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院子裏的眾男丁依舊鬧哄哄的喝著酒,錢昱一邊應付著同桌人喝幾杯一邊頻頻迴頭往後屋瞧,一來錢母久未與這些人接觸,她也怕老娘在裏麵不自在,二來蘇姑娘不是本家親戚,坐久了難免會尷尬。


    “哥,你若真想見秀兒,我給你把她引出來,如何?”李弘哲再錢昱又一次迴頭後,笑嘻嘻的碰了碰錢昱的胳膊,作勢便要起來。


    “歇著。”錢昱一聽連忙拉住自家表弟,“妄自揣測你也好意思。”


    “啊?不是啊,那你老往後屋瞧啥,魂不守舍的。”李弘哲撇了撇嘴又坐了迴去。


    話音剛落,後屋的門開了,旭哥兒媳婦領著一大幫子女孩走了出來。


    “大表嫂,你們這是去哪兒?”李弘哲見出來的都是同輩的,心下不由好奇起來。


    “今年奶奶做主置辦了許多花樣的點心和香茶,姐妹們吃了飯正無聊呢,我帶她們去西屋吃點心玩耍一下。”旭哥兒媳婦笑嗬嗬的說罷便招唿著眾姐妹往西屋去。


    錢昱聞言放下筷子,快步走上前拉著李淑嫻使了個眼色。


    蘇玉蘭瞧見心裏頓時生出別樣的感覺,被旭哥兒媳婦催了一聲便進了西屋。


    錢昱瞧著蘇玉蘭的背影道:“嫻兒,進去多看拂下我義妹。”


    “哦?哥,事後你拿啥來謝我?”李淑嫻笑眯眯的瞧著錢昱。


    “一盒綠豆酥。”錢昱毫不遲疑說道。


    李淑嫻聞言一臉的嫌棄,故意取笑道:“哥,我原是把你當做風雅的人,想不到你三番兩次隻知道送吃的,吃來吃去還是綠豆酥,你都不曉得你妹妹我也有吃膩的一天麽。”


    “那你說啥?”錢昱說罷心裏已經有最壞的打算,但願這姑奶奶別讓她買那些個才子佳人的書。


    李淑嫻頓時笑眯眯的,壓低聲音道:“聽說墨書軒新進了《曲江》,你買來送我吧。”


    “不買,說個別的來。”錢昱堅定的搖了搖頭,李家向來寵女斥男,這買來被姑爹李德文知道,挨罵的人是她,而不是眼前這位。


    “我就想要這個,別個現下倒沒那興趣。”李淑嫻說著湊到錢昱跟前,“哥,我看這些書都有好處,免得將來我被人甜言蜜語給哄了去還不自知。”


    “得了吧,我怕你看了迫不及待想找個人嫁了。”錢昱麵無表情道。


    李淑嫻聞言鼓了鼓嘴,氣道:“我原是想迫不及待要嫁人的女子?哼,看我怎麽欺負你義妹。”說罷瞪了錢昱一眼掀開布簾進了西屋。


    錢昱聞言哭笑不得,自己怎就惹了這姑奶奶,好在知曉表妹為人,錢昱此刻倒沒起初那般擔心了。


    “蘭姐姐,嚐嚐這個,又酥又軟。”李淑嫻拉著蘇玉蘭坐在炕邊上,瞧著蘇玉蘭吃了一口方道:“蘭姐姐,我哥待你可好?”


    蘇玉蘭聞言一愣,畢竟眼前這位女孩有太多哥,可想起臨進門那刻,心中頓時明了,抿了抿嘴道:“甚好,恩兄待我如同親妹。”


    “親妹?”李淑嫻聞言摸著下巴皺起眉,以她的直覺來看,她家哥哥可不是把人家當親妹誒,就憑著她看了那麽多本才子佳人的書,這個直覺也差不離。


    “蘭姐姐,你幹脆不要給我哥當義妹了,你給我當個嫂子吧。”李淑嫻一邊說著一邊盯著蘇玉蘭,將其眼中一閃一暗的神情瞧了個清清楚楚。


    “你個死丫頭。”趙秀兒聞言暗地狠狠掐了一下李淑嫻,“還沒及笄就說這些沒羞沒恥的話。”


    “秀兒,你不也是剛及笄不到兩個月就想嫁我哥,再說,我還有三個月就及笄了,怎麽就不能說這些?”李淑嫻摸了摸被掐的地方而是不平,在家裏慢說掐了,就連訓都沒挨過幾迴,雖說她爹隻是個教書先生家裏不怎麽富裕,可她在家那也是被寵著的。


    “瞧瞧,虧得咱倆要好呢,我說你幾句倒迫不及待得迴嘴了,我且問你,你明知我要嫁你哥,這會子我還沒進門呢,你倒往你哥懷裏塞人了,你安得什麽心?”趙秀兒下了炕滿臉怨氣的盯著李淑嫻。


    旭哥兒媳婦看這架勢忙笑著上前道:“好了,好了,素來你倆最要好,今日怎地了?你們終是個女孩兒,不要老把嫁人啊這類話掛在嘴邊,幸得這屋裏姐妹素來親厚,不然還不得羞死你們。”


    李淑嫻聞言拉過蘇玉蘭的手,離了炕,端起一盤點心走到右側的桌子前,拿眼瞧著炕邊上的趙秀兒道:“我倒是希望屋裏有個長輩,不然她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再說,誰有希望當我嫂子,我心裏清楚,不是誰能討好長輩誰就當得的。”


