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台上,擺著三牲六畜與一些米糧。在欽天正的引導下,淩祈暄向著天地的方向拜了三拜。一杯水酒在祭祀桌上橫灑,百官亦隨著新皇祭拜天地。


    藍珺瑤抬起頭,正瞧見太廟前懸著的那口古樸大鍾被人用力擊響,悠遠的鍾聲傳開,卻是新皇登基在告慰諸位祖先。三聲鍾聲過後,又有早已準備好的司禮官員上前誦念祝禱詞。


    一眾大臣皆跪在天壇下,文武官員分站兩側。場間一派肅穆之色。冗長的頌詞藍珺瑤一句也沒聽進心中,鳳冠的重量加之長久的跪拜,她覺得整個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半個時辰過去了,這一段誦念才結束。藍珺瑤心中期望著早些結束這些繁瑣的禮儀,她恨不得立刻換上一套輕便的衣服。


    餘下便是德全公公宣布先皇的遺詔了,聽著這明顯蒼老卻熟悉的聲音,藍珺瑤才鬆下一口氣來,登基大典總算要告一個段落了。


    日近正中,帝後已然同祭祀了祖宗,又祭拜了天地,倒是省去了不少重複的步驟,隻需新帝將代表皇後的金冊與金寶交與她,藍珺瑤便能由著婢女攙扶著下去了。


    緊鄰皇帝的寢宮暢春殿旁便是新後的寢宮養心殿了,染儀殿的一眾宮人亦被遷到此處。喜娘扶著藍珺瑤到了寢宮內,便掩上門退出去了,屋內隻留下了幾個服侍的小婢女。


    藍珺瑤正要將蓋在鳳冠上的紅紗取下,一旁立著的婢女連忙上前阻止,言明這樣不合規矩,要等皇上親自來除去才可以。藍珺瑤隱約記得兩位負責教習的嬤嬤是同自己講過這樣的規矩,隻是皇上要到入夜時才會到這裏來,到了那時,大約她的脖子也要斷了。


    在小婢女驚詫的目光下,藍珺瑤將頭上的鳳冠一並取下放在身旁,她揉了揉有些酸沉的脖頸,這封後的大典不過是做給那些外人看,皇上心頭的人可不是她啊。


    藍珺瑤投過去冷冷一瞥,小婢女頓時噤聲,再不敢多言語一句。良辰連忙上前,替藍珺瑤拿捏酸沉的肩膀,她稍稍用上了些力氣,藍珺瑤隻覺得舒適得緊。


    捏了一會兒,藍珺瑤示意良辰到一旁守著,趁著皇帝沒來,她要休息一會兒。被褥都是簇新的,,緞麵是一對兒戲水的鴛鴦,同樣是如火般的顏色,藍珺瑤向著身後倒去。


    腰間突如其來的硌痛感使得她猛然從床上彈起身子,掀開錦被,床上全是些散落的花生、蓮子一類的堅果。她歎了口氣,將這些東西掃到一旁,這才心滿意足地在床上躺下。


    今日當真是累極了,藍珺瑤這一睡便到了傍晚時分,眼睛眨了兩下,有些不適應屋子裏的光亮。殿內燃著幾支龍鳳喜燭,淩祈暄正在她床頭不遠的地方坐著,一眨不眨地瞧著她。


    藍珺瑤不禁擰起了眉頭,良辰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連皇上來了也不知叫醒她。


    她從床上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淩祈暄身前,正要與他行禮,不想卻被他一把掬住,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新後,道:“皇後不必如此多禮。”


    藍珺瑤手中驀然多出一個冰涼的東西,她低頭一看,一盞盛滿了清酒的酒杯被淩祈暄塞到她的懷中,醇香四散,她舔了舔嘴唇,確實是應該吃點東西了。


    淩祈暄手中亦端著一杯斟滿的酒,他一手扯了藍珺瑤在自己膝上坐下,另一隻握著酒杯的手卻從她胳膊中穿了過去,雙臂交錯,兩人同時將手中的酒滿飲。


    一杯酒下肚,藍珺瑤才覺腹中空空,有些難受。她低頭去到身後的桌子上尋吃食,桌子上擺著幾樣精致的小菜,引得她食指大動。


    意識到兩人的動作有些不妥,她朝著藍珺瑤燦然一笑,在他晃神的一瞬間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手執一雙白玉筷子就著手邊的菜吃了兩口,這樣的笑容有會有怎樣的效果,她清楚得很。


    淩祈暄望著她唇邊狡黠的笑容,並未計較她的戲弄,反而大笑了兩聲。惹來她極為不滿地兩記白眼。


    桌上的飯菜轉眼便被藍珺瑤掃蕩了一遍,她又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潤嗓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看了一眼仍在這裏坐著不動的淩祈暄,心中一個念頭掠過,難道他竟要宿在這裏?


