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武大吃一驚,本能地向後縮頭,可脖子的動作再快又如何快得過手臂,眼見麵前一點寒芒追星逐日般堪堪逼到,而自己退無可避,頓時感到大腦瞬間凝固,意識也被定格在了這最後的一刹那。[.mianhuatang超多好看小說]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隻見阮孚那惡毒陰笑的麵孔忽然一震,隨即表情僵在了那裏,動作也就此戛然而止。


    此刻那把尖刀已經刺破了丁曉武咽喉的外皮,滲出了幾絲鮮血,還好未曾深入。丁曉武迴過神來,本能地眨了眨眼,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後,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抬眼看去,隻見阮孚麵目僵硬,口中一根黑洞洞的尖刺挑了出來,傷口處鮮血崩流,其狀詭異而淒慘。


    丁曉武想把眼前的死屍推開,不料一動之下,竟發現四肢綿軟無力,渾身也幾乎被冷汗浸得濕透。他運了運氣想要再試,誰知屍體竟被一隻手按翻在地,露出了後麵的一張人臉。


    “長康?怎麽是你?”丁曉武大為驚愕。


    後麵楊忠和庫力克飛快地鑽進了艙內。看到丁曉武沒事,楊忠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慶幸道:“賢弟,你無礙就好。方才見你遇險,我們離得太遠保護不及,幸虧這位長康兄弟手疾,將袖筒內的判官筆擲了過來,幫你化險為夷。如若不然,我等真要百死莫贖。”


    “別叫我長康。”長康一邊把插在屍體後頸上的判官筆拔下來,一邊解釋道:“長康隻是我的字,隻有散騎侍郎大人才這樣叫我。本人姓顧名愷之,晉陵無錫人氏。以前我曾跟一位道家高人學過擲暗器秘術,但學成後一直無用武之地,今天卻意外地把方公子給救了,也算在下跟您有緣。”


    “你。。就是顧愷之?”丁曉武心中一振,目光炯炯地望著眼前這個有些迂闊憨直的青年人,臉上的表情比方才還要驚詫。顧愷之,東晉大畫家,雖然曆史課本上一再提到他的鼎鼎大名,但丁曉武還是從兩部《洛神》電視劇的旁白中,熟知了這位才高八鬥的畫壇巨匠。


    “不錯,在下正是。”顧愷之抬起有些出神的雙目,半是不解半是憧憬地問道,“難道方公子以前聽說過在下的賤名?”


    “這個。。自然。”丁曉武搔搔頭笑道,“閣下是丹青高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別的先不提,單單你畫的那個。。洛神出水圖,簡直出神入化,惟妙惟肖,堪稱東方的《蒙娜麗莎》啊。”


    這次卻是顧愷之驚愕失色,目光直愣愣盯著對方:“方公子,在下確有泛舟洛水之上,窮經年之力繪一幅《洛神賦》的打算,但到目前為之也隻是想法,從未付諸實施過,方公子又是如何得知?”


    “啊?”丁曉武一個愣怔,隨即意識到大話說的太多已然穿幫,於是趕緊把舌頭打了個彎,同時腦筋跟著急轉:“啊。(.mianhuatang無彈窗廣告)。是這樣的,在下曾經偶遇一位。。天竺僧人,那洋和尚天資聰穎,有未卜先知的神通。當時他掐指一算,就跟在下講中土有位神畫,姓顧名愷之,將會創作一副驚絕寰宇的大作《洛神賦》,我。。就是這麽得知的。”


    “天竺神僧?”顧愷之略一皺眉,隨即恍然說道:“方公子口中那位聖僧,想必就是當今的佛門聖徒鳩摩羅什大師吧。”


    丁曉武隻是從市井中偶然聽到天竺和尚傳教的事情,哪裏知道什麽酒加饃或肉夾饃的,見對方不停刨根問底,隻得胡亂應付道:“不錯,就是那人,老神仙。”因為謊話越編越亂,他不敢正視對方,目光隻好四下遊移,忽然看到地上的阮孚屍體,頓時眼前一亮,失聲叫道:“不對,這人不是那姓阮的,不是。”


    此言一出,在場三人全部愣怔,楊忠叫道:“賢弟,你是如何得知?”


    丁曉武抓起屍體上的左手,隻見上麵的五根手指完好無缺。


    “我在廣陵時曾和阮孚交過手,並削去了他的兩根手指。”丁曉武篤定道,“但這人的左手並未殘缺,可見此人隻是長得很像阮孚,且穿戴一樣,卻隻是個替身。”


    “這樣的話,那個阮孚又跑哪去了呢?”庫力克叫道,“這艘旗艦我們裏外都搜遍了,卻都沒有發現。”


    丁曉武忽然茅塞頓開,失口叫道:“我知道他去哪了。”


    江麵上人頭攢動,被打翻座船掉進水裏的祖家兵丁們無助地掙紮慘叫著,在水中來迴撲騰。不久又有十幾條小木筏飄進了人群之中,是那些沒有沉沒的船上放下來的救生艇。落水士兵一見,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如附骨之疽般湧了上來,爭先恐後扒住木筏想要爬上去。筏子上麵的人怕船小承載不了,連忙抽出橫刀,唿喝水中的士兵退後。有些人膽怯地鬆開了木筏,但更多人根本不聽吩咐,依舊死命拽著筏沿不放,導致木筏移動不了分毫。船上的人為了逃命,便毫不留情地揮刀斬去,片刻之間,木筏上到處都是斷手斷指,一片狼藉。


    但就在一片紛亂之中,卻有兩艘木筏暗中駛離了人堆,悄無聲息向東南邊遊去。那些被水藻一般的人群纏住的法子正好成了絕佳掩護。而晉軍還在忙於在大船上爭奪,清剿,對這些狼狽逃竄的潰兵也沒有給予過多注意。


    那兩艘木筏上麵共載著十幾名兵丁,都是普通士卒打扮。然而不久,某人的低沉話語聲卻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阮大人請看,咱們要找的目標就在前頭,看來敵兵剛才忙於跟咱們搞對抗,還沒有來得及將那條船上的點子轉移。”


    “嗯,老鄭你所言不錯。”另一個聲音得意地說道:“盡管咱們這仗打輸了,但若能把那點子抓迴去,也可算將功折罪。有了他,副帥即便造反不成,也能以其為進身之策,借機投靠北方的鮮卑代國,而咱們下半輩子為代國效力,依然可保平生富貴。”


    這兩條筏子想要攻擊的目標,就是來時那艘被追得狼狽逃竄的走舸。此刻它正呆在遠離戰場的江岸不遠處停錨,因為沒有戰事影響,加上船上水手早已累得精疲力盡,所以大家都趴在甲板上打盹,全然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逼近。


    韓潛被叫到了北府軍的旗艦上幫忙指揮,而玉蓉並沒有跟去。此刻她正坐在船舷邊上,雙手抱著汗涔涔的額頭,趴在膝蓋上淺寐小憩。驀的,她胸中忽然升起一陣沒來由的心慌意亂,霎時醒了過來,但意識還未完全恢複,就感到危險象羅網一樣驟然籠罩了全身。


    “啊!”玉蓉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就被一張破布頭死死堵住了嘴,唿吸頓時滯塞,隨後雙臂也被人反到身後扭住了。她不甘心被製,一邊拚命掙紮,一邊睜大雙眼想要看清究竟是誰在襲擊自己,然而隻依稀瞅到了幾片模糊人影,便因大腦缺氧而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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