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她一身絳紅色衣裙,描金秀鳳的蓋頭下隱約可窺絕美之容。行走間環佩叮咚作響,鴛鴦繡袍下身段凹凸有致,豔陽當空,桃花開得正好。


    我站在十裏長街外,目送她踏上了迎親的花轎,她的身影那樣決絕,甚至沒有再迴頭望一眼這個生養她的皇宮。


    從未有過這樣一刻,我厭惡這鋪天蓋地的紅色,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我隻能站在原地,握緊拳頭,手上青筋暴起。


    我是藍卿月,第一次見她是隨了爹爹到宮中赴宴,時間過去太久,那日的記憶雖已模糊,卻記得那一日她給了我太大的震撼。


    恣肆飛揚的眸子裏閃耀著自信的光芒,泛黃的宮燈在她麵頰染上一絲和煦,她像個高傲的孔雀,那時他是有些討厭她的,隻因為她給了妹妹難堪。


    上蒼給了她女兒的身子,男兒的秉性。國子監中同窗數載,她的表現不比那些皇子差上分毫,就這樣一點一點走入了自己心中。


    在邊疆的那些日子,他在戰場努力拚殺,因著妹妹的突然失蹤,他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這世上唯一可靠的,便是將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


    沙場拚殺,免不了大大小小的傷患,甚至有幾次,敵人的箭羽射入了他的後心,隻差半分,便要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


    在那段最難捱的日子裏,她倔強的小臉在他腦海中反複迴蕩,連帶著她的一顰一笑,都成了自己珍貴的念想。


    妹妹迴來了,她出落的越發水靈,遠遠望去,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上古仙子一般,與她一同歸來的,還有她的師兄無憂。


    我看著他們笑鬧,仿佛生命中最珍重的東西被人分走了一般,等到夜深人靜,我又不禁為自己的行為好笑,做什麽像個小孩子一般。


    藍家的形勢有些不容樂觀,這事實我多年之前就知道,隻是妹妹歸來後,這種趨勢越發明顯了,朝中也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八皇子娶親了,我眼見妹妹難過,卻什麽都做不了,那一日去接妹妹迴家,她消瘦的俏臉揪著我的心。我挖空了心思想要逗她開心,做什麽我都依著她。


    妹妹和娘親張羅著要替我尋一門好親事,聽到這個主意,我有些哭笑不得,隻是架不過她們的堅持,也隻好隨了她們去。在聽到這個字眼的一刹那,我心中閃過的竟是她嬌憨的麵容,到底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也隻是想想罷了。


    這一場親事隨著南蠻子的入侵隻得作罷,聽到要披掛上陣的消息,我心中是有些慶幸的,往日裏麵目可憎的南蠻子這一刻如救世的菩薩一般。


    這一場戰爭是動亂的開始,待肅清外敵,噩耗自京畿傳來,九皇子起兵自擁了。素來鎮定的我心中打亂,她可受到波及,遠在京畿的藍家又怎樣了?


    這時的我才明白,怪不得南蠻子來勢洶洶,打起仗來卻東躲西藏,任我怎樣叫陣都不應戰,原是九皇子勾結了外匪要謀皇位,我隻恨身在千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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