎?”老太君怒斥一聲,站了起來,“這信義就是男人的臉麵,你不讓他娶了張家的小姐,是想讓他丟信棄義,遭人唾罵嗎?”


    說話間,門簾被挑起,丫鬟引著張寧珊進來。


    張幸聞言,連忙起身,迎上前去。


    二人見麵,雙眸具閃爍,好似在說話一般,張幸勾起嘴角道:“我來給你引薦。”說著拉著張寧珊的手走到堂中央,笑道:“這裏麵,最隨和,最善解人意,華容依舊的便是我的奶奶,聖上親封的太君。”


    張寧珊聞言,背地嗔了張幸一眼,從何時,這人也會拐著彎討老人歡喜。心裏雖在埋汰身邊人,身子卻微蹲下去行禮,啟唇道:“小女寧珊,請老太君安。”


    “快些起來。”老太君一邊打量著眼前的姑娘,一邊緩緩坐下。


    “這是我父親和娘親。”張幸接著給張寧珊介紹。


    “寧珊,見過侯爺,見過太太。”張寧珊一一施禮。


    “起來,起來。”梁夫人抬眼瞧著,這般清麗的女孩兒當真願嫁給自家女兒?難道是她老了,想不透年輕人的心思了?


    老太君瞧了一陣子,品、性、禮倒是一丁點不差,容貌也不虧了她的孫兒,這門親事理當成就。


    “我瞧著也快晌午了,讓下麵的人做些咱府上地道的好菜肴,多備鮮時果品,把三姑娘、四姑娘和宇孫媳、憲孫媳也都叫來,就說宣孫媳婦來了,我老太婆高興,屋裏頭請她們來吃席。”老太君說罷,笑著朝張寧珊招了招手,拉在身邊守著。


    侯爺聽得此話,瞧了兒子一眼,微歎一聲,向老太君告了退走出堂去。


    張幸此時,方覺得歡愉,好久不曾見到,今兒個倒償了夢中所想之事,進京來頭一迴發自真心笑了。


    再說賓陽,此時侯府的人進了賓陽城門,一路打聽進了如家。


    “幾位是來?”王隱見眾人穿著一樣的服飾,料想不是來買賣的,便連忙上前問話。


    “我們公子梁佑安,可在此?”為首的人施禮問道。


    王隱一聽,愣了一會子,打量眼前之人道:“佑安是你家公子?”


    “正是,不知四公子現下可在店內?我家老爺讓我等請公子即可迴府。”


    “他,一早就走了,迴廬陵去了。”王隱聞言擺手說道,“幾位往官道上去,夜裏在途中住一宵,明兒個晌午就到了。”


    幾人聞言,抱拳施禮離開,留下王隱雲裏霧裏。


    彼時,錢家,李淑嫻正在西廂房搗鼓著,忙的不可開交。


    “我說,你這要替你嫂子畫肖像,怎麽還不開筆?”錢昱放下賬簿,走近問道。


    “恩?我還少東西呢?”李淑嫻擺好紙道。


    “筆墨紙硯不都齊全了嗎?還少什麽?”錢昱就近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幾口。


    “阿昱,你莫涼茶,說了你有幾迴了,天暖了就開始貪涼。”蘇玉蘭隔著一米遠嗔著錢昱。


    “好,好,不喝了,不喝了。”錢昱笑著迴道。


    “嘶,酸掉了牙。”李淑嫻小聲嘟囔幾句道:“哥,我顏色還少石綠四兩,廣花四兩,別的還少彈筆一,大粗碗十個,粗碟十個,新水桶兩個,瓷缸一口,柳木炭一斤,生薑二兩,醬一斤......”


    “鐵鍋一口,木鏟一個。”錢昱聞言打斷李淑嫻道。


    李淑嫻聞言一愣,奇道:“要這做什麽”


    “你作畫要生薑和醬,我替你要口鍋來,好給你炒顏色吃。”錢昱抿了抿嘴,一副無辜的樣子。


    “噗!”


    話音一落,惹得蘇玉蘭的紫鵑紛紛笑出了聲。


    “哎呀,你們懂得什麽啊?我想在碟上給嫂子畫一幅,不拿生薑和醬抹在碟底,經火就炸了。”李淑嫻氣嘟嘟說道。


    “原來如此。”蘇玉蘭說著下了床,走的錢昱跟前道:“阿昱,你不懂就莫擾淑嫻。”


    錢昱聞言笑道:“怎能怨我?你瞧瞧,作畫,都要起瓷缸水桶來了,想必她糊塗了,把她的嫁妝單子說了出來。”


    話音一落,蘇玉蘭背著身子拿帕子掩飾,笑的顫了身子。


    李淑嫻惱的臉霞紅一般,跺腳道:“嫂子,你還不擰哥的嘴,你問問他說的我什麽話?”


    “好,好,好,你畫完了我就替你收拾她,必沒有她的好。”蘇玉蘭一邊說著,一邊嗔了錢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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