    這念頭才起便她掐滅了,宮人人人都知曉的事實,他若宿在後宮,也隻可能是宿在阿琴姑娘那裏。隻是兩人這般坐著大眼瞪小眼畢竟不是個事,藍珺瑤猶豫了一下,才問道:“莫非是阿琴阿琴姑娘與你使了小性子?”


    淩祈暄才嘬了一口清酒,聽到她這樣的話,幾乎嗆著自己,莫非她是吃醋了?他輕輕晃動酒杯,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他這般反應讓她更加確定,定是這個緣故了。藍珺瑤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這才答道:“但凡女子都是一個脾性,兩人相處久了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哄一哄便好了。”


    淩祈暄手中的酒盞放在桌上,她今日說話有些拐彎抹角,她這般說來是有何用意?


    屋子裏不知何時燃上了香,這味道不同於龍涎香的質樸與尋常熏香的清新,聞上一口便令人沉醉,藍珺瑤深深嗅了兩口,隻覺渾身發熱,腦子開始變得有些混沌了。


    想著日後自己總要離了這處勾心鬥角的地方,又有阿琴伴在他身邊,藍珺瑤隻覺胸口處有些發悶,她將領口的衣服扯開了些,這才覺得好受多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淡漠地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即便是從墨一那裏知道他中了命蠱,她也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般,隻是心口處從未停歇過的鈍痛卻隻有自己知曉。


    眼前之人的眉眼不變,卻已然不是從前那個人了。藍珺瑤緩緩撫上他的臉,手下冰涼的溫度讓她眷戀,仿佛往日裏的一幕幕拚命往自己腦子裏鑽,她的手順著他的鼻尖摩挲至嘴唇,用手指一點點描繪他的唇形,他們之間再沒可能了。


    淩祈暄望著眼前這個醉眼迷離的女人,她的動作漸漸變得大膽起來,他卻不加阻止,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些什麽。


    許是常年握劍的緣故,她的手上長著一層薄繭,青蔥玉指放在自己的唇上,淩祈暄卻覺得腦海中似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一般,錐心般的疼痛瞬時傳來。他猛然張口,將藍珺瑤的手指噙入口中。


    室內的香氣越發濃厚了,殿內雲霧繚繞,仿若九天仙境。從手指長傳來的刺痛感令得藍珺瑤腦中有一瞬間迴複了清明,她暗道一聲糟糕,奈何整個身子早已不聽自己使喚。


    室內燃著的香是催情香,是宮人特地備下,為著帝後的洞房增添些樂趣。藍珺瑤此時才知懊惱,怎就如此大意,不過是麝香中摻雜了些其它藥物,她竟把這當做了尋常的熏香。


    然不待她有更多的思考時間,另一股熟悉的反應便將她整個人都淹沒。淩祈暄仿佛找到了紓解的方法,他將藍珺瑤整個人攔腰抱起,向著身後的大床邁過去,龍鳳紅燭被他掌風掃滅,室內動靜久久不息。


    殿外守候的婢女換上了淩祈暄身邊服侍的太監,羞人的聲音過了半夜才逐漸止息,他們也得以鬆下一口氣。


    及至三更天,更聲才過,養心殿外一陣吵鬧聲傳來,守門的侍衛怕驚動帝後安睡,連忙開了門斥責。門外是一個神色焦急的婢女,她一見門外立刻道:“阿琴主子不好了,快去稟報皇上。”


    婢女三言兩語將事情講明,原來就在三個時辰以前,阿琴姑娘不知為何忽然麵色發白,捂著胸口躺在床上,額頭上直冒冷汗,她立馬要去請太醫,卻被阿琴姑娘攔下,隻說這是老毛病了,過一會兒便好。


    她不敢鬆懈,一直在她床前照料,誰知幾個時辰過去了,主子的症狀沒見半點好轉,反而不省人事了,她見事情拖延不得,一壁讓另外一個女子去請太醫,她則到此處來請皇上。


    這兩個守門的侍衛也有些犯難,今日是帝後大婚頭一日,若他們貿貿然進去稟報隻怕會惹來帝後怪責。然這位阿琴姑娘又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出了事他們也不好交代。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一人到殿前請示,一人則在此處等待。殿門處的喧嚷聲驚醒了陷入夢中的人。藍珺瑤睜開雙眼,卻見自己正伏在淩祈暄懷中,渾身上下酸沉得厲害,一張錦被下,兩人的身子都未著寸縷。


    殿內的催情香尤未散去,藍珺瑤一時怔住了,良久才迴過神來,眼角已有些濕潤。罷了,都是天意弄人啊。


    “殿外何人吵鬧?”黑暗中淩祈暄並未看到藍珺瑤的表情,她的唿吸有些不穩,卻叫他知道她也醒了。


    “迴皇上,是琴主**裏的人。”奴才們不敢隱瞞,將婢女稟報的話一字不落地轉述。


    “還呆在這裏做什麽,不趕快去請太醫?”淩祈暄心頭發急,他急急將中衣穿上,隻披了一件外衣便走出了殿門。


    涼意直往被窩中鑽,藍珺瑤渾身發顫,忍不住蜷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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