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婼恬不知道王上說話一言九鼎,如果自己知道君無戲言的話,昨天晚上讓大家把水缸裏的水挑滿,今天不至於出現水荒。


    她為自己的行為而自責,宮裏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七八個人的用水量,也是很驚人的。


    煩惱的事情,一籮筐,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


    “小姐,奴婢給你梳頭。”


    銀屏看著餘婼恬洗完臉,站在窗口,望著外麵發呆,不知道小姐又想起了什麽?


    她很是擔心,忙轉移方向,拿起梳子。把餘婼恬攙扶到床邊,讓她坐在椅子上。


    “好的。”餘婼恬的腦子還在轉,好半天才迴答銀屏。


    銀屏不搭話,她把餘婼恬的頭發散開,瞬間如瀑布般的黑發。從頭上向肩頭傾瀉,一直到腰際。


    她用梳子把頭發梳順,然後輕輕滴一挽,一個美人髻就完成了。銀屏看看自己的傑作,感覺今天的頭發梳得順,一下子就成功了。


    銀屏找來一個發簪,插在餘婼恬的發髻旁邊,她看見餘婼恬身不動,頭不搖,金簪還在亂顫。閃著一道道金光,美輪美奐。


    “小姐,頭發梳好了,看看你可滿意?”


    銀屏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銅鏡,讓餘婼恬看。


    她對今天梳得頭很滿意,不知道小姐滿不滿意,心裏很忐忑。


    “不錯,銀屏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不足的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


    餘婼恬很滿意今天的發型,她很想出去走走,到外麵透透風,可惜,紫韻宮要修建,隻能繼續在房間裏悶著了


    她在地上走幾步,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好像仙女下凡一般,自己欣賞自己好幾迴,最後把鏡子放在桌上,坐在床上發呆。


    突然,她問銀屏:“庫房的陪嫁裏,可有書籍?”


    “小姐,你什麽都忘記了,有一大箱子書籍呢,想看書?”銀屏小聲的問道。


    “找幾本閑書看看,打發時光。”


    餘婼恬一邊和銀屏說著,一邊看著窗外,太陽剛剛進入地平線,一天的序幕才拉開。


    她不知道如何打發這寂寞的時光,很懷念之前在現代社會的生活。緊張而忙碌,生活的快節奏令餘婼恬難以忘懷。


    “好的,我找小姐之前最愛看的書。”


    銀屏聽說小姐想看書,高興的去庫房找書,她好久沒看見小姐看書了。


    她清楚的記得,自從入宮以來,小姐的每天過的謹小慎微,不看書不彈琴了。自從落水以後,整個人變了,現在想看書,那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耶。


    銀屏高興地要飛起來,他飛快地在庫房的角落裏,把那個大箱子打開,從上麵拿出幾本書。走出來。


    “這書,好香。”


    餘婼恬把書放在鼻子上,嗅著散發墨香還有說不出來的什麽香味,久久的嗅著。


    “小姐,你什麽都忘了,這是駿王喜歡的檀香,他送給小姐的,小姐用檀香把書都熏了一遍,說是千年不壞。”


    銀屏又在提醒餘婼恬,她知道小姐燒了三天三夜,什麽都忘記了。


    她暗自慶幸,小姐沒有忘記自己。


    駿王,餘婼恬好久沒有聽到誰提起駿王了,她好像把駿王這個人忘記了。


    現在銀屏提起駿王,她心裏升起別樣的情愫。很想問問換身之前的主,她和駿王之間有那些故事,為何連書都要留下印記。


    餘婼恬把書翻開,書的扉頁上,寫著一行小字:“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她看到這一行小字,再看著用毛筆寫的蠅頭小楷,心好像被誰揪了一下,瑟瑟地疼。


    才知道,換身前的正主,為何素麵朝天,把新鮮的衣服都鎖起來,不止是為了在宮內怕人欺負,好像是守住一份承諾。


    餘婼恬想起被齊王毀壞的連心結,終於明白了書主人的一顆心。


    她開始翻閱書籍,看著裏麵的詩句,蒹葭被換身之前的正主重點勾畫,還寫上了日期,落款是出嫁前夜。


    餘婼恬乃性情中人,受不了那種生死離別的場麵。尤其是在想像,想象給了她無限的空間,在無限的空間,思緒在飛翔。


    眼淚在無限的想象中,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劈裏啪啦地順著臉頰落在肩上。


    “小姐,不要難過,往前看,王上對你挺好的,忘記過去吧。”


    銀屏拿著帕子。站在餘婼恬的麵前,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已經六神無主了。


    她深怕小姐走進死胡同,轉不出來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餘婼恬好像沒有聽見銀屏在說什麽,她抱著書,看著樂府,輕唱——蒹葭。


    銀屏低頭看著書,還看見了小姐寫的日期,什麽都明白了,她跪在上小聲的說道:“小姐何必呢,這輩子就這樣了,總不能逃出去和駿王私奔,如果不能,你忘記他吧!”


    “說什麽呢,我已經忘記了。從昏迷中醒來,就不知道駿王是誰。還什麽私奔,這樣的葷話你也能說得出來?”


    餘婼恬慢悠悠的說著,眼裏已經噙滿淚水。


    她不知道為何流淚,為那個和自己換身的舊主,還是為他們的愛情?


    “我看書,不要打擾我,你出去忙去吧,記得工匠們休息,你們出去打水。”


    餘婼恬向銀屏交代一下,她脫下鞋子。爬到床上,靠在枕頭上,開始看書。


    她感謝自己在現代社會學的是文科,經常讀古書,否則自己穿越到遠古時代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是。”銀屏答應一聲,她挑簾出去,消失在餘婼恬的視野裏。


    寢宮內,靜悄悄的,靜的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見,偶爾發出翻書的聲音,還有餘婼恬的一聲聲歎息!


    “小姐,用早膳了。”


    銀屏挑簾進來,她手裏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托盤放著一碗粥,還有幾個小菜。


    她把托盤放在桌子上,把碗筷擺好,看著餘婼恬身子不動,肩膀不搖,坐在那裏專心讀書,像極了未出閣之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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