    “嫻兒,今日咱把話說清楚。我難道隻是陪長輩玩笑的嗎?我與你哥的婚事由姑姥姥做主,怎地我就成不了你嫂嫂了?”趙秀兒從未被人當麵羞辱過,這下臉頰兒紅了一通又一通。


    李淑嫻本想將心中分析的話說出來,又怕趙秀兒暗地給蘇玉蘭使絆子,心中更想氣氣趙秀兒便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你該聽過吧。”


    “你!!!”趙秀兒聽的這話心中萬分惱火,她再也做不到笑眯眯的。


    “秀兒,秀兒,過來與我們吃點心吧!”炕上的幾位女孩連忙下炕將趙秀兒拉了過去。


    李淑嫻見狀癟了癟嘴,她也不是存心與趙秀過不去的,誰叫她上來就掐人,本來就是想小小的氣她一氣,沒想到火氣那麽大,再說她講的都是實話,她哥是不喜歡秀兒嘛。


    蘇玉蘭默默的坐在凳子上,當她聽見趙秀兒那番話心裏好似被錘子敲了一下又一下,恩兄竟要成親了嗎?隨後被自己內心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逃婚已然沒那個福分做恩兄的妻子,再說兄妹名分已經定下了,恩兄能娶一房賢惠的媳婦不該是喜事嗎?為什麽她心裏竟有些難受?難道她竟是個壞女孩不成嗎?


    屋裏的氣氛已不似原先那般和諧,幾個女孩和年輕的嫂嫂分成三波坐著,昊哥兒媳婦冷眼瞧著,她和婆婆一樣,不希望趙秀兒嫁進來,不然便宜都會被二房占去。


    月兒掛在空中時,院子裏的男子已紛紛喝醉,被自家媳婦和女兒扶著迴了家。饒是錢昱少喝起來也頗覺頭暈,走起路也飄乎乎的。


    蘇玉蘭跟在後麵,瞧著錢昱走起路來好似踩棉花一樣,心知八成喝醉了。


    “撲通!”錢昱被腳下的石頭絆倒了。


    蘇玉蘭見狀連忙去扶,錢昱的身子順勢倒在蘇玉蘭懷裏,蘇玉蘭費力的將錢昱扶起來,不得不說,錢昱確實與她以前認識的男子不同,她爹爹兄長喝醉了渾身都很難聞,錢昱身上卻散發的著淺淺的香氣。


    “小妹,我沒喝醉。”錢昱自認腦子清楚的很,隻是腳不聽使喚而已,那酒明明嚐著不辣,為什麽後勁這麽大,早知這般就不和哲哥兒對飲了。


    “恩。”蘇玉蘭淺淺的應著,扶著的手卻沒有鬆開。


    錢昱一邊走一邊側頭瞧著蘇玉蘭,借著酒意問道:“小妹,秀才當真與別人成親了啊?”


    “恩。”蘇玉蘭輕聲應著。


    “真,真不是個東西。”錢昱被扶著走了一段路後罵道,這是錢昱頭一迴說髒話。


    蘇玉蘭聞聲怔怔的瞧了瞧錢昱,隨後哀歎一聲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已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小,小妹,你別唉聲歎氣,沒什麽大不了的。沒了秀才咱照樣過的好好的,這女人也是人,不必依靠別人,咱自己靠自己,過的也不見的就比男的差。”錢昱暈暈乎乎的說道。


    蘇玉蘭聞言抿嘴笑了,說的自己好像是女人似的。驀地,突然想起趙秀兒,瞧了瞧頻頻揉著太陽穴的錢昱問道:“恩兄,你要成親了嗎?”


    “恩?誰說的?”錢昱忍著頭痛停下步伐瞧著眼前之人,“我,我還小,等在過個三四年也不急,我這還不到法定結......”說到此錢昱打了個寒顫,“咳咳,我是說,我還不著急。”


    蘇玉蘭本就被錢昱的話雷了個外焦裏嫩,都是要當爹的年紀了還小呢?


    “我,我聽說,趙姑娘要給你做媳婦呢!”蘇玉蘭說著便低下頭,她是不怎麽開心,可她哪有資格不開心啊!恩兄和幹娘若知曉她是誰,不讓她沉塘就是不錯了的。


    錢昱聞聲瞪大雙眼連連擺手道:“不,不,我不會娶的,小妹,你放心。”


    “你這人,與我說這個做什麽來。”蘇玉蘭臉頰染上紅暈,背過身去,縱然自己無臉再嫁錢昱,可、可是無可否認,她今日聽了這話沒有往日的惱恨,反而心裏甜津津的。


    “小妹,我,我有話,要對你說。”錢昱瞧著蘇玉蘭的背影,她想,想借著今晚把自己女扮男裝的事給說了。


    “說什麽,天都大黑了,趕快迴家吧。”蘇玉蘭連忙轉身道,她怕,怕錢昱說出來的話讓她更加情不自禁,怕再次拒絕錢昱,更怕錢昱將來知曉自己是蘇玉蘭而更加痛苦,這些都不是她願意見到的,她已經欠下錢昱重重心債,實在不想再去傷害他。


    錢母收拾好大房院子裏的碗筷便向錢老太稟了一聲往家趕,走到半路,看見適才那一幕,心中連連歎氣,順著兒子的意吧,這幹女兒娘家名聲不好,日後自己的兒子少不得被人指指點點,這倒還是其次,主要的是日後那秀才來尋,這幹女兒又跟秀才跑了撇下自己的兒子怎麽辦?到那時丟人就丟大了。可是,娶趙秀兒吧,她又是姓趙的,萬一嫁過來兒子被她籠絡的和自己疏遠了怎麽辦?看來看去還是嚴家那醜姑娘好,人醜沒人惦記,力氣大能幹活不說,生孩子力氣大也好生